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另一边

“往上看，路易，往上看”

莫科瑞指着远处的一座高塔，扬起下巴示意路易

路易手里握着一副单筒望远镜——由铁丝弯成弧挂住两个镜片，光学术式刻在它们的对立面上

战地用简易产品，结实稳定且成本低廉

现在他正挤着右眼仔细得在莫科瑞手指的地方搜寻着

“在哪?我只看到了墙”

“就在那呢，那，现在飞到那了”莫科瑞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圈，看的路易眼花缭乱

“你这什么眼神?啊，又飞下去了”

路易放下望远镜，拿肉眼盯着远方，想要跟踪那个莫科瑞所指的小黑点

他确实看到了莫科瑞所指的那个东西，不过距离太远了，根本没法分辨那是什么

拿望远镜搜索一个在空中不规则移动的黑点，简直比用脚写字还难，路易干脆放弃了

他们现在正站在地下之城——安多米达的内部，五号塔希米的传送台上。和阿尔芒赛到这时的落脚点一样，他们脚下也是一张被石桥连在塔上的石台，只不过很显然没有那么精致，只是粗糙的大理石和点缀用的长石

但这张石台的面积大的惊人，几乎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石桥支持不住它的重量，因此下面还有几座石墩支撑着平台，几张巨大的厚玻璃保护着刻在大理石表面的传送阵

这玻璃的厚度如此惊人，并且严丝合缝的贴在地面上，以至于比钢铁还要坚硬

他们没有阿尔芒赛那样的待遇，能只接进入主塔。刚走过地面庄园大门口的石拱门他们就被传送进来了。

五号塔底是安多米达的真正入口，类似车站一样的结构，平台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平台一圈的位置分成了出去和进入的两条传送阵列，不时有光芒闪过，有人就此离去，有人则像他们一样从外面进来

现在，他们正在圆台的边缘拿望远镜眺望着原处的主塔——王城

“这么大的城市，我们上哪去找?”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认识一些人的”莫科瑞冲路易得意的笑笑

……

一天前

路易洗漱完毕，正准备叫阿尔芒赛起床

她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叠的方方正正的被褥和枕头放在床头，难以想象这是阿尔芒塞收拾出来的，

床上放着一张破旧的纸条

阿尔芒赛又搞什么把戏?路易疑惑地拾起那个不仅泛黄还带着缺口的破纸条

上面只写了一行白色的小字，字迹公整秀丽，而且用的是花体，在笔锋处打着弯，漂亮的不像是手写的

“安多米达，随时恭候”

什么鬼

他不认得阿尔芒赛的笔迹，因为他根本都没见过阿尔芒赛写字，就连旅店的登记表都是他代签的

所以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阿尔芒塞留下的

路易翻来覆去地看着纸条，发现背面写着两个特殊的记号，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式

“阿尔芒赛?阿尔芒赛?”路易大声喊着，但没人回应

他下楼转了两圈，都没看到阿尔芒赛的身影

“阿尔芒赛?”

孤独感侵入路易的大脑，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心脏跳动的声音骤然放大，时间的流速仿佛都慢了下来

不会这一切真的都是梦吧

漫长的一秒过后，他急忙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发带，真实的触感传来，让他冷静了许多

阿尔芒塞说过，会有人来接她

但他没想到，她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这么多天的相处，都不值一声告别吗

路易有点失落

他回到房间掩上门，开始认真思考手中字条的含义

但他对这个东西毫无头绪，他甚至都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

“安多米达?”路易咬着嘴唇，在脑海里思索这个名词的含义

“咚、咚”

“请进”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是莫科瑞，没有穿着那套服务员的工作服，而是自己的便服，穿戴整齐

路易一眼就扫到莫科瑞手里攥着什么东西露出的一角，他可以肯定莫科瑞手里也有一份这种纸条

莫科瑞也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

“你也有！”莫科瑞显得很惊讶

路易把纸条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

“嗯，本来以为是有人恶作剧，看来是真的了”莫科瑞翻着路易手里这一份，神情凝重起来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了，阿尔芒赛呢?她有没有这个?”

“她走了，她之前说有人会来接她”

“什么?你们不是兄妹吗?”

“我…”

路易知道不能告知实情，所以干脆改了一下经过，就说阿尔芒塞是自己在森林里捡的迷路小孩，正跟着自己寻找回去的路

中间的细节，直接忽略

“哦，我知道了”莫科瑞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她那么有天赋，恐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说不定还是皇亲国戚呢”

“没什么大事，她们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莫科瑞拍拍路易的肩膀，安慰他“可惜你照顾她一路，连个谢谢都没听见就走了”

路易只能无奈的笑笑

“这张请柬，是在她床上发现的”

“你认真的吗?”莫科瑞表情严肃起来

“嗯”

“这可是血族的请柬”

“什么?”路易以为自己没听错了

“你应该还不知道”莫科瑞把两份纸条叠在一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你还不到二十岁，在你出生后不久人类和血族就已经是和平关系了。在那之前人类若想出入安多米达，这个东西可是必需品”

“啊?那，现在呢?”

“现在无所谓了，安多米达对所有种族都开放”

路易明白莫科瑞的意思

他不明白的是，他从没听说过安多米达

“安多米达是个什么地方?一个国家吗，还是一座城堡之类的?”

“安多米达你不知道吗?那是现如今最大的血族之城，除了那些老怪物，几乎现在所有的血族都在那”

路易一直以为血族那只是童话里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从没想过这是现实

“真的吗，吸血鬼这种东西，简直难以置信”

“你要是在安多米达这么称呼他们，直接就会因为种族歧视被定罪的知道吗”莫科瑞有点无奈“吸血鬼和血族根本就是两种生物，你叫他们吸血鬼，就好像你骂别人是猴子一样”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人不知道血族的存在，尤其是路易这种高智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还能问出这种低级问题

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连世界上有什么都不知道

莫科瑞在心里给路易扣了一分

莫科瑞不知道路易其实已经快三十了，但路易自己清楚自己活过多少年，照理说他应该知道这种事

原来菲斯是这么与世隔绝的地方吗

不对，仔细回想一下，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要有关血族，无论是私塾的老师还是父亲都会用各种话来敷衍自己。就连朋友们和战友们也从不相信血族这种东西

啧，路易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想当然的地方

但很显然，他的国家封闭了这方面的消息

莫科瑞摇了摇路易的肩膀，把愣神的路易拽了回来

“这么说来，阿尔芒塞她应该是血族的大小姐了”

“阿尔芒赛?”路易不敢相信，他也想不到相信的证据

“她从没吸过我的血，也没看出来她有尖牙什么的，而且她一点魔力都没有，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路易反驳到

“血族在幼年时是不需要吸血的，就算成年了对血液的需求量也很少。而且幼年体也没有尖牙”莫科瑞是真的愈来愈无奈了。这个路易是个好苗子没错，不过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家里蹲，要不就是个大少爷，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魔力这件事，估计是你太年轻了，没看出来人家隐藏的魔力吧”

莫科瑞看出路易对血族一无所知，其实他也好不到哪去。

关于血族的资料很多，但因为血族对生育的控制，关于幼年体的知识却是少得可怜。他也是从外交归来的贤者学生们那里听闻的这些信息

一想到阿尔芒塞可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血族幼体，他简直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他一直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血族，从空岛的文献中莫科瑞得知他们拥有独特的身体构造，如果能亲眼所见，对自己的科研发展一定大有帮助

而对于血族幼体的研究，仍为空白，仅存的资料也是外交人员口述的几句不知真假的言语而已

以往，和安多米达的交流都是由朱庇特的首席弟子伊娥处理的，莫科瑞初来乍到，根本没资格跟随前往。自己对于血族的研究，也一直停留于理论部分

没想到自己偶遇两个小孩，竟能引来血族的邀请，看这正式的请帖，很可能还是高阶的贵族，莫科瑞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但他怕路易因为胆怯不敢走。看路易刚才说话的样子，明显是第一次听说血族这种东西。

他必须跟路易讲明道理

“现在是和平年代，路易。安多米达的法律体系要比我们这些人类城邦都要好很多，别说是受邀前去，就算直接过去也完全没有问题，就当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们必须去，是吗”路易声音低沉

“嗯…上面印着贵族的印章，要是不去，没准他们就生气了，血族可是很爱面子的生物”

莫科瑞势在必得，软的不行来硬的，一定要把这小子忽悠过去

毕竟只有路易在旁边，他才有机会能接近去观察阿尔芒塞

……

仔细想想，其实阿尔芒塞一点都不普通：能正好捡到了自己，奇怪的救人理由，徒手刻画法阵，没有魔力却有关于魔法的知识，甚至可以抽调时间——

还有第一次见面就‘夺走’了自己的名字

“没准人家是故意逃出来的呢”莫科瑞意味深长的说着

路易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朝着坏的方面想象，几乎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无数个这样那样的画面

她救了自己，救了那个已经绝望的，只会盼着地狱信使的灵魂

哪怕她根本看不起自己，哪怕她只是利用自己

那天的拥抱，火堆旁的触感，眼角的泪，都是不能忘却的真实

他只要眼前的真实，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生存意义

“我们出发吧”

路易一刻也不想在旅店里待下去了

“嗯”莫科瑞拿脚拍着地板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空岛的大贤者。他们就算顾及我的面子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

莫科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话不多说，直接下楼去帮路易安排店家的事宜

路易披上外套，检查了一遍左手上的腕甲，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和床铺被褥，向光头老板道过别，抬脚出了店门

莫科瑞在门口等他，手里握着一卷厚厚的皮质地图

“您知道安多米达怎么走，对吧”

“不远，这是赫尔曼，那应该往西两百……一百公里就是”

莫科瑞也没亲自走过这条路线，但他是个科学的人，按科学的方法办事

既然他手里有一份最新版的世界地图，那就一切都好办

“话说，哪边是西来着?”

“这边，走吧”路易抬腿就往城外走，面前远处正是他和阿尔芒塞刚走过的山丘

“唉，等等，你不会是想走过去吧?”

“…”

路易确实是这么想的

“一百公里，等你走到黄花菜都凉了”莫科瑞拿手一卷地图，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仿佛是金属制的圆盘，上面刻着各种回路，像头发丝一样细小

他用手一捏，圆盘中间鼓起，紧接着一股吸力从盘底传来，很快，圆盘就扩展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魔法阵

莫科瑞得意的冲路易打了个响指“莫科瑞工作室最新出品，便携式移动法阵。怎么样，想不想学”

他把路易拽进法阵，从怀里拿出一根金属笔在法阵上改了几个参数。随着魔力注入，回路亮起，平地而起的大风席卷四周

路易二人眨眼间就离开了此地

老板在店门里看着被风吹倒的树，只能唉声叹气，顺便给莫科瑞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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