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Cooling

彭程万拖着疲惫的身躯，顺着大理石阶梯走到了二楼，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皓月当空，繁星如沸。

他将手伸向夜空，又缓缓地握住。看上去就像在捕捉哪一颗正在闪烁的乳白色星星。

他低下头，清凉的晚风扑在他的身上。彭程万的身体像刚剧烈工作完滚烫的发动机，袭来的丝丝凉爽晚风正起到了冷却的作用，彭程万闭上眼睛在此处伫立了许久。

最后，他完全冷静下来，向20楼走去。

......

20楼的月台上满是神树喷涌出的血，此时的血已经凝固成了紫黑暗红的颜色。彭程万脑补出自己攻击神树时的疯狂景象，以及神树被攻击时血柱喷涌的惨状...

彭程万注意到月台上，秋染早已不见了踪影，原来跟随他的彭家军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像一次彻底疯狂后的冷却!

彭程万找了块没有血迹的地方坐下，抬头望着神树那所剩无几的枝叶遮蔽不了的夜空。

突然彭程万抄起手边一颗破旧的碎石，他盯着这块碎石苦思冥想着。

彭程万在手里把玩着这块碎石，另一只手的手指时不时戳这块碎石几下。

“我真的有那种能力吗?”彭程万心中暗想。

“那老子来试一下!”彭程万下定决心，站起身来，举起了这块碎石。

“让这块碎石的时间倒流一下!”彭程万喊出了声。

“见证奇迹的时刻!”彭程万又喊了一声。

“呃，那个...时间倒流!”彭程万在琢磨是不是“咒语”出了问题!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但是握在彭程万手中的碎石没有任何变化。

彭程万还在闭上眼睛，紧张地等待着奇迹的到来。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彭程万睁开他小小的眼睛，但是呈现在他眼前的仍然是一块毫无变化的碎石。

“为什么!为什么!”彭程万开始了无能狂怒。

“我再试最后一次!”彭程万像是警告这块碎石似的喊到。

“让这块石头的时间倒流一下!”彭程万的声音在建筑里回荡。

三分钟过去了，碎石毫无变化。

“给老子爬!”彭程万气得将握在手中的碎石用力地扔了出去!

“啊!”远处石头落地的地方传来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把彭程万也吓了一跳，他向惨叫传来的方向大声喊:“谁在那!?”

“老大!是你吗?”远处传来颤抖着的声音。

“呼～吓死老子了!原来是人不是鬼啊...”彭程万在心中舒了口气，向声源走去。

黑暗的月台角落里，正蹲着那个被秋染用匕首杀过又被神树复活的小弟!他蹲在这里，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断因恐惧而颤抖着，额头上还有道刚被扔出的碎石砸出的伤口，向外不断淌着血...

“是你!”彭程万回忆起来了——当时愤怒的秋染用匕首在他的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当场死亡。后来神树苏醒，又用时间倒流复活了他!那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柄匕首竟然向相反的方向划去，他的伤口也逐渐愈合，最后完好如初!

“你没事吧...”彭程万伸出他胖大的手就要去抚摸他刚被自己扔出的碎石砸出的伤口。

但那双手还没触及到这位小弟的额头，彭程万就在黑暗中模糊地看见，他额头上的伤口竟然开始缓慢地愈合!刚才砸中这位小弟的碎石也顺着原来的抛物线回到了原地!

这位小弟用手摸摸愈合的额头，诧异地看着彭程万!

彭程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更诧异地看着他!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

彭程万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这位小弟说:“唉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夏...夏懿。”黑暗中传来他微弱的声音。

彭程万不禁在心中想:“他难道不惧怕我吗？当我变成那副鬼样子时，他没有看到吗?难不成他一直在昏迷...”

“夏懿，我问你，你不怕我吗!”彭程万严肃地问到。

“老大!我现在怕黑!我怎么会怕你呢...”夏懿将头埋在膝盖间，颤抖着说。

“你有没有看到我其实有多恐怖?”彭程万试探着问到。

“我被小染子划了脖子后，就不清楚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又有了意识，睁眼看见了老大你...但后来，我...我就又昏过去了...直到不久前才醒来...”夏懿显然受了惊吓，说话语无伦次，还一直挥舞着双手。

“其他人呢?去哪里了?”彭程万松了一口气，问夏懿。

“不知道...”夏懿顿了一下，回答到。

彭程万站起身来，握紧拳头，恨恨地在心里想:“肯定秋染这小子见势不好跑的最快!其他那几个怂包看我成了那样也溜了!”彭程万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夏懿，你到底怕不怕我?”彭程万扭头对夏懿说到。

“其实...也有点，因为疑惑老大你做了什么，我的伤口就被治好了...但是...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怕，你应该会保护我的...而不会伤害我...”夏懿的语气变得坚定。

彭程万听完夏懿说的话，感动的泪水不停在心中打转，他注视着夏懿许久，暗暗在心中决定:老子将来如果懂这种操纵时间的能力怎么使用，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但彭程万虽然心中感动无比，脸上可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喜怒不言于色——这可是当老大必须具有的素质...

彭程万拽起蹲在地上的夏懿，把夏懿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宽大的肩上，两人一起走下了楼。

......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彭程万用一只手推开了大门。接着彭程万搀着浑身软绵绵的夏懿，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黑暗中只有两人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一望无际的空地上片片矮草被晚风吹着，荡漾起一阵阵波浪。

两人按照来时的路走回了街道。突然夏懿停下了。

“老大，不用送了...我家就在这附近，我还是能自己回去的...”夏懿虚弱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那...好吧!”彭程万突然想起:自己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呢!他也实在是没有时间再送夏懿一程。再说夏懿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吧...不用关心得那么无微不至啊!想到这里，彭程万爽快地答应了。

在路口，两人挥手分别。从背影看，夏懿走得很吃力。彭程万注意到夏懿好几次想回头，最后却都没有把头转过来...夏懿还用手臂擦了一次眼泪...最后夏懿的背影消失在彭程万的视线中。

“矫情...跟个娘们似的!”彭程万笑着骂到。

彭程万目送完夏懿后，也走回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栋平顶房，看起来破旧不堪。彭程万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钥匙在孔中扭起来非常费劲，扭了半天，终于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铁门被打开了。彭程万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径直走了进去

“叔叔，我回来了。”彭程万的语气很温和，向屋子内轻轻地喊到。

“叔啊，你在哪屋呢?”彭程万晃动脑袋四处张望。

水泥地板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瓜子壳，片片瓜子壳堆上还点缀似的插着几根短烟头，墙边摆着一列的空酒瓶，酒瓶们在屋内昏暗的白灯光下映出幽幽的浓绿色光芒，缺了一条腿的小木桌上是桶桶被吃光的泡面，还滴着暗红色的汤汁，整个屋内散发着一股馊味...

彭程万在此停住了脚步，他向屋内的床上看去。

长时间没有被清洗的白色床单已经发黄，原本有色彩的枕头也褪了色。

在这张床上躺着并盖着被子的，是一个矮小枯干的男人。

彭程万掀开被子，看见这个男子污黑的手中盛着一小撮洁白的粉末，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一撮白色粉末，并且撮动鼻尖，就要上去吸...

彭程万目睹了这一切，他肥大的手一下子就扇在了这个男子的手上!骨瘦如柴的这个男子哪里经得住彭程万的重重一击，他手中的粉末被打的飞散到了空中，一部分还溅在了墙上贴的“三好学生”奖状上。

“叔!我怎么跟你说的?这估计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叔了!彭富!你怎么答应我的?说好的不干这种事的呢?咱爷俩的生活还不够惨吗!还有钱让你吸这东西!”彭程万对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愤怒地喊到。

男子手中的粉末突然被打飞了，这才突然意识到家里来人了!他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自己的侄子彭程万。昏暗的灯光下男子肋条排骨根根分明。

彭程万见叔叔这么愤怒，一股委屈顿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彭程万竟然哭了!

彭程万的叔叔看自己的侄子哭的那么厉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不再追究。他坐在了床边，用双指从床头缝里夹出个烟盒来，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接着吸了起来...

屋子里瞬间云雾缭绕，彭程万的叔叔——彭富，透过烟雾对正在哭泣的侄子说:“唉...叔错了，小万你别哭了，叔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彭程万擦了把眼泪，将信将疑地问:“叔，你说的是真话吗?”

“是真的!”彭富信誓旦旦地回答。

两人沉默了许久，屋子里只有老旧的钟表走动的声音。

“叔，我想问你些事...”彭程万突然打破了沉默，对着叔叔说。

“小万，问叔啥事啊?”彭富有气无力地回答。

“关于我父母那件事呗...”彭程万的语气中带着点痛苦。

“哦...”彭富没做立刻的回答，只是把烟头在水泥地板上熄灭，然后随手一扔，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森恐怖。

“叔，我只求您告诉我一个真相!”彭程万追问得更加紧了。

彭富只是一直低头沉思，像在措辞准备回答侄子。

“那好吧，听叔跟你说...”彭富终于把话准备好了，抬起头来面对侄子故作严肃地说到。

屋子里一片寂静，彭富终于开始讲起彭程万父母双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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