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界仿若只剩两人

早上迷迷糊糊从沙发被敲门声吵醒，还以为是丈夫忘记带钥匙了，等会要好好怪他，让他今天请假休息。

一打开门，没有想象中会带着苦笑道歉的他，有的是一群脸上充满歉意的人，她看了下他们的着装，是卫兵的衣服。

进来后一群人一声不吭，然后向她低下了头，客厅寂然无声，她有点懵，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各位...是怎么了吗？我丈夫是犯了什么事情吗，我等他回来就说他，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他们依旧没讲话，过了一小会，领头的卫兵才抬起头，“对不起。”

他将手里的纸张递出，这是早上临时赶出来的报告。

她接过纸张，有些疑惑地看着，为什么要道歉。

除了一些简单的报告外，下面有一段用着红色加粗笔写着的内容。

“昨天夜里...发现一个黑纹病人的尸体，附近同样有三具卫兵尸体，皆死在旧街道a区的大路上，根据判断，是昨天晚上负责巡逻a区该路段的......”

她眼睛睁大，有些不敢相信，“今天是愚人节吧，是不是他让你们这样来骗我，他在哪，我今天不给他吃饭了，竟然敢这么骗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滴下来了，纸张被眼泪打湿，正好滴落在他的名字上面，模糊了墨水，让纸张上的名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你们看，这名字不是他的名字吧，你们写报告不要乱写，你们回答我啊！他在哪？我要去找他，我要狠狠说他一顿，这几天都让他睡地板......”

卫兵们默不作声，领头的卫兵又重新低下了头，“夫人，节哀。”

看到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她还是笑了一下，果然是骗人的嘛，竟然联合这么多人开这种玩笑，不就是在这边偷偷睡觉，我又不会怪他。

掀开白色的床单，她余光看到他手紧紧抓着，“他是抓着什么？”

后面的卫兵没有回应，他们也试着打开这只手，但是还是打不开，怕损坏遗体后，于是决定至少要征得他妻子的同意，再强行打开。

有点不可置信，卫兵这么想着。看见他妻子碰了一下他的手，轻轻掰开，那本来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松开的手突然就放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糖果，糖果静静躺在手心，不过已经沾了一些血。

她有点愣，为什么是颗糖果，想起前几天抱怨说他不懂自己，“啊，这是他买给我的糖果吧，我很喜欢吃甜的东西来着。”

她拿起了糖果，打开包装，后面的卫兵来不及阻止，她就吃了下去。

很好吃，甜度刚好，就是带着点铁的味道。

她不禁这么想着，然后温柔地看着他的脸，摸了摸他额头，有些冰冷，是感冒了吗，回去给他熬碗热汤吧，这几天虽然很忙，但自己也不怪他，职责所在，就是希望他能够多陪陪自己而已。

“好了，起来吧，要睡回去睡，不要在这边占着别人位置了。”床上的人没有动静，眼睛紧闭着，一声不响。

“都说该起床了，你这么赖床等下你们长官教训你你就知道错了。”

“夫人，请......”

“你干什么啊，起来啊！为什么还在睡，这么累告诉我不就好了，那我打死也不会让你继续工作下去，你不是很厉害吗，其他人都打不过你，怎么会累成这样，你醒醒啊！你这样我就不给你做饭了，我就不等你每天自己睡觉了......”

她的声音突然大声了一些，打断了后面卫兵的话，卫兵睁大了双眼，随后低下了头，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你起来啊......我不抱怨了行不行，我也不用你多陪我了，糖果很好吃，我也很喜欢，我不怪你了，你不用装睡了，我真的不会生气的。”

眼泪滴落在他身上，他依旧一动不动，她的眼泪已经沾湿了他身上的干净白衣服，她浑然不知。

哭泣声很小，她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直不敢相信，不敢接受，也从来没有想过。

今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外面的走廊里，卫兵们都安静地站着，没有人去打扰这对夫妻。领头卫兵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里面，阻止里面的女人有轻生的想法，他已经为了小镇就义了，他们不能再对不起他，连他的妻子都无法保护好。

这段时间的小镇已经许多人经历这样的事情了，黑纹病人也好，被杀死的人也好，他们的家人又是怎么样的呢？

他无法去想这些，他只能坚守责任，抓捕黑纹病人，守护好艾尔蒂，这是他只能做到的事情。

办理完后事后，她无神地在街上走着，手里拿着安眠药，因为被黑纹病人杀死，她丈夫甚至无法与常人一样下葬，只能被拿去特殊处理尸体，她已经崩溃了。

打开家门，空无一人的房子，这个月已经很习惯这样了，但至少有个期盼，只是现在，感觉原本温暖的房间有些空落。

她反锁上家门，躺在平时等他回来的沙发上，回想着以前的事情，认识，恋爱，吵架，和好，结婚，两个人一直很恩爱，在新街道也是出了名的，一边回想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了笑容，那家伙，我果然很喜欢他。

倒了很多安眠药在手里，她有点恍惚，差不多了吧，他可能在等我，我得早点去，不能让他等久了。

喝了口水，正想将药倒嘴里咽下去的时候，一阵暖风拂过，她倒了个空。

一个没见过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客厅，仔细一看，样子挺像上次丈夫形容的平时在酒馆的有钱男生，经常请他们喝酒，不过也因此说漏自己去偷偷喝酒的事实，被她训了一顿。

“夫人，你不能自寻短见。”天羽轻轻说道，言语有种奇怪的魔力，安抚了她的内心。

她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

“我与你丈夫认识，他天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来着，还经常蹭我的酒。”

“啊，谢谢你对我丈夫的关照，那你是来干嘛呢？如果是他欠你酒钱的话，我这边有钱可以直接还你。”她从口袋拿出五枚金币，这是攒了好久下来的钱，准备等黑纹病结束后两人去外面旅游，但是如今已经用不到了。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天羽，“请不要阻止我。”

天羽有点愣，随后摇了摇头，“你丈夫没有欠我什么，我这次来，是为了让他安心地离去，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没有再说什么，在女人疑惑的眼神下，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白光照耀了整个房子。

她看着面前的男生消失，周围也变成了附近公园的秋千处，这里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此时夕阳正暖暖地照着大地，积雪很厚，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坐在秋千上。

后面一个人推了一下她，她紧紧抓住秋千，就这样轻轻地荡了上去，这种感觉，很熟悉。

荡下来时候，她回过头，熟悉的脸庞，让她感觉有点想哭。

“你...你活着，你活着啊。”她说话有些颤抖，忍着眼泪，开心地说着，但对方摇了摇头。

“我已经死了哦。”他稳住秋千，用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她看见他的手从脸颊穿过，瞪大了双眼。

“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可能不是一般人吧，能够让我死后这样跟你见面。”

她想碰他，但是碰不到，仿佛跟触碰到空气一般。

他笑了笑，轻轻晃起了秋千，他们互相只能触碰到这个场景里面的东西，只是无法触碰到对方。

“五个金币啊，什么时候攒这么多了，我都不知道。”

“那是当然，自从把你的酒钱扣下后，攒钱很快的。”

“那你本来打算去哪玩？”

“我想跟你去趟雨都，听说那边跟我们这边差不多，我们这边整天下雪，那边整天下雨。”

“有这个地方吗？我都没听过。”

“谁让你整天不看书，太蠢了，然后呢，我想去趟天樱神国，听说那边樱花很美。”

“樱花我知道，但我觉得你比较美。”

“少贫嘴，哼哼，就知道说一些话哄我，也不懂多陪陪我。”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不工作就没钱生活了。”

两人一句句闲聊着，仿佛跟以前约会一样，闲谈着往事，谁家的兔子又被别人抓去炖了，今天工作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突然间，她用脚停住了秋千，回过头来看着他，“我想来找你。”

空气安静了下来，夕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眼泪在眼眶积蓄着，反射的光点映入他的眼中。

世界仿若只剩两人。

一个温柔的笑声打破了宁静，他笑着，试图抹去她的眼泪，但是依旧触碰不到。

“不行，你要好好活下去，虽然对你很残忍，但是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为什么，我不想，我们也没有孩子，父母也早就离世了，我一个人留下来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她轻轻说着，语气中有着不解，有着疑惑。

“就算这样，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正因为如此，你是我最后的挂念，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死了，你要好好活到老。”

“不要，我不要，活到老就要好久，我一个人这么活下来，我不想。”

“我不想你地这么痛苦地死去，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她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认真地说着：

“我要你好好活下去，活到老，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你死后，我会第一时间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转世轮回，下辈子一起长大，当一对青梅竹马，然后谈恋爱，约会，结婚，生个大胖小子，我们会一辈子幸福地生活下去。但现在我不想看到你痛苦，所以你还不能死。”

死的感觉是很绝望的，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她没讲话，夕阳的光芒愈加耀眼起来，晚霞布满了天空，他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触碰到她了，可能是刚刚，也可能是这瞬间，“一会，一会也好。”

他这么祈求着，这是他最后最想触碰到的温暖。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嗯，我会的。”

“真的真的哦？你要是骗我，下辈子你就不要想着娶我了。”

“好好，我不骗你。”

“那...”她没有继续哭了，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很温暖，在夕阳的照耀下，眼角的泪水闪烁着光芒，他看得有点愣神，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光景。

“那我就好好活下去，就麻烦你好好守着我，让我平安地活下去，直到老死...”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转过身子。

他们第一次约会也是这种场景，她想起来，轻轻地笑了一下，用手抹去自己的眼泪，抬头看着他，随后踮起了脚尖。

“一直都是我在等你，这次就让你稍稍等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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