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4）

火铳产生的巨响在地下室里回荡，提醒着弗莱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几乎不敢抬头去面对现实。

弗莱没敢看皇帝的位置，所以他看向拉法姆，看到了公爵那标志性的冷笑，又看见公爵那突然变得嘲讽的嘴角

完了！

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

当然，这个念头在他抬起头之后就消散了，因为他看到了皇帝正被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摁在地上敲脑袋的场景，至少路易十六现在看上去还是活的

弗莱刚才因为忙着扑向拉法姆，他没看见皇帝那丢人的行为。在他看来这个场景就是这位勇敢的女孩刚刚毫不犹豫得在用身体为皇帝求得生机。而显然，拉法姆那瞄都不瞄的臭枪法没能得偿所愿。

激动又惋惜的矛盾心情在弗莱心中徘徊。作为从小与皇帝一起长大的近卫长，他亲眼看着皇帝堕落，无数次的劝告只是白白浪费心血，所以现在他也觉得皇帝的处境是咎由自取。但他更加痛恨公爵们的所作所为，这群阴险的老狗趁着新皇上位，伪造皇令，鱼肉百姓，还大言不惭地鼓动群众推翻皇帝的统治。弗莱知道自己只是个近卫长，他无能为力，但他希望尽可能保证皇帝能得到一场公平的审判，不管生还是死都能留住皇室的体面和威严，而不是莫名其妙的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现在弗莱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挡在皇帝面前，他觉得还有人民愿意维护路易十六，这让弗莱的心激动万分；但他马上又感到悲伤，路易十六大势已去，只有一个小小的女孩站在他面前，这举动无非是增添尸体罢了。

想到这，羞耻涌上弗莱的面颊，他的脸烧的仿佛刚出炉的螃蟹。他没有回应拉法姆疑问的眼神，用举着火把的手一把推开拉法姆，在公爵惊愕的目光中利索的翻过了旋梯栏杆，从上面跳了下来，站到了女孩和皇帝身前

他单膝跪倒，拿着火把的左手垂在地上，右手紧紧握住宝剑，向皇帝低下头

“与您同在，陛下”

一个女孩都能无畏的站在军队的面前护住皇帝，他弗莱身为近卫长又有何惧。在宫前抵挡公爵的军队时他没有选择，他不能让近卫队的几十个兄弟陪他作无谓的牺牲。

现在，他是孤身一人了。拉法姆拔枪时他就明白连审判都不能期望了，拉法姆不会给路易十六任何机会。他必须义无反顾，因为他的皇帝需要他，他要陪他的陛下到最后一刻

但当他抬起头时，他发现哪里不对劲。刚才他和公爵一齐站在旋梯上向下俯视，根本看不见后面的密室。现在他发现皇帝身后的密室已经洞开，里面蓝色的海洋正在浮动荡漾。

弗莱之前来过这里，他知道这里有什么。而石台上那个显眼的金色长枪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是皇帝取走了圣物?

弗莱举起火把，以便自己能看清自己的主人。可是显然，从周围被照亮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完全锁定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旋梯上的公爵暴躁地谩骂着，对着下面的几人比手画脚，不过没有人理会他

弗莱震惊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女孩身上挪开，他已经认出了她。昏暗的光线和黑色的头发掩盖了她的身份，但弗莱认出了那断了一截的袖子和那只手上在火把照耀下发出温暖黄光的手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了嘴就要喊出声。对面的女孩见状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腹上，让他的惊叫变成了呜咽。

没反应过来的弗莱痛苦的弯下身，一只手指着女孩，又指向皇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孩走过来拍拍弗莱的肩，在他耳畔低声细语

“看好你家的皇帝”

她起身无视了身后的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直视拉法姆那张扭曲的面容

“不好意思呐”

她挥了挥左手，手镯反射的光线在昏暗的地下跳跃，刺痛了拉法姆的眼角

她又皱了一下眉头，好像想起什么，回头望向地上的皇帝

“你是叫路易十六吧?”

皇帝捂着脸张着嘴，低头望向满是尘土的地面，傻了一样，一声都不敢吭。弗莱见状赶紧点头回答

“没错，殿下正是路易斐斯特，沙德恩第十六世皇帝”

“哦”

女孩应了一声，想了想，回头重新看向拉法姆

“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得保住这个草包的命”

她向旋梯上的公爵微微躬身提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礼仪，淡淡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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