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落日余晖懒懒地洒在高墙红砖之上,昙华抬头,只看见四四方方的天。
母亲说,这里有稀世珍宝不胜枚举,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是每个女子的梦想。
想想可笑,外面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出不去。
却不知皇城的黄昏竟也这么漫长。
天色渐黑,钟声敲了三回,这城门也怕是要关了。
昙华的脚渐渐失去了知觉,挣扎着挪动几步,一阵酥麻,视线渐渐迷糊,一阵眩晕。
她已经记不得站了多久了。
“小姐,你看!他们来了。”身旁的玉儿大声提醒道。
她仓促回头,见父亲三人朝着城门走来。
父亲脚步有些虚浮,由弟弟昙渊扶着,二夫人也在一旁不断地拍着他的背。
大概,喝醉了。
“父亲!”昙华赶忙上去扶了一把。
昙林抬头,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还不回宫,在这里做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礼数。”
喝醉了都不忘数落她。
“女儿只是担心母亲,女儿想随你们出宫。”昙华表明了来意。
二夫人瞟了她一眼,嗤笑道:“哎呀,娘娘。你当这儿是相府呢,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见她这般刁难,昙华只好转希望于这个弟弟。
昙华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道:“弟弟,姐姐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母亲。”
见他一脸为难的神色,昙华只好道:“借一步说话。”
昙渊无奈,只好任她拖着。
行至墙角,她乞求道:“弟弟,我知道你为难。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母亲究竟怎么了。”
昙渊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姐姐你知道,我母亲去世早。我在相府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前些日子二夫人去找过大夫人。后来,她就一病不起。”
“是她!她究竟做了什么?”昙华霎时间怒不可遏。
昙渊摇摇头。
算了,他虽然是相府的独子,却也说不了什么话的。自小没有母亲,少不了要看人颜色,不难为他了。
母亲是正室,二夫人之所以敢这么跋扈无非就是有了个得宠的女儿。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世态炎凉,向来如此。
“好了,回去吧。”昙华只好道。
昙渊点点头,也回去了。
“小姐,我这是要去哪?”昙华走得急,玉儿在后面费力的追赶。
昙华并没有回头,只道:“太晨宫。”
玉儿当然明白,那是王上的住所,看来小姐是打算出宫了。玉儿暗暗想道。
昙华赶到之时,宫中点起了夜灯。
万盏灯火,却没有一盏为她而明。
守在门口的太监正在打盹儿,玉儿轻咳一声。他立马惊醒,慌乱地朝昙华行了个礼。
昙华焦急问道:“王上可在里面?劳烦公公帮我通传。”
太监王福回道:“王上在里头呢,只是这镇北王也在里面。王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
好,那我便在这儿等。
月亮已至中天。
“小姐,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只是喝了点茶,得注意身子。”玉儿轻轻道。
闻言,太监王福也劝道:“是啊,娘娘。时候不早了,不如这样您先回去。明天奴才自会向王上通报。”
“明天?不行,本宫有要事。”昙华此刻已是坐立难安。
太监摇了摇头,一脸为难。
他见昙华这般执着,便放弃了劝说。
突然,昙华胸口一阵心慌,继而揪着疼。母女连心,她的心里越发焦急。
隐隐感觉有事发生,她等不了了。
她跪在门外大声喊道:“王上,沁心阁昙夫人求见。”
喊了三遍。
昙华抬头,却看见门还是紧锁着,纹丝未动。
王福无奈摇头。
门内。
正在与萧衡对弈的镇北王道:“王上要不要见见?”
萧衡心烦意乱地放下棋子道:“爱卿不必介怀,自你行军三年以来,朕与你便很少见面。此番见面,实属不易,专心下棋。”
镇北王看看罗列交错的黑白子已经摆满了棋盘,便道:“此局无解,应是平局。”
萧衡摇着头,笑了笑。
“落天元!”萧衡终于落子。
镇北王低头一看,缓缓道:“臣输了。”
萧衡话题突转:“不知爱卿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朕听闻,每年冬天,都会发作。”
镇北王叹气道:“唉,多谢王上记挂。老毛病了,不过微臣能够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这点伤又算什么。”
“朕就喜欢爱卿这样的忠臣。不过那些将领太年轻,你得多给机会让他们多历练。这样一来方可保我大楚千秋万代。”萧衡劝说道。
闻言,只见他突然跪下:“是,王上。您说的对,可是现如今战事频繁,这些臣以后自会调整。”
萧衡起身扶他:“爱卿这是何意。天下人面前你是镇北王,关上门,你是国丈。朕当然完全信任你。”
镇北王点点头,缓缓起身:“微臣老矣,王后走得早,可太子尚且年幼。还望王上多加照顾,微臣感激不尽。”
“贤儿是朕的儿子,自然是要好好照顾。”萧衡笑道。
良久,镇北王开口:“待太子及卉,微臣也该交出兵权。只有看到下一代储君稳定,微臣才能心安理得告老还乡。也算是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王上。”
萧衡递了杯酒道:“得此忠臣,夫复何求啊!喝!”
两人都清楚,却又不得不敷衍着。
萧衡的杯酒释兵权的把戏遇到同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此事,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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