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雪宗普通修士白浪

直到大管家离开，白浪仍回味着今天的事态，深感不可思议。

原来，自那天他被谣传“PY”交易后，有一个好事的匿名人员把这件事发到了灵网上，在广陵市闲话论坛搞出个帖子，还附带白浪一张背影灵相。引得后面水友纷纷感慨世风日下，连外卖小哥都不纯洁了云云……

到这里还没什么，很正常，然而，帖子水到第三十楼，便出了大事。

一位女网友爆料自己就是当事女主人公。义正言辞说楼主造谣，要求删帖，还说什么小哥是位高人，帮她炼了失传丹药……云云。

这下肯定引起网友的好奇心了啊。小哥卖身，还能理解，小哥帮炼失传丹药什么鬼？真·万能外卖小哥？可这也太万能了吧！

于是一堆人开始吐槽这位女网友，谁知女网友毫不退缩，全身都是键盘，哒哒哒怒吼句“键来！”便手撕网友大军。两边足足撕了三天，撕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甚至把这件事顶上热搜。

就这样，终于有好事灵网用户，盯上了低调的另一边。

令大管事苦恼的来了，从早晨开始，逆风外卖就不停接到一些奇怪单子。比如，“在？来个会布阵的外卖小哥。”“在？来个会炼器的外卖小哥。”“在？来个万象境界的外卖小哥陪我打东天庭，小宗主归我，其他都归你。”

……把那个觊觎小宗主的单子举报后，大管事犯难了，咋办？不满足顾客，害怕掉口碑，被带节奏，可满足……上哪找会这些小哥啊，话说我们明明只是送外卖的不是雇佣市场吧，这些人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眼下见到罪魁祸首白浪赶到，大管事当然是赶紧过去吐槽了一番，并委婉希望白浪把三张“在线求个会炼丹外卖小哥”的单子解决下。

白浪自然应允，但他觉得有些奇怪，有哪里不对，虽然的确是他搞出来的麻烦，于情于理他该解决……可怎么越想越诡异？

大家都这么闲得无聊嘛？还有人会因为灵网上的帖子干这种事？

白浪有点迷茫了，开始陷入思索，不过思索半天，他也只能得出：“看来灵网在修士眼中的确极为重要”的结论。

又权衡一番后，白浪找到大管事，把其他“炼器”、“布阵”、“治病”……各种奇怪的单子接了下来。

大管事见状讶异到眼珠子要蹦掉：“你全都会？”

白浪想了想，诚恳又谦虚道：“都会一点，一点点。”

大管事隐隐感到眼前这人对“一点点”的定义可能有点不太对劲。

五分钟后，白浪出发了。一道剑光闪过，伴随底下交捕骂骂咧咧的声音，便越过“万剑归宗”的数万社畜到了目标地。

下单的是个长胡子老翁，当时正眯着眼品茶，白浪一落地，老翁吓得茶水喷出来。“卧槽好快……来人！有刺客！有额……”直到看清白浪的黄色服饰，老人声音戛然。

“您好，跑堂的，东西收一下，我赶时间。”白浪扔下单子准备走。

这时一伙壮汉从里屋冲出来，老翁无力挥挥手，壮汉步子迟疑停住，面面相觑，才逐渐又退回内舍。老翁开始认真打量白浪的模样。

“你就是论坛上那个炼失传丹药的大师？”老翁讶异问。

“刚巧懂而已……家传教过。大师不敢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炼丹发展至今，一定有无数我不会的东西，学海无涯，不能把碰巧当本事。”白浪真心道。

老翁赞许点头，“不错，有这份心，你大有可为……不过，你还会布阵？”

“会一点点。”

“好，有意思！但这次我可要教训你了，学习技艺，最怕心不专，你既学炼丹，又学布阵，定然所学杂驳。若想达到更高境界，肯定要只专一种……来，我试试你，我这石桌上，有个小阵，你若能看出道理。我送你本阵法秘籍。”

白浪扫了眼老者身前石桌，发现上面几颗石头、几片苔藓、一把烟斗，摆放与交互都暗含玄妙道理，显然内藏玄机。他注目去看，第一眼便看出这是个简单的“隐阵”。正要开口，忽然一个激灵。

他又细看老者，对方皱纹横生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果然！才不会这么简单。白浪又细心观察，这时他才发现，以石桌、老者身下石凳为阵眼，整个屋子其实都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千机阵”！一共连环六十四个缚阵、四十九个缠阵、八十一个杀阵。牵一发动全身，其中精妙，令白浪忍不住叹服。

而要破除的话……白浪忽然想起，师父曾教过他一种十分巧妙的破法。据说，这是创下千机阵的风雪宗强者，特地留下来的。

只要……

此时老者观白浪仍在发愣，忍不住摇头失望，心想：这么长时间了，还认不出一个隐阵，有点low啊。果然他阵法不怎么样。说不定是个沽名钓誉、网络炒作之辈。

“唰——”

白浪忽然身形消失，转瞬又回原地。

回来时，他手中拿着一块小石头，石头光彩夺目，老翁一见，直接傻眼。

周围场景忽然模糊，模糊过后，似乎有了些微妙变化。白浪敏锐感到，空气中一丝危险的气息消失了。白浪深吐口气，对自己表现十分满意。

老翁还在傻：“你你你你你……你把我家老祖的阵法弄坏了？”

白浪耐心解释，“不是弄坏，是把真阵眼扣下来了。你什么时候要用，再塞回去就行，不过最好记得弄隐蔽一点……老人家，我通过测试了么？”

此时老翁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意识到什么。“过……过了。”

“过了就好。”

老翁迅速平静下来，掏出一本笔记，扔给白浪。“答应你的。”

“多谢。”白浪接过，点点头，对老翁道了声谢，便御剑离去。

直到那把平平无奇的锈剑，载着人化为流光消失天际，老翁仍捏着那颗石子，出神沉思着，目光愈来愈沉。

忽然，

“不对劲，”老翁站起来焦躁踱步，喃喃自语，“根本不对劲，这个人有问题。他用的办法，分明是老祖自己方便的办法！”

“必须尽快禀告诗音老祖！”老翁目光严肃。

提笔，备墨，老翁写下一封短信，随后指尖陡然升起绿色的火焰，将信烧成灰烬。如果白浪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是旧法的一种神通：鬼火传书。

而且是魔宗术法。

想起白浪，老翁心中复杂，尽管白浪破阵办法是取巧，但这么短时间就把阵法弄清楚、在十六种变化中推算出假阵眼、真阵眼，显然水平在自己之上……而自己竟然还想把他当晚辈教他……

尴尬。

也不知道，那个人，看过自己毕生所学而成的阵书，会给出什么评价呢？

老翁内心有些期待又颓然地想着。

……

“阿嚏！”

极远的高空中，白浪打了个喷嚏，揉揉鼻，继续翻阅这本手册。

朝阳正艳，是看书的好时候，不过白浪快速翻了一遍就停止了。收回纳戒。感慨道：“不错，还真是好东西。就是太过基础。”

上面很多理论实践，都是白浪所学中，从未接触的东西，充满奇思妙想。只是原理、道法、复杂程度，都过于浅显。

因此白浪本能认为这是一本面向初级学者的基础教学。

即便基础内容，就有如此底蕴，白浪更不敢小看这个时代。默默把内心中对于自己阵法水平的评价，又降低了一级。从“中等偏上”，降低到了“中等”。

果然，还是师父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万不能自傲自满，一定要谦虚啊……

怀着这样谦逊诚实的想法，白浪转瞬间，又飞到下一个目的地。

这次顾客是找“会炼器的”。

只听白浪刚落地，那个小村子里，便传出一声豪迈的嗤笑：“呼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胳膊小腿，年轻的小后生，还会炼器？笑煞老屠我！”

一小时后。

白浪急匆匆飞出了村子，身后紧跟一个豪迈又急切的嗓门，追着白浪哭嚎，声音异常可怜凄惨。

“师父！求您教我！教教我！刚才是徒儿不对！徒儿给您磕头！给您洗脚！给您嘤嘤嘤！别走啊师父！师父！爸爸！爷爷！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高空的白浪缓缓擦汗，心说这年头的人太可怕了，怎么乱认亲戚。

不管怎样……咳咳，又一个单子搞定。

休息了片刻，白浪又像下一个受害者飞去。

……

连续十几个单子做完，天已经黑了。

想着刚才那些人或惊诧、或失态、或哈哈大笑的模样，白浪心底便忍俊不禁。

这一趟收获颇丰。师父教的终归只是一些理论和方法，绝情谷中资源有限，很多时候白浪只能印证一些原理，而欠缺实践。而这次则是痛痛快快地实验了一番。心中颇有顿悟。对技艺的理解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除此以外，他还很开心。毕竟再怎样，他也不算一个城府深重的老家伙，虽长了这么多岁，但心态仍很年轻。被人承认本事，自然会喜悦。

只可惜，这一趟下来，一个能难住他的都没有。这让他有些飘飘然。但很快又回忆起师父教诲，心中一凛。

谦者胜，骄者败。

这是风雪宫覆灭留给他们师徒的惨痛教训。

如今他只不过是技艺胜过凡夫俗子，有什么好高兴的呢？究其根本，他不过是个修为平平无奇、技艺平平无奇、连血海深仇都被时光自动KO的平凡小修士罢了。

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普通，非常普通。

排离自满、恢复平常心的白浪，轻叹一声，拿出最后一张单子。

随后微微愣住。

最后目标地，他竟十分熟悉。

……是昨天那条不会炼丹的小母龙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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