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过了今天，越水瑾就会忘记过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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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到达了藤泽，虽然很不情愿踏入这座城市，但是无论如何一之宫都要来到这里，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自己心里的不愿意而对这里退避三舍。

“现在该去哪儿？”

“硬要说的话，先去吃饭？”

“不觉得太早么？”

“那去哪儿？”

“去书店吧。”

“我倒是无所谓。”

如果说是去书店的话，果然还是要去附近的T-SITE转转吧，无论是图书还是美食都能一网打尽。现代人所建立的购物中心总是这么方便，无论什么都是一条龙服务，丝毫不会在游玩的时候产生什么不方便。

定下了去T-SITE的规划，我便和她向着目标前进。我并没有T-SITE和102大楼差了多远的印象，只是隐约记得那栋建筑应该也在附近。那栋夺走一之宫寒川同学性命的建筑，就在不远处。

但是只要跟着她，就不会出问题。

就像是为自己辩护一般，因为我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如果说不是有些头昏脑涨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面对一个将会在未来死掉的少女，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在这个我存在的“过去”，一之宫似乎对这段短暂的旅行十分满意，完全不像是那种会去死的女孩儿。

或许我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

但是我还不能掉以轻心，目前为止，只要不让她去那个叫“天国”的邪教组织在藤泽的总部就行了吧。这样一来一之宫就不会受到伤害。

这个时候，LINE上有信息传来。

是樱木弦崎。

“我已经往藤泽赶了。”

短短的一条信息，但是透露出了很多目前我需要知道的信息。

似乎千叶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

而且樱木会马上赶过来。

在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里，樱木应该是在一之宫准备自杀的时候赶到现场的。

而现在在这个“过去”，由于突然出现在了一之宫的面前，我不知道这会发生什么改变。

我一直期待樱木弦崎能赶紧来找我，因为一旦出现什么别的突发状况，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搞定。毕竟直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无论是猜谜语还是完成任务，我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尽力顺着她的意思来。

搞不好她不久之后又会想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还是让专业人士马上过来吧。

我们步行在前往广场的路上，这个时间正是市民们游玩的时间，所以前往商场的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潮。大家都在统一的规则下行走，十分有序，就像是一尊尊机械一样。

但是我也没有冷眼看他们的资本，毕竟我刚才还在一之宫同学面前哭过。

现在想起来真是羞耻啊！

被羞耻心战胜的我就像是鬼附身一样，不自然地扭动起身子。

“你要在这里跳舞么？我可以配乐。”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

“不要。”

“那就不要做出古怪的动作，我不想和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起走，会被人看不起的。”

“让一之宫同学丢脸真是万分抱歉，请原谅我这个草民吧。”

“好啊，”她笑着说，“话说到这种份上当然会原谅。如果不原谅你，会被神明惩罚。”

“可以说实话么？”

“什么实话，不好的就不要问我了。”

“你真的在意神明么？”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但是你在江岛神社的时候没有正面回答。”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白痴，但是起码还能让她稍微提起点兴致，而不是像这样一直无精打采。

“——我不相信。”她皱起眉头，“与其相信神明，还不如相信自己。”

“所以一之宫同学真的相信自己么？”

有很多人都是表面上相信自己，实际上没有任何的自信。

“哼~？这是哪门子的问题？”她显得有些不耐烦，“不相信神明和相信自己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不信仰神明，又不信仰自己，一之宫同学信仰什么呢？”

“不！知！道！”

她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好，起码和不久前我们刚见面的时候若判两人。一之宫的毒舌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把握好分寸，而是变得十分尖利，语气也变得很不一样。我只能解释为她还再因为某件事情生气，但是我没有办法清楚地抓住“某件事”的病因。

“和田君信仰谁？还是自己的妹妹？”

也许她的话里有着讽刺的意味，不过这么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反正我不会信仰自己，当然也不会信仰神明。

神明都是臭屁！

虽然很想现在就仰天痛骂出来，但是会被这些人降罪的吧。

还是好好活着吧，小笃还需要我。

“我也没有信仰。”

“那多好，”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信仰我吧。”

“为什么？”

“难道不好么？信仰一个可爱的美少女？”

“前提有点不太对吧？”

“难道和田君喜欢那种明知道自己好看，却说自己很丑的女孩儿？那样的话还是请马上离开。”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很虚伪。”

“是啊，虚伪。”她说，“所以我说什么你都要忍着，我自有我的道理。”

在胖虎的面前，任何反驳的话都是没有任何效力的公文，只不过是一套说辞，而我身边的女孩儿是不会为别人的说辞所干扰的。所谓的特立独行，大概就是这种人。

真搞不明白，这样精明干练的家伙为什么会在那一天选择了来到藤泽，选择了受到欺侮，选择了从高台上跳下。我无法相信一之宫会做出这样没头没脑的选择。

我才刚刚认识她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以很明白的说，我一点都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生日，不了解她最爱的东西，不了解她厌恶的东西……她在时间未改变的那个世界还只是陌生人，而我只是在听到她的死讯时也没有感到过悲伤的家伙。然而，在时间的长度发生变动现在，我们聚在了一起，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认识了一之宫同学，知道了她的姓名，知道了她的毒舌，知道了她所烦恼着的事情……

我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或许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一之宫同学自己最了解一之宫同学的人了。

无论她是怎么想的，能够阻止她死去的只有我。

——问题在于我具体应该怎么做？根据现有的情报，应该怎么去做？

难道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把她绑架回家然后关起来么？

怎么想都不现实啊……

我不相信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假如和樱木所说的一样，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什么事情都像以往一样发展，一之宫同学会死，那这一切和之前相比又有什么变动呢？一之宫同学会被世界消灭，直到最后，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记得她存在过。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能再这样无力下去……

我绞尽脑汁，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结果直到到了目的地，我也没能想出一个万全的方案。

“你这一路都在想什么？”

“没有。”

“没有？”她难以置信。

“——你要看什么书？”我不想让她刨根究底，所以迅速岔开了话题。

“自然是小说，如果在旅行中还想着复习资料的话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总感觉身为高中生的你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很不合适了。”

“我可是高材生，有这样的自信。”她挺起胸，但是依旧很难分辨出她胸部的轮廓。

“是在贬低我么？”

“和田君，你难道学习不好么？”

学习不好么？这句话总是听上去很熟悉……我学习并不是‘不好’，而是没有“优秀”可言。不过再怎么说，在我的心里，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我已经够了。

“凑合。”

“这个回答很微妙，不上不下，也就是说处在中游对吧。”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此时正完全没有主见地跟着她游荡在各个书架之间，听着她的问题，然后作答。

“哎，这样啊。”她弯起腰在小说架上搜寻着，“你喜欢小说么？”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讨厌。”

毕竟小说的分类众多，总有自己所喜欢的一种。如果都看不上眼，大概这个人不是地球人吧。

“喜欢谁的作品？”

“我在这方面不挑。”我回答。

“总有偏爱吧？”

她对我的回答不是那么满意，但是我也没有打算变更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对于读书这件事实在没有任何的偏好，只要是书的话都可以去读，作者是谁并不重要，风格怎么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读下去，而不是翻了几页就合上放弃了。

“硬要说的话……川端康成？”

“啊，和田君喜欢美学？”

“没人会讨厌。”

“即便是虚幻的，摸不到的美，和田君也感觉无所谓么？”

“如果是美的话，摸的到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美丽的东西，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永远不可能触碰得到。因而人们才会珍惜。

“哎，这样啊。”她的语调变得低平，“我倒是觉得，虚幻的东西，不要也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暑假里抽出一本书，“《枕草子》，和田君可有读过？”

“只知道是清少纳言的作品。”

“我喜欢这种风格的书。”她说，“只要我感觉‘有意思’就行了。”

没错啊，应该是这样没错。所谓人，都是应该去做“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生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妥。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发而是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这不应该是随笔么？或者说是散文。”

这本书放错了分类。

“然而现代人不会计较这种书放在哪儿的，不是么？”

“话虽如此，不过果然还是放错类别了吧。”

一之宫没有回应我，将书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和田君读过太宰治的书么？”

“不可能没有读过吧，”我回答，“如果没读过太宰治，大概是不理解人生吧？”

“人生还是太夸大了，一本书能透露出人生什么的，实在是太荒谬，人生和文字不一样，文字和文字的组合，尽管种类繁多，但最终也能数出来，人生可不一样，人生不是简单的排列就能描述的，即便是神明也没有办法完整的罗列出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可能性吧？”

“话虽如此，但是不得不说，那些文字确实记录着太宰先生的人生。”

“如果普普通通的句子来描述一个人的人生，不是很可惜么？”她嫣然一笑，转向了另一边的书橱。

有一个问题很久就想问了。

但是一直没能说出口。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都豁出去了。

“一之宫同学，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说吧，如果不过分我都会回答。”

“请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她饶有兴趣地看向我，然后又低下头，“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是感觉，向一之宫同学这样优秀的人，应该体验过这种感觉吧，那是怎样的，恋爱？”

“不好意思，我没有体会过……该不如说，那些所谓的琐事都被我拒绝了。”她一副很自豪的样子挺起胸，“被人追求的这种事，还是很烦的。”

这家伙是恶魔么？这么草率的拒绝会被多少人扎小人啊。

“不过总有人想试试看，我也没有办法。”

“还不是因为一之宫同学很吸引别人么。”

“这是什么，爱的告白？……有点紧张啊。”

“明明不紧张啊。”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小说。

“我喜欢崔斯坦。如果没有他出现的话，迪伦是不可能顺利地走出荒原的。”她说着，将书抱在胸前，“如果真的可以的话，真想见见他。”

“不可能会有那种男生出现的，都是虚构的。”我理解她说的是英国作家麦克福尔的作品《摆渡人》系列，但是我总是感觉这种故事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

“和田君对自己不自信么？”她把头歪向一边，“我想，如果现实里真的有这种男生的话，我肯定已经见到了。”

她将书抱在胸前，准备离开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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