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的任务和新生之人

第二十七章 新的任务和新生之人

纪海市会排斥某些特定的人群，比如那些生活在弃区里的外来人员，就算现在距离弃区动乱过去了三天，人们依旧不关心那里发生过什么，只有一部分对灵异怪诞事件感兴趣的人才会天天在网络上猜测，不过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都市里发生的一切与鬼和鬼杀队联系在一起。

陆磊则属于另外一部分被排斥的人，他身上似乎有各种让市民鄙夷的特质，懦弱，胆小，唯命是从以及肥胖。他原本一直在一家餐馆上班，在后厨打杂，领着微薄的薪水勉强度日，他已经把自己的生活水准压得很低，只要还能活着，就可以一切皆好。他没有远大的理想，最奢侈的理想不过就是到纪海市中心的餐馆打工，就在麟江边上，哪怕只是一家大排档也好。可是他并不知道，纪海市市中心已经没有这种油烟味巨重的餐馆，只剩下了高档的饭店，而这些地方可不适合像陆磊这样穷苦的胖子过去。

他和纪海市里的很多人一样，出生平凡，也想过着平凡的日子，可是这样的要求也不被都市接受，毕竟这座城市排斥他。

陆磊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等到各种惩罚措施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依旧不清楚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来自于何处。

审讯室里，那名警察也不想和这位浑身骚臭的胖子多待一秒，草草结束询问之后便离开了，阴暗的室内只剩下了一坨麻木的灵魂。

陆磊无奈地笑了笑，开始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可是走到如今这一步，才发现自己的一生根本没有值得回忆的部分。

“哎……”他叹口气，那些排斥自己，欺负自己，鄙视自己的人通常会给自己的行动冠上正义之名，可是陆磊在回忆里很努力想要找到一个自己做过的恶事，却发现除了黑暗之外就是一片空白，现在他才明白，像自己这样的胖子，生下来好像就是一种罪过。

不过，随着回忆的深入，记忆之中多出了一个光点，那是黑暗之海里唯一的光明。应该是初中时，有人为他站了出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人为他鸣不平，为他声张真正的正义。

“想什么呢？”突然，本应该只剩自己的审讯室里传来了一声极具磁性的声音。

一个人靠门站着，双手抱胸，夹着一份文件。陆磊知道自己长得不堪入目，但是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冷艳的脸。那个男人穿着警察的制服，皮肤很白，很光滑，并不像是男性的肌肤，或者说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肌肤。他的双眸是暗红色的，还能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化，深邃灵动。

陆磊以为又是来询问自己的警察，他打算放弃了，认命认罚，不想再做出任何抵抗。在回忆的时候，他就已经累了。

“我想你需要这个。”

男人将那个文件递到他面前，这是他人栽赃他的证据。

“这是……”陆磊因为脸部的肥肉堆积，看不出此刻的表情是什么。

“这是他们想要控诉你的证据，不过没一个字是真的。”

男人坐到了陆磊对面，他并不是审讯的警察，这一身衣服不过就是他伪装的皮囊。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可能是因为嘴唇太厚陆磊说话时嘟嘟囔囔的，根本听不清。

通常来说自己说话时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惹得别人生气，可是看眼前这名男人，他并没有发出无名火，保持着动人的微笑，能够打动所有人的微笑。

“因为我们想要救你。我看不惯那些人以‘恶’之名将你送入监狱，真正该进入监狱的，是分不清善和恶的人。他们做了恶事，却在市区内随便找了一个代替他们受罚的人，你觉得很合理吗？”

男人的声音太魅惑了，有着催眠的魔力。

“我只是……我只是……”陆磊说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说胖就是罪过，那么纪海市市中心里有很多人都要进监狱了。如果说穷就是罪过，那么纪海市将不会再有边缘地区。成为牺牲品的，只是没有话语权的人，被都市排斥的人，很不幸，你就是其中之一，就算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诬陷，你也说不出什么，在他们眼里连为自己狡辩的能力都没有。”

“我习惯了。”陆磊连是谁，用怎么样的罪名将自己送到狱中都不知道，可是他无力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你的生活不还是应该继续过下去吗？他们让你的一生都活在黑暗里，却又时时刻刻要求你像活在阳光里一样每天露出笑容。为什么？因为这个都市需要有那种不值得活下去的人，否则人们将不会觉得白天和黑夜有什么区别。”

男人的话可能太过优雅，肥硕的脑袋根本听不进去。

“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吗？”

“我……我没有那种能力。”陆磊摇摇头，带着手铐的双手将那一份文件递回，他真的已经放弃了，外界对他来说，可能远比监狱更加黑暗。

“不，我会给你这种能力，让你摆脱人类的躯壳，活下去，永远活下去，不会感到饥饿，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欺凌，也永远不会死去。”

此刻，看着这一张笑脸，同时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窜进到鼻腔，刺激着他的大脑。

“你……你不是警察。你到底是谁？”

“我救下了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有些比你还要悲惨。”男人歪过头，笑着回答他。

“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也……我也没有值得让你救我的价值。”

“我叫命橆，首先，我不是人，我是鬼。”

陆磊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此扯淡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是鬼，自己还没有死，虽然肚子有点饿，但还不至于出现幻觉，更何况哪有鬼长得这么帅，这么真实。

命橆应该是知道了对方的疑惑，说道：“鬼真的存在，只不过和你们传说中的样子不一样。我们吃人，永生不死，但是无法活在阳光下，我们有超出人类的强大力量。”

“鬼……鬼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恨着人类，恨着那些伪善行恶之人，我们也一样。”

“我……我不恨他们……我只是……只是……”

陆磊再一次结巴，看得出他在逃避，逃避命橆说的话。

“不……你恨他们，只是他们把你仇恨的权力剥夺了而已，现在我可以赋予你这个权力，赋予你以前不敢想象的东西。”

命橆伸出手，指尖凝聚着一滴血液。

“恨他们又能怎么样？”

“难道他们在高楼大厦里享受生活的时候，你就该蜷缩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的一生？”

指尖的血滴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慢慢已经不像是血液了。

“你想让别人站出来为你说话吗？人类不可能，只有鬼才会站出来为弱者发声。”

“不……”陆磊摇着自己的脑袋，将视线从血液上移开，“曾经，有人为我站出来过，他叫祝敏，初中时为我站出来过……”

“可是，他也变成了鬼……”命橆的笑容变得有些阴森而陆磊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肥胖的身躯竟然震动了一下。肥肉虽然堆在了他的眼睛周围，但是此刻努力睁大的眼睑还是将周围的油腻肉体撑开。

“当年，他母亲刚刚去世，我是在你们学校里见到他的，嗅到了仇恨的味道。我杀了欺辱他的几名少年，并且重新做了一个土偶给他。”

陆磊惊讶地摇头，不愿意相信命橆说的话。

“那天晚上，他吞下了我的血液成为了鬼。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毕竟那么多人惨死在校园里，总是会造成轰动的。”

“你……”

“他死在了日本。为你站出来的人成为了和我一样的鬼，他恨着世人，不过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恨意成为他人嘴中的无病呻吟。”

命橆之后又将陆磊受到的每一次不公正待遇和每一次莫名的欺辱都说了出来，包括日期和参与者的名字。命橆似乎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监视着陆磊，像是天神一样，看着他走过的一生。

每一次遭遇，陆磊都记着，只是藏在了心里，和仇恨一起被掩埋，而此刻的命橆像是掘墓者，将深埋的一切都找了出来，晾在陆磊眼前。命橆每说出一个遭遇，陆磊的仇恨就更深一分。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怒火，成为鬼，你唯一被剥夺的就是懦弱。”

终于，在命橆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磊伸出了舌头，将那一滴血液舔食。

黑暗的生活迎来的新的开始，这位可怜人在今晚获得了新生，今后，他臃肿的身躯将被仇恨填充，命橆很高兴，可怜的胖子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伤势最严重的叶潭寺在几天的休养之后，也完全恢复了。李梦瑾在这段时间里都在拼命训练自己，尤其是看到凡璃络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训练的力度就会加大很多，而且她也在虚塘屋的档案室里查询任何关于龙之呼吸的资料，有时候会直接睡在档案室里，伴着书香入眠。

凡璃络恢复得很快，几乎就是一觉的时间，不过神官莹桦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并没有给她任何任务，就连她主动要求的调查任务都派出其他剑士代为进行。她的身体一直都是一个谜团。

凡幻曦偶尔会接到鎹鸦传达的任务，不过大多数任务都被他轻易解决，而他也没有查找到任何关于弑阳组织的情报。当鬼被砍成重伤的时候，凡幻曦还没有开口询问，鬼的身体就直接炸裂开，让调查进入到无止境的死循环之中。

一行人就在谜食屋里又待了一星期，除了李梦瑾偶尔被凡璃络呆愣的言表惹怒之外，彼此相安无事。

终于，在一天午后，四人得到了前往莹桦大人居住地的机会。

五人围坐在一起，再次在幽静安宁的庭院里商讨事务。

“每一次战斗中，所有与弑阳组织有关的鬼都直接被誓符杀死，从他们嘴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情报。”

说话的是凡幻曦，他是这几个人里唯一在这段时间出任务的人。

“其他虚塘屋也出现类似的情况。现在弑阳组织已经在鬼杀队中公开，各个虚塘屋的任务频率超出了以往，但是得到的可用信息少之又少。”

莹桦大人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无奈，如此看来，敌人还是在暗处。相比在大正时期与鬼王无惨的战斗，鬼杀队至少还知道敌人的实力，知道强大的鬼是十二鬼月，而现在，除了少数几个莫名其妙的名词之外，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柱合会议已经结束，十位柱将会在十个重点国家进行调查，碰到更多和弑阳有关的鬼，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

莹桦大人语气很诚恳，却并不显得娇弱。

说话间，鎹鸦飞了过来，四只乌鸦整齐地站在窗台上，带着新的任务而来。

李梦瑾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她想用战斗来彰显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

凡幻曦却不同，他很冷静，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凑到凡璃络身边，小声对她说道：“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执行这一次的任务了。”

“为什么？”凡璃络语气平淡，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记得唐莜梓吗？那个买下暗港仓库区的名字？”

“记得。”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废弃的仓库区和弑阳有着联系，可是纪海市周围有那么多被废弃的仓库区，大部分都没有人认领，所以，我想以唐莜梓作为调查对象，继续追查下去。”

“嗯。”凡璃络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但凡幻曦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今后遇到的鬼可能都会和弑阳组织有联系，我有种预感，纪海市将会成为他们计划实行道路上的祭品。”

“我可以和你一起，毕竟调查祭卒原本就是我的任务。”

凡幻曦微笑道：“不管是祭卒还是鬼喰灭挲，只要是和弑阳进行战斗，我们都是一个整体，不过这个整体需要做更多的事。”

凡璃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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