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苔上牡丹（二）

树林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与树叶不断的摩擦，噼里啪啦的。云雾遮住了阳光，周围的一切，冷凄凄的，冷凄凄的，好像这片树林从来没有生灵存在过 。

原本以为的擦肩而过，却被她的言语破解。

牡丹背对着他，道。

牡丹：“苔”

牡丹：“……”

牡丹：“明天，我就要嫁人了。”

苔：“哦，他好吗？”

牡丹：“他很好，是个富家少爷。”

苔：“是吗，那，恭喜了。”

苔奋力的压制内心那股冲动，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说出来。他还是不敢看她，他将自己的头和心一样，深深的，永久的，一直的埋在地底下，他想着，那个他，才是与牡丹门当户对的好归宿。

雨还在一直下，一直下。下到人的心都冷了。

他们就这样背对背，什么也不说，但是，他们都知道，背后还有他（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苔知道，她是要走了。他的心在那一刻，仿佛揪了一下，就那一下，是那么的疼，那么的疼。

就当他也要离开时，后方传来了牡丹的声音。

牡丹：“苔，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像苔花一样。还有，你种的花，可真好看！我，我很喜欢很喜欢。”

这时，苔笑了，而他知道，当牡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笑了，一定又是当初见面那样，那令人动容，难以忘怀的笑。

雨一直下，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脸，苔却一动不动，一直站在那，直到雨停了，再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呼吸声，他才仰起头。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那冰冷的脸上，可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明明，太阳是那么的暖，那么的暖。

他哭了，却又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日日卖花。

他常听人说，相府的女婿待夫人很好，宠着她，惯着她，视她如宝。

尽管每次向买花人询问同一个问题，得到同一个答案，他也很知足。

之后，苔潜心研究花草，久之，生意越来越好，光顾的世家贵族也越来越多。后来，他成了长安城内最有名的种花师，就连皇上、后宫嫔妃都争相来买他家的牡丹。

多年之后，相府千金死了，但她死前规定长安城内所有人皆可参拜她的灵堂。

他去了，两鬓斑白的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棺材前，看着安静睡着的牡丹，迟迟不挪开眼睛。

牡丹睡着了，依旧那么美，那么美，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离开相府，苔蹒跚前行，去了一个地方。

那一日，牡丹花开整个长安城，连空气都散发着香味。

而在他的木屋里，开满了各色牡丹。

牡丹的另一边，青苔满地，无数苔花绽放。

一老人拄着拐杖，看着花，道：

#苔：你曾说过你爱我的花，

#苔：今日，

#苔：我便让我的花，

#苔：开满整个长安城。

#苔：你曾盼我如苔花，

#苔：直到今日，

#苔：我没做到，

#苔：此生有悔，

#苔：望玉人勿殇。

此时，月老殿内。

小慢用双手托举着自己的下颚，皱着眉头看着凡尘镜中的他们。

小慢：“月哥哥，牡丹和苔，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们的红线已断，月仙人将结果写于姻缘簿中，转过身来摸着小慢的头，道。

月仙人：“苔花虽小，却在潮湿处像牡丹般盛开，虽渺小却极其勇敢。牡丹说盼他如苔花一样，只不过是希望他在爱情面前更勇敢些罢了。”

看着镜中的苔，月老不禁叹了口气。

月仙人：“至于他，一生爱的太卑微，到最后，放的也卑微。”

小慢听着月哥哥的话语，一时竟愣住了，当魂灵到来的钟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小慢：“遭了，要来了，我赶紧乘两碗汤。”

她刚要跑去，却被月老抓住了小衣领，小短腿悬在半空中荡漾。

月仙人：“怎的，还两碗，你想苔也死吗。”

这下小慢可尴尬了，就她这脑袋，果然也就无品官衔了，竟然还在月哥哥面前出这等丑事，之后还怎么见他啊，她快速的动起小短腿，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牡丹上来了。

虽已有白发，失去了水嫩的肌肤，但那眉宇之间，温柔的眼眸，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小慢将汤端置她面前。

小慢：“这是孟婆汤，喝了它，凡间种种，都会化成忘眼云烟。”

听了这句话，牡丹的眼神似乎迟疑了片刻，指尖不停的磨搓这碗，静静地看着这碗汤。

就在这时，月老将镜子携来，放于牡丹面前。

她看着，依旧是那温柔似水的样子，只是眸子里多了一道星光。

牡丹垂了垂眼眸，嗫喏着开口，却不知道说了什么。蓦的，她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明媚，闪烁。

道了声多谢，喝下还魂汤，便离开了殿中。

在那清冷的殿内，月下仙人和小慢相视一笑。

小慢向空气中嗅嗅，道。

小慢：“月哥哥，我怎么闻到牡丹花香了呢！”

#月仙人：“是啊”

月仙人看向小慢，嘴角抹

勾起一抹弧度。

#月仙人：“我也闻到了呢。”

苔花虽不起眼，

却如同牡丹般自信绽放。

愿天下有情之人，

在爱的路上，

不要自卑，

相信自己，终有一天，

苔上牡丹，定会绽放。

——《苔上牡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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