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藤之家

第十三章 藤之家

凡璃络的梦境，混乱得像是一盆夹杂各种污秽的浆糊，理不清沉淀和杂志。

无数个梦之中都存在一个诡异的身影，身影背后长着一根类似于蝎子螯针的东西，浑浊的毒液从螯针内部一滴一滴落到地面，直接将土地腐蚀。

可能是做的梦太多了，凡璃络的大脑在崩溃边缘唤醒了躯体。

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凡璃络苏醒了过来。她正躺在温暖的床上，洁白的被子包裹住她的身体，额头上也放上了一块温热的毛巾。

眼睛像是散发着诡异紫光的宝石，仔细观察着四周，这里是一间卧室，不过空间宽阔，室内整洁，还弥漫着紫藤花香。凡璃络能够闻出这并不是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而是这户人家在用着紫藤花的熏香。

凡璃络还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环境，但是敏感的神经还是捕捉到了正在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动静。

在凡幻曦推门进到卧室的那一刻，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刀刃。警惕过头的凡璃络从床上爬起，将刀架在了进门的凡幻曦脖子上。

“呃……你没事啦？”

凡幻曦倒是一点也不慌，澄澈有神的双眸之中并没有因为脖子上的刀刃而慌张无措，此刻也没有流露出杀意和斗气。

凡璃络放下刀，有些抱歉地看着对方，不过相比起凡幻曦来说，她的眼睛更为呆滞，像是一堵大坝，堵塞住了全部感情的流露。

“你没事就好，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会有医生过来，你受了伤。”

凡幻曦手中端着餐盘，上面是摆放精致的食物。

凡璃络昏迷了一天，并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而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凡幻曦也始料未及。

“这里是……”

“哦，这里是一户藤之家。”

凡幻曦将凡璃络扶回床上，对于凡璃络来说自己的伤口并不影响行动，不过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倾倒在了凡幻曦的臂弯里。

曾经被鬼杀队救下的人都愿意为鬼杀队成员提供必要的，无偿的补给和救援，按照传统这样的一户人家都会在门口绘上巨大的紫藤花图腾，不过到了现代，在门口绘上紫藤花图腾显得有些奇怪，所以大多数藤之家都会在门口挂上精致的紫藤花徽章以代替图腾。

藤之家对于鬼杀队剑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在外补给站，成为藤之家的户主都尽职恪守着鬼杀队的宗旨和秘密。

凡璃络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连喘息声都很难听到，虽然昏迷一天之后她已经饿坏了，但是没有狼吞虎咽，凡幻曦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边上，一直挂着笑容。

凡璃络看见过很多笑脸，有些是人类的，有些则是恶鬼的，不过没有那个笑脸真正打动了她，她的内心不屑于去感受笑容之后的情感，对于人的笑，她假装应和便可，对于鬼的笑，她拔刀挥斩便可……可是现在，凡幻曦的笑容完全不一样，清纯的少年露出的清纯微笑没有任何杂志掺和，单单就是为笑而笑，就是如此简单到极点，不需要多加揣测的笑容触动了凡璃络的灵魂，懒于感受外界的封闭的内心能够很好接受这份笑意。

“你在笑什么？”

凡璃络低下头，没人察觉到她已经脸红了。

“啊？呃……你受伤了，我觉得……嗯，总比让你看着我的苦瓜脸要好。”

说完，凡幻曦也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仓库里？”

“啊？”

突然转变话题让凡幻曦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这样的操作凡璃络进行过不止一次，话题转换之间没有任何过渡，生硬至极。

“我……我从天柱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有一名癸级剑士在暗港可能遇到了鬼喰，所以我才会过来协助你。”

“天柱？鬼喰？”

“天柱也在纪海市，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在单独追查鬼喰背后的组织。莹桦大人也和我们说过，你在负责调查祭卒的来源……”

“鬼喰是什么？”

“嗯，怎么解释呢？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鬼之中的剑士，能够使用专属于鬼的呼吸法。”

凡璃络沉默不语，运作起有些麻木的大脑。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由鬼形成的组织真的存在，而且他们中有实力强大的鬼剑士，而且那个组织之中有很多鬼都有血鬼术。”

“嗯，我遇到过。”

凡璃络记起了当初在日晕号游轮上的任务，可是她印象最深的却是自己没能救下被鬼迷惑的那几名少女，就像自己也没能救下在废弃仓库里狂欢的堕落之人。

“不要埋怨自己，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仓库里会有炸弹，而且情报之中也只说过现场可能出现鬼喰……谁都无法料到战斗中出现的变数。”

凡幻曦从对方冷漠的脸上看到了悲伤，这份悲伤就连本人都还没有反应。

“警察什么的……都知道了吗？”

“嗯，爆炸发生后他们就已经来到了现场，不过我想他们无从下手调查，就像日晕号游轮一样，他们至今也没有定论。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的工作也能够方便很多。”

凡璃络点点头，现在她努力回忆起当晚战斗时的场景，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为什么鬼喰会出现在暗港？那里和鬼的组织有什么联系吗？”

“这个我也是猜测。”凡幻曦突然一脸严肃，可见他对自己的猜测并不自信，不过现在掌握在手里的情报很少，这个猜测可能就是最准确的。“暗港其实是他们囤放祭卒的地方，他们通过那些荒诞的派对将祭卒流放到都市里。我是这样猜想的。”

“呃……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医生已经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位端庄的中年妇女，她便是这户藤之家的主人，仪态优雅礼貌，富贵但不艳俗。

“哦，好的，谢谢了。”凡幻曦站起身，回应以礼貌的鞠躬。

医生也受过鬼杀队的救命之恩，所以并不需要担心他们会泄露鬼杀队的秘密。

凡幻曦和女主人走到门外，大厅也是十分宽敞，据女主人所说，她就是为了能够接收更多的鬼杀队剑士才将自己的宅子进行了扩建。

“很抱歉，来打扰你们了。因为她昏迷得有些突然，来不及送到谜食屋，所以……”

凡幻曦对藤之家的所有户主都表示最真挚的感激，不过他的感激让女主人有些意外。

“不不不……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没有你们的拼命，可能我们一家早就死了。我们应该感激你们才对。”

女主人从一旁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夹，递给了凡幻曦。

“这是您托我查找的资料，很抱歉，那几间仓库的年代实在久远，而且那里曾经是港口策划的一个废案场地，所以企业中提及的档案很少。”

“啊，谢谢了，已经能够给我们帮上大忙了。”

听到能够帮上鬼杀队的忙，女主人很兴奋，表示自己十分愿意继续为鬼杀队提供请报上的协助。其实藤之家的户主并没有为鬼杀队的任务提供情报的义务，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凡幻曦也认清这一点，所以很委婉地拒绝了女主人的好意。

这一次单纯只是巧合，暗港那几间仓库就是由女主人的企业负责建造的，凡幻曦也是在仔细斟酌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也就是一天，凡璃络的身体痊愈了，她的恢复能力远超其他的剑士，这让凡幻曦十分惊讶，虽然说这样的伤势对于掌握呼吸法的鬼杀队剑士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都能够利用呼吸法调整自己的身体已达到快速痊愈的目的，但是仅用一天就恢复的全部伤势的人应该只有凡璃络一个。

离开了藤之家，现在已经是正午，寒秋的暖阳艰难地流过一座座高楼大厦之间的空隙，渴求将自己的光明和温暖给予这座都市里的人。

凡幻曦和凡璃络换上了便服，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在人群密集之处，彼此无言。

终于，远离了繁华的街道，二者拐进另外一条相对冷清的大街，这里也有很多店铺，不过行人稀少，被寒风催赶，无暇在此多做停留。

“那，这个给你，对你调查祭卒应该会有一点帮助。”

他将女主人提供的文件递给了凡璃络。

“当初纪海市准备重新修建港口的时候，准备了几处空地修建备用仓库，不过最后因为港口的修建地点发生了临时改变，导致很多已经开始修建仓库的空地被荒废了，暗港就是其中一处。”

凡幻曦停下来，为凡璃络卖了一杯热饮，看着纸杯上萦绕的热气，凡璃络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单薄的衣物之下蒙受寒冷的侵袭。

凡幻曦已经把自己外套和围巾都给了凡璃络，刚刚从伤势中恢复的身躯难以抵挡住这样的寒冷。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户藤之家的女主人为我们提供的这个信息，她的企业曾经就是负责修建这些仓库的，那次变动导致她亏了不少钱。”

凡璃络自然对女主人的声音盈亏不感兴趣，她喝完那杯热饮，将文件里的资料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唐莜梓？”

资料上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名，所以很引人注意。

“对，她是买下那些废弃仓库的人，女主人说她但是想要填补企业的亏损空缺，所以就直接卖给了她，没有怀疑。”

“也就是说，这个叫唐莜梓的人和鬼组织有关？”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了。祭卒已经流通到了纪海市，这种能够让人类变成鬼的毒品可能比鬼王无惨的血还要害人。”

凡幻曦看着街道尽头仅有的一律阳光，和凡璃络一样面无表情。

“阻止祭卒在纪海市的流通就只能交给你和其他两位剑士了。我和天柱天羽生大人将会继续调查鬼喰，也会继续协助你们。”

“那……”凡璃络想要问出一个问题，但是她猛地觉得这个问题和自己的性格不相符，所以刚开口就打住了。

凡幻曦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了让人倍感亲切温暖的微笑，他如星河般澄澈的双眼能够忽视凡璃络冷漠的面容，看到她真正想要表达的。

“放心，我们还会见面的，你身上有着紫藤花的香气，很迷人，很独特。”

凡幻曦向凡璃络道别，走向街角尽头那缕唯一的光芒。

凡璃络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奇怪，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面颊，她意识到，自己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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