时间之神还是会顺遂人意（5）

5

“我们去参拜吧！”我对跟在我身后的一之宫说道。

“恩。”

回应我的是她无精打采的声音。

在水手舍清洁自己的双手之后，我们前去拜殿。

我们在香火钱箱前鞠了一躬，摇响一旁的垂铃。

“神明会来么？”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

“谁知道……”

我将五日元的硬币投进箱子。

鞠了两次躬，然后拍响双手，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许了和上次一样的愿望……希望神明不会因为重复许愿而惩罚我。

不过，这么想来，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时间被调整了，他们还会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么？还是会像常人一样忘记……因为这个疑问永远也不会得到解决，所以我并没有深究。

当我睁开眼睛，一之宫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她在人群的附近站着，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看着周围。

我走上去。

“怎么跑掉了？”

“因为做完了啊。”

“这对神明很不尊敬啊……”

“那家伙也不尊敬我啊。”一之宫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甩出了这句话，“下面我们该去哪儿？”

“跟我来。”

我的大脑一热，抓住她的手臂向前飞奔。

“放开！”

她突然大叫到。

“请你放开！”

她死命的挣脱，我就像拽到什么东西一样，将手甩开。

她的胳膊上缠着绷带，由于我用力一拽导致绷带发生了形变，她左臂上的一小节白色的绷带露了出来。

“我跟你走就是了，别这样拽着我。”她侧过身，同时将左臂上松开的绷带隐藏了起来。

绷带下面遮挡的，是摩墨斯之刃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么？

因为一直在想别的事情，而忘了樱木弦崎所告诉我的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

一之宫身上发生了名叫摩墨斯之刃的现象，那是因为心理原因而出现的超自然现象，表现就是肢体会出现像被刀划伤一样的小口。

“对不起……”

她没有回应，而是默默的跟着我。

但是和我保持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带着她前往恋人之丘。

江之岛上人气爆棚的景点，恋人们聚集在这里敲钟希冀美好的未来。

而我们两个在这里显的格格不入。

她敷衍般的和我一起敲了一下龙恋之钟，然后便缩到向着海洋的栏杆旁边。

我买来了荷包锁。

“要写这个么？”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抵触。

“因为上一次写了，你要写么？”

“你来写吧。”她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抽出一根笔交到我的手上。

“我还以为你想写。”

“这种事情怎么也好，反正我们并不是恋人，你自己写的话，神明只会惩罚你一个人。”

“结果还是相信神明存在啊……”

“啰嗦死了，让你写就写！”

当然，她的名字也是我写的。

“寒川♡蹩脚和君”

和那时候的一模一样。

将荷包锁系在栏杆边，然后用手机照了一张相，留作纪念。

“那样东西真的要照下来么？”

“总要留个纪念。”我回答。

她没有制止我。

接下来我们去了餐厅。

在那个时候，我们在餐厅爆发了矛盾。

不过现在，我们就连爆发矛盾都已经很难了。

除了她没有经历过的那段时光以外，我们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我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难道就是因为我的动作造成了这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么？

我希望是这样，同时希望着我之前见到的那个一之宫同学是真实的。

但是现实总是试着在我最消沉的时候给我一个大大的耳光。

“在这里，你告诉了我有关你的事情。”

“有关我的事情？”

“就是有关自己的身世，还有有关天国的事情。”

“这样啊。”她吸着奶昔，并没有像接过我的话茬的意思。

“一之宫同学，你是怎么想我的呢？”

她身体一震，奶昔瓶差点掉到地上。

“……自大又狂妄。”

“很那时候的评价差不多呢。”

“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吧，我想我的评价很客观。”

“我有一个妹妹。”

将声音压低了说道。

“现在提这个事情干什么？死妹控！如果不是你知道我不清楚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在你身边多坐一秒的。”

“……她和你一样，身上都是伤。”

她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在学校被人欺凌，然后就……”

“在身上留下了伤口……”

“开始以为她的伤口是被欺凌后留下的，但是，到最后却证实，那些伤口是自己长出来的。”尽管心里对那段回忆充满了不快，但还是不得不回想起来小笃残破的身体，“真是讽刺，就像是被施了恶毒的法咒……”

一之宫慢慢地低下头。

“我可以看看么，你的伤口？”我将手搭在她的小臂上。

她看了我一眼，但又马上低下头。

“……恩。”

慢慢将她制服的袖子卷上去。

白色的绷带显露出来，贴着她雪白的肌肤，一圈一圈的紧紧环绕着。

我在她的上臂附近停下了动作。

那里的绷带还在往外渗着血，看样子是近期造成的伤口。

我看着她的眼睛，但她却别过视线看向别处。

因为刚才拉拽她的动作让绷带产生了松动，所以我将绷带的末端抽起来，她残破的皮肤一览无余。

小臂上到处都是刀口，就像是某个拥有自闭倾向的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一样。其中有些伤口已经结上了血痂，而有些则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疤痕。

“够了吧？”

她将我的手用力甩开，将绷带重新缠好，然后挽下袖子。

“抱歉啊……”

“没事，反正我也让你看了。”

“果然……一样呢。”

和小笃的伤口一样，这就说明一之宫寒川在心理上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是因为天国的事情，还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或许说那些对一之宫不友好的事件都在她的皮肤上刻下了标记。

“你的妹妹还好么？”她抱住自己的左臂问道。

“每天都窝在家里。”

“是呢，确实是这样……”她的表情略带悲伤，“不过有你这样的哥哥，她还是很幸运的吧……”

“如果我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嘛，我是个完全不称职的哥哥。”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赞美。

“你怎么可能会预料到将会发生的事情呢，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情吧……”

“我就连将会发生的事情也阻止不了……”我埋下头。

一之宫下定了自杀的决心，而我还没有想到办法阻止她，直到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太无能了。

我在心里如此想着。

一之宫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你想让我死么？”

“不想，一点也不想，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失去你会很可惜。”

“仅仅是这样？”她用不信服的眼光看着我。

“你死掉的话，对这个世界是莫大的损失。”

“我想问的是你，是你怎么想的。”她用手指了指我的心。

“你对我……很重要。”

“有那么重要？”

“非常重要。”

“有多重要？”

“……就像太阳一样，没了你不行。”

大概是这样，我大概就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认识她的时间很短，但是我却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个一之宫，让我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一角。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但是我只是把想说的说出来而已。

我希望她不会生气，毕竟在那段时间里，她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她的表情很复杂，或者说更像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最后，她平静了下来，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犯规的微笑。

“还有谁用过和你相同的比喻么？”

“太阳么？我想应该没有了吧……”

我只不过是把我心里所想的表达出来而已，希望她不会见笑。

但是看着她轻松的神色，我稍微放心了一点。

“哎……你想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她说，“去岩屋吧。”

这是这一次旅行中，她第一次发出邀约，和当初的一之宫一样左右我接下来的行动。

我的心狂跳不止。

难道我刚才的话让她有所改观了么？

不过我还是假装平静的同意她的计划，付了这次的账单。并追加买了一杯草莓味的奶昔给她。

尽管时间发生了变动，但是死物并没有任何改变，岩屋依旧像原先一样短，很快我们就从岩屋里走出来了。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现在的一之宫在岩屋里没少说话，从学校到生活，只要能说上的都会吐槽几句，和当初的一之宫完全是两个人，因为在那段时间里，那时的一之宫还因为某件事跟我赌气……

“话说回来，之后还有猜谜么？”她走在我的前面，突然回头看向我。

“实际上，在我们吃饭的餐厅，你就告诉了我第二个谜语的答案。”

那时候的这个家伙，巧妙地用谜语让本来的对话偏离了正轨。

“既然猜对了，奖励是什么？”

“吃饭埋单。”

“就和你刚才做的一样？”

“并追加一杯奶昔，草莓的。”我苦笑着。

“那不就是一样么！”她似乎很高兴，“很开心你还记得。”

“怎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该回藤泽了吧？时间应该不早了。”

“很抱歉，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踏进那座城市。”我快步走上前，跟在她的身边。

她本来很惊讶，但最后还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发生。

“怕我死掉？”

“恩。”

“不会死的。”

“你当初就是这么骗我的。所以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你的话。”

“吃一堑长一智就是用来形容你的。”她调侃道。

你才没有资格嘲笑我。

“请原谅我的坚决，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你去藤泽的。”

“如果我执意要去呢？”她偏起头。

“那就把你拦住。”

“你会怎么做？”

“大不了把你拐走。”

“那样你也会被警察带走的。”

“那样也无所谓，只要能拦下你。”

“傻瓜，你的妹妹怎么办？”就像是把这句话当成是玩笑，她嬉皮笑脸的对我说。

“她会理解我的。”

无论如何，一定要向她表明我的决心。

听完，她并没有回答，反而是看向近海的景色，沉默了许久。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儿？”

我看向她注视的方向，海滨的外围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突兀的浅褐色的建筑。

既然是这样……

“去水族馆吧，我还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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