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

路易十六转身飞奔，从密道中间的楼梯向地下拐去。皇宫是建在山腰，这一层对于皇宫是地下，对外面顶多是山脚。路易十六来到这一层的出口，踮着脚偷偷从通风孔向外看去，数不尽的农民百姓正举着火把和草叉锄头，呐喊着要他的狗头。皇帝吓得一哆嗦，差点摔一跤，赶紧连滚带爬继续向下走。

走过三层旋梯，来到地下最中央，两根柱子支撑着空洞的地下以及那道没有锁的门，墙上的两个萤石发着微弱的黄光。数百年前写在上面的发光术式几乎已经消磨殆尽。这个世界的魔法技术已经消失了，尤其是在沙德恩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国，根本没有人会复写术式。这两个发光的萤石，可是历代皇帝对外吹嘘以及震慑贵族的资本，说是掌握着失落的魔法力量。路易十六看着这两个石头，自嘲的笑笑，感觉自己真是悲哀。

抹去心头的痛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门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些什么。昏暗的光线让他心烦意乱，皇帝干脆闭上眼睛，用手细细得摸过这面墙，希望有所发现。

一处触感刺手而又凹陷的地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睁开眼睛观察刚才摸到的地方，这里是用泥土填上的，干裂的痕迹与周围平整的墙面格格不入。皇帝拿起短剑向这里敲去，一点点敲落上面的泥土，露出一个方形的孔洞。

皇帝比了比剑柄，发现太大了根本插不进去。他焦急的在门前踱步，思考自己究竟落了些什么。他拿起短剑在孔前左比右比，互然想到了弗莱的暗示。他不再把目光放在门上，转而低头在地上寻找，这一次光线更暗，皇帝觉得自己眼睛都要找瞎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皇帝在方孔的正下方发现了一条窄缝，这条缝没有被灰尘所堵塞，即使在昏暗的地上也能看到。皇帝握紧手中的佩剑，用全力向缝里插去。巨大的机械声在空动的地下室回荡，从方孔中间伸出一小条石头，填补了方孔的空缺。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了里面的秘境。

皇帝拔出短剑，迈步进入这个广大的空间，梦幻般的场景深深震撼到了这位年轻的皇帝

看这里的体积应该是整个皇宫都坐落在这个空室之上，天花板上是成片的紫萤。这些极其稀有的，比空气还轻的植物倒长在棚顶，棚顶复杂的魔法阵将外界的养料输送给这些美丽的花，让他们始终能发出幽幽的蓝光。它们的种子要重于空气，虽然经过几十年才会结出一颗，但千年不腐。他们积蓄在地上，形成一片发光的蓝色的海洋。地面各种复杂繁琐的魔法咒文透过种子的缝隙发着白色的微光。很难想象用了多大的心血才找来这么多紫莹，又过了多少时间，才有了这一片静海。而海洋的中心，有一座石台，上面生长着一株笔直的金色的树苗，在这片蓝海里，是那么显眼而又高贵。

皇帝不禁整了整衣装，虽然他只穿着睡袍，但这里的场景肃穆美丽，深深的感染了他的精神。他每向前迈进一步，就会激起千层浪花，蓝色的种子在他身后翻飞。

皇帝一步步向石台走去，金色的树苗愈发的清晰。当他终于走到石台跟前，全室的种子都在空中飞舞，形成了一场光华的雨。

石台上，躺着一个女孩。

看不清的年纪，好像很年轻。她雪白的头发散在身后，像一张丝绸盖住了石台。她躺在雪白的丝绸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黄白色衬衣，遮住了娇柔的曲线，右手搭在腹上，左手平放在石台上，手腕套着一个翠绿的，带着奇怪花纹的镯子。左臂的袖子不知为何很不自然的从中间撕裂，只有一半，露出雪白的手臂。脸庞上毫无血色，就像初生的蜡像，精致完美。

而皇帝也终于看清了那根“树苗”。

那是一支藤蔓拧成的枪，扎在了女孩的心脏上，笔直的树立着，没有依凭任何东西。它好像一直从女孩身体里汲取养分，散发着忽闪忽闪的光芒。

皇帝明白了这个场所的意义，这是一处被精心设计过的墓地，是他不能理解的古代魔法的产物。他小时候曾听过吸血鬼的传说，说他们面无血色，要在钉住心脏才能彻底杀死；也有传说把他们埋在地下可以带来好运

可惜现在貌似已经没有好运这种存在了

皇帝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呼唤着什么，他的目光被金色吸引，瞳孔逐渐溃散。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那根金色的藤蔓。

没等他惊呼出声，藤条已经割破了他的手心，血液涌出，沾湿了藤条做成的长枪。

皇帝吃痛本能的缩手，没想到藤蔓仿佛在他手上扎了根，让他的手无法离开

感到血液正从手心流失，皇帝马上用全身的力气再向后拔，但这一次他没感到任何阻碍，直接向后摔倒在地，摔得头昏脑胀。

用手撑着地，皇帝起身吐掉嘴里的紫莹种子，感觉到那根金色的藤条还握在自己手中。他大叫着爬起来，狼狈不堪，猛甩自己的手

掉在地上的藤条上马上褪掉华丽的金色，软化成一根普通的藤蔓，不多时，已经化成了灰烬。

皇帝吃惊地瞪着自己的手和地上的灰烬，全然没注意到石台上的人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揉着眼角。

“几点了?”

银铃一样的声音突然在地下室响起，刚爬起来的皇帝吓得又坐回了地面上

石台上的人像是在对空气发问，让路易一时组织不起语言

“啊?”

“我问你，几点了。”

女孩站了起来，踩在蓝海之上，白发的末梢开始染上浓重的色彩，不多时，她的头发已经全转变为黑色了。翘嫩的脸上也有了血色。这让她的年纪看起来在十六岁左右。可怜的路易十六不确信她是不是吸血鬼，不过肯定不是人类。他一动都没敢动，生怕自己的举动得罪这位妖精

“不知道?嗯……”妖精走到他面前蹲下想了想“那我换个问法，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

“还不知道?那是哪年你总知道吧?”

皇帝这才想起弗莱在后山的传话，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倒把傍边站着的妖精小姐吓了一跳。他拔腿向门口跑去，可是为时已晚。室外的旋梯上，拉法姆和弗莱已经开始在往下走，火光照亮了这一片阴暗之地，后面军队的铁器碰撞声被地下的空室传的异常响亮。贵族们已经找到了这里，皇帝已经无处可逃。

“你好啊，路易十六‘陛下’。”拉法姆站在旋梯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路易十六的狼狈样让他心情大好，在他看来，苟延残喘的路易十六已经到头了，一场形式上的审判过后国家就将重新分局，而作为抓住了上一任皇帝的他，无疑有着绝对优势去抨击对手。马上，他的时代就要来了。他现在站在高处俯看着这位皇帝，贵族俊秀的脸已经无法掩盖住他的内心，他那丑恶的笑容几乎撕裂了他的嘴角。

路易十六抓紧手中的短剑，没有管笑容疯狂的拉法姆，而是盯着拉法姆背后的弗莱。弗莱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就底下了头，不敢再面对路易十六的目光。

“拉法姆，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的！”，拉法姆嘲讽的目光激起了他身为皇帝最后的傲气，路易十六终于狠下心，拿起短剑挥向自己的脖子

可是两根指头挡住了路易手里的短剑，路易十六不知所措得抬起头，看见了笑容凝固的拉法姆公爵和一脸震惊的弗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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