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断翅之蛾

第二十六章 断翅之蛾

凡幻曦说，天柱离开谜食屋能够给这里带来清静，看她在凡璃络床前的歇斯底里哭喊，凡幻曦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过错。不过，有一点让李梦瑾很在意，眼前这一位面容俊俏，让她脸红的少年竟然敢在背后议论柱，要知道，在鬼杀队里，普通剑士根本不允许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谈论柱，哪怕是性格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天柱天羽生都不行。

“你似乎和天柱很熟悉。”

李梦瑾也站在窗前，和凡幻曦一样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人们似乎忘记了都市里发生的打斗，弃区被破坏，一整栋建筑物全部消失，区域里生活的所有外来人员也都消失了，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让都市陷入恐慌之中，没有人知道鬼与鬼杀队的存在。

鬼杀队有自己的资源和办法让一切事情趋向合理的解释，让所有的秘密跟着夜色一样消失。

纪海市沉浸在冬日的暖阳里，温热的无形光芒扫除了都市里应该存在的罪恶，将虚伪的和善展现在于光明之中享受的市民眼前。经过一场恶战，李梦瑾也愿意让自己的思想短暂地沉浸在这样的虚伪之中。倒是凡幻曦不一样，他平静如薄云般的面色下藏着云雨，这片悠闲飘荡的云朵之下藏着涌动。可是，李梦瑾却只看到了凡幻曦令人着迷的一面，她承认，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久地将目光停留在一位男生脸上，就像学校里那些男生深深注视着她的脸一样。

“天柱，怎么说呢，她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样，虽然为柱，但是这个家伙需要有人跟在她边上，时时刻刻为她那经常掉线的大脑提个醒。”

凡幻曦在说这些的时候是保持着笑脸的。

“我和天柱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

“你是天柱的继子？”

继子是现任柱培养的继承者，由柱亲自教导剑技，如果不是自身十分优秀，天赋异禀，根本无法胜任柱的继子。

凡幻曦摇摇头说：“不，我使用的是我独创的梦之呼吸。和天柱一起战斗不过是因为主公的命令而已。”

“梦之呼吸，好嘛，现在又多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呼吸法了。”

李梦瑾说着，还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病房，凡璃络还在熟睡之中，医生没有解开她身体燃烧的秘密，不过现在那股烈火燃尽了她体内的毒液，顺带着恢复了她的记忆。叶潭寺被带去进行机能恢复训练了，他自己也说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严重的伤势。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李梦瑾和凡幻曦，两者之间似乎都想和对方说些什么。

“呼吸法已经有了很多衍生，梦之呼吸就是从风之呼吸衍生而来。”

“那……你知道龙之呼吸是从那种基础呼吸法衍生过来的吗？”

这个问题，凡幻曦无能为力，“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无柱缥泽也是用龙之呼吸的。”

“缥泽……”李梦瑾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可能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对这个名字念念不忘。

“鬼杀队传说之中的人物，不过这个传说应该也就是近十年之内的事情，而且传播并不是很广，柱们可能知道。”

李梦瑾叹了口气，她对于胜利有着极强烈的追求，可是遇到凡璃络之后，她的追求受到了一点阻碍。

“现在我们的敌人已经明确了，鬼杀队与鬼的战线将会自大正时代再一次拉开。”这是凡幻曦很忧愁的事，他不知道这一场未知的战斗会有什么结局，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鬼杀队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够除尽世间恶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留在纪海市，协助你们的调查。”

“诶？”

“呃……毕竟之前我和天柱一直在追查鬼喰他们，可是现在不管是鬼喰还是祭卒都已经和弑阳联系在了一起，柱应该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但是纪海市里关于弑阳的来龙去脉，以及他们的目的，还需要我们彻查。纪海市里还有其他的剑士，但是现在接触过弑阳的只有我们几个……而且，你们遇到了砍掉头颅还能活动的鬼，情况可能比大正时期还要糟糕。”

凡幻曦语气和缓，像是在对着孩童讲述一个故事，声音不算低沉，但是充满了力量，很奇怪，李梦瑾能够听出他在担忧今后的任务，不过担忧之下是坚定不移的决心和视死如归的信念。

李梦瑾点了点头，她并不是这个队伍的领导者，因为除了凡璃络之外，其他三名剑士都是甲级，自己不过是正好接下了凡幻曦的恳求罢了。

“你想变强对吧。”凡幻曦改变语气，话题转换之快让李梦瑾猝不及防。

“诶？”

“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战斗的欲望。水之呼吸的剑士身上都能够找到与水蓝色有关的东西，你的眼睛深处，我能够看到汹涌的海涛。”

可能是凡幻曦说的话过于文艺了，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呃……我不记得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不是外相的那种蓝色，是深入灵魂的。”凡幻曦无法具体解释出他从李梦瑾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语言逐渐变得苍白无力。

不过，对于“变强”这一点，李梦瑾倒是很认同。她渴望变强，强到能够一击杀死最厉害的鬼，可是当她看到使用龙之呼吸的凡璃络之后，变强的欲望在癸级剑士面前显得有些可笑，所以，现在她更多的是不甘。

凡幻曦应该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说。

“水之呼吸，是五大基础呼吸之一，注重防御，习得这一门呼吸法应该很快就能够成为柱了。”凡幻曦的微笑几乎要让李梦瑾融化了，“我想最终的决战到来之前，你能够成为水柱。”

李梦瑾低下头，因为她不想让人看到变得通红的脸颊，这是第一次，自己的希望被他人所理解。

“要不是绸纹天弭是原水柱的继子，我现在早就已经成为柱了！”

冬日的暖阳持续了整个白天，所有人都能够沐浴在温暖之中，除了倒头大睡的凡璃络，和那些无法在阳光底下活动的鬼。

凡幻曦接到了另外的任务，鬼杀队剑士的任务都由鎹鸦送达，他希望这一次是和弑阳有关的鬼的任务，所以没有在谜食屋里停留，甚至夕阳还未落去，他就已经起身出发。

李梦瑾坐在病床上，她的伤势马上就能够痊愈，所以马上也会有自己的任务。她拿着日轮刀，一遍遍端详，思索着水之呼吸的奥义，希望自己还能够在开发出新的剑技。

夜晚，失去阳光之后的都市回归了本该有的寒冷。

可能是隐秘的战斗让血腥味弥漫到了都市里，毕竟油轮爆炸，“暗港”爆炸，一连串的意外事故像是这座城市的梦魇，人们不愿意再走出家门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寒冷，他们更愿意躲在舒适的家里。

魅凶言现在没有任务，命橆大人换了一个身份藏匿在人海之中，他说最近要让鬼喰远离神曲，所以，魅凶言他们就不需要继续当那些废弃仓库的守卫了，拥有短暂时光能够像都市居民一样，行走在凄冷却繁华的夜景之中。

魅凶言，原名诺瑟薇·柯璐玲，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魅凶言”只是命橆大人赐给她的名字，她也还记得自己的故乡，记得数十年前那场摧毁她生活的战争。现在想想，如果二战的战火没有波及到她的故乡，她可能只会是一名普通农家少女，在欧洲某个小国，某个小镇，带着傲人的姿色终了一生。

可是，现在，战争早就已经结束，她却还保持着自己二十岁的样子。

行走在都市里，她感觉不到寒冷，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潇洒冷酷，月影刀被她藏在了都市的某个角落。繁华的街道吸引不到她，这么多年来，她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意识，商铺里摆放的钻石首饰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拿走而无人知晓，可是那些耀眼的闪光吸引不到她了，或者说，这里的炫彩灯光让她反感，灯光每拉长一次她的影子，她对于人类的仇恨就会更甚一分，所以，为了避免在闹市区不受控制地屠杀，她选择远离，走进了与高楼大厦相对的社区小巷。

这里倒是还很安静，仅有的灯光也只是惨白色的路灯，唯一让她不快的是在小巷里聚集起的一批无业青年。

在无人来往的巷子里，骑着电瓶车，叼着香烟，应该就是他们最洒脱的时光。白天的都市肯定会给他们无数个白眼，但是夜晚却无底线地将一切包容。

“呦呦呦！”这群青年中带头的人留着夸张的发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伙直接拿起了盛满染料的痰盂往自己脑袋上扣一样。他看见了魅凶言，原以为这里只有他们这群人，所以多出来的一个身影显得十分突兀，更何况魅凶言长得十分漂亮，还是个白人。

“小妹妹，这么晚了，不回家吗？要不，我们几个送一下你？”

青年搓着手掌走了过来，他已经有了龌龊的计划。

魅凶言现在的确不想和这一群无良青年折腾，她刚刚让自己被灯火勾起的浮躁内心和回忆平息下去，只想回到家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一晚。

“这么晚了，没人护送，你会很危险的。”青年已经凑到了她面前，身后是他 的那些死党的讪笑声。

“你要是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里，你最好放我过去，你应该感到庆幸，我现在很烦，并不想见血。”

魅凶言抬起头，不过对方并没有在乎她说了些什么，反而因为看清楚了她动人的长相而兴奋起来。

“呀，还是个外国妞，我们这国的语言倒是说得挺好啊。”

青年现在觉得自己今晚出门赚到了。

他等不及，直接上手，“来嘛！我等不及了，这几天过得太压抑了，是时候发泄一下了。别担心，这里没有监控！”

青年发出一声邪笑，他的手下也从电瓶车上下来，准备帮助自己的老大。

可是，魅凶言单手就捏住了对方伸向自己胸部的手，直接将骨骼和肌肉轻松捏碎。那人本想发出一声哀嚎，可是魅凶言的另一只手迅速捏住了他下巴，将下颚骨揉碎。

“我不喜欢像你这样的人，肉质很恶心，跟你的外表一样恶心。”

青年倒在地上，痛苦地爬行，魅凶言踩在他背上，像是踩着一滩烂泥，将其内脏和脊柱全都踩烂。

其他人都开始逃跑，慌乱之中跑回电瓶车上，可是魅凶言的移动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瞬间，现场只留下了无数残肢断臂，那些人的死亡就在一秒钟之内降临。

魅凶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回过头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着的那名青年，“谢谢你告诉了我这里没有监控。”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了。屠杀还是免不了，不过这一秒钟让魅凶言感受到了**，一种复仇的**。

闹市区可不会来关心发生在小巷子里的杀戮，毕竟灯光照不到每个区域，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每晚都会发生点什么，这是都市心知肚明的。

繁华的街道上有一栋大厦，紧邻着麟江。底层是大超市，往上几层有各种事务所，再往上便是居住区，能够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纪海市里生活最光明的人。

超市门口放着一架钢琴，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演奏乐曲。老音乐家或是刚刚习得乐符律动的少女，亦或是求婚的情侣，都能够在这个音乐角体会灵魂的舞动。

现在，在这里弹钢琴的是一位流浪汉，穿着肮脏的棉袄，脚边放着拾荒用的麻袋，留着杂乱的胡子，挂着纯洁的微笑。

起初没有人觉得这样一人会和音乐挂钩，直到他的指尖弹出了第一个音符。

每一个跳动的声音都宛如一个舞者，寒冬深夜在谱写的乐章之中竟然有了暖春的意味，可是这一曲乐章却还带着晚冬未融化的坚冰。

路人们哪知道曲子里的哀伤，他们只关心这个会弹琴的流浪汉今晚能够在社交网络上给自己带来几个赞。

流浪汉在弹琴的时候一脸陶醉，闭上眼睛，用心弹奏。

一曲终了，围观的人只有一名五岁的女孩在鼓掌，流浪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像焰火一样灿烂绚丽。

“喂喂喂！干什么呢！”

超市的员工赶过来，将流浪汉从钢琴处驱赶开，听众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没有说出自己刚才倾听到了多么柔美的乐曲，那位为他鼓掌的女孩被她母亲强行带走了。

流浪汉没有生气，这不是他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而且自己是鬼，和人类计较划不来。

雾阳潜入到大厦高层的一户人家之中。室内宽敞无比，温暖的气息里有着微微的酒味。

这是一位律师的住所，奢靡的生活让纪海市所有人向往，大厦高层似乎才配得上他的地位。

从卧室处传来了一声声躁动，男人的低声喘息和女人的柔弱娇喘，不用说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声长调过后，一切回归平静，能够听到男人在和女人调情的私密话语。

之后，从卧室里走出了一位肥胖的中年人，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来到客厅里拿酒，完事之后细细品味一杯琼浆最合适不过，可是客厅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就坐在冰箱边，挡住了他那酒水的道路。

男人像是惊叫一声，差一点滑倒了。

“你……你是谁！”

男人强忍着自己的恐惧，四下准备寻找报警的机会。

雾阳翘起二郎腿，邪魅一笑，“赵先生是吗？我来找你要点东西。”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自己为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利益而让某位可怜的胖子背锅就行了。”

“你……你在说什么？”

男人提起胸膛，故作镇定。

“陆磊认识吗？就是那个被你利用来顶替自己罪名的胖子。”

说完，雾阳大笑起来，音色尖锐，像是女巫的笑声。

“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急了，可是迎接他的是一柄明晃晃的武士刀，冰冷的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抵在了脖子处的肌肤上。

“赵先生？”

卧室里又走出了一位少女，二十岁出头，穿着性感的睡衣，火辣的身材让所有男性魂牵梦绕。她看见了赵姓男子脖子上的刀刃，吓得双腿直哆嗦。

雾阳用眼神往门口撇了撇，示意无关之人赶紧离开。少女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溜走了，因为恐惧，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穿着那件暴露的衣服。

现在，室内只剩下了他和眼前这位丑陋的男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如果陆磊真的被你们送进监狱，你所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这辈子将会生活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中。”雾阳歪过头问道。

“这……我……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我只是为了为自己的生存而已。”

“生存？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说自己是为了生存？”

“不……不是的。”男人慌了，“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哦？是吗？你是在这样的屋子里生活太久了，才会觉得自己很高尚是吗？跟你说件事吧，我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不能在太阳下活动，所以，我只有在夜晚到来的时候才被允许走出屋子，但是，在黑暗里，我看到了什么？人类的所有阴暗面都在夜晚展现出来，我亲眼见过很多让我反胃的事，其实，你的行为和它们比起来不值一提。”

雾阳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人类啊，就像是游荡在一间黑暗屋子里的飞蛾，而屋子里恰好还点着一盏蜡烛，结果所有的飞蛾都拼了命的往蜡烛的方向靠去，它们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那团火光，我呢，就像是断裂翅膀的飞蛾，倒在黑暗里，看到你们扑火的形态有多搞笑，又有多丑陋！”

赵先生的裤裆湿了一大片，他终于忍不住乞求道：“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只要你能够放过我，保住我的秘密，求你了，要钱是吗？我……我都给你……”

“哈哈哈……”雾阳再次大笑起来，收回了那柄武士刀，“真的是，人的心呐，和我们的身体一样，都见不得阳光。既然你这么配合，我可就开口了。我要你们用来栽赃陆磊的证据。”

“就……就在餐桌上，你……您自己拿。”

雾阳走到餐桌前，短暂拉开的距离让赵先生有了喘气的机会。

这份文件上记载着能够让一无辜之人蒙受牢狱之灾的文字。

雾阳拿起文件，准备离开，可是赵律师揉着自己的脖子说道：“他不过就是一个怂包，一个懦弱的，恶心油腻的胖子而已，这种人不进监狱，以后也会对社会造成危害的！”

雾阳停下了脚步，“那你们呢？”

雾阳出刀的速度很快，砍下头颅后一段时间，血液才开始喷涌。

雾阳从窗户跳了出去，影子的确变成了飞蛾起舞的样子，不过现在，这只飞蛾有了新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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