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今天下午的比赛是4×100接力赛、100米短跑、跳高和铅球,参赛选手做好准备,非参赛选手也不要站在跑道上,垃圾不要乱扔。各班找到自己的位置,比赛马上开始!”
4×100是第一个开始,林湳脱下校服,把它往地上一扔。
周路对他说:“不要紧张,马上就开始了,你找一下自己的位置。”
林湳点了点头。
林湳走后,何患就来了。
“患老大,你怎么来了?”一个男生和他打招呼。
何患笑道:“王栎,你们干什么呢?”
“哦,在写广播稿呢。”
何患挑了下眉走过去:“我看看。”
广播稿上什么人名都有,但没翻到林湳的。
王栎拿只笔给他:“患老大,要不你也写一个?”
“好啊。”
何患写完后满意的放下笔,自认为很不错,把自己写的放在了最上面。
“哎,这是谁的校服?拿走拿走,放在地上也不怕被人踩到?”王栎拿起地上的校服对班里人说。
周路闻言看过去:“好像是林湳的吧,刚看见他脱了。”
王栎拿着校服,听到这话,又扔到地上什么:“什么啊?那家伙的啊。”
何患皱了皱眉,走过去拿起林湳的校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了眼王栎。
王栎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但他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周路走过去,对王栎说:“你干嘛呢?居然敢在何患面前这么说林湳。”
王栎看了看他:“他俩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
“……”
何患手里拿着林湳校服,走到终点线。
他刚才拍灰的时候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进了校服口袋。
拿出那个东西。
一个很小的白色瓶子。
似乎是药?
药?
他仔细看了看。
sertraline。
舍曲林。
何患他妈妈是个医生,所以他也懂一些关于药物的作用和治疗对象。
舍曲林,一种可以调节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情绪的药物……
林湳把药放在口袋里,说明他经常使用,学校里的人都和他不熟,说明这是他自己的……
说明他有……焦虑症?!
“4×100,各就各位,预备……”随着发令枪的声音,第一棒“嗖”地跑了起来。
林湳在第四棒,跑到一半……
“来自高二十班的加油广播稿,湳哥加油冲!你的……何患在终点等你。”
林湳脚底一歪,吃痛,差点摔倒。
不过这一崴,让原本的第二名变成第一名。
林湳非常不爽,在终点看见了何患,他现在能当众把他放在摁在地上揍。
但他没有。
因为他看见了何患手里校服。
是他的。
林湳拿过他的校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患想叫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运动会结束就是期中考。维持了两天因运动会而出的热闹气氛,在钱文华宣布下周二期中考试,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运动会,但期中考近在眼前,还是把心思放一放吧!钱文华站在讲台上说,拿着这本教科书。
班里有人说:“不是老师,我们不是舍不得运动会,我们是不想让期中考来临。”
全班哄堂大笑。
“你们啊你们,”钱文华笑着摇摇头,“好了,现在开始上课……王栎把头抬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王栎把头抬了起来。
因为何患的那张广播稿,林湳在学校火了,哪都能听到人议论他的声音。
议论声让林湳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
没有人关注你,所有事情他们都不会注意,但一旦有个人在你身上放了一点目光,你的优点、缺点都会暴露在阳光下。
常常活在黑暗里,突然见到光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很刺眼,还会有点退缩。
林湳回到家。
林晓芝从厨房里探出个头:“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林湳愣了愣,缓缓道:“你今天做饭?”
林晓芝把手上的锅铲晃了晃说:“是啊。”
林晓芝虽然是女人,但她只在工作上显示女强人的魅力,在厨艺上算是一塌糊涂。
林湳帮她把菜端上去,坐下吃饭,林晓芝从酒柜里拿出来瓶红酒,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他夹了快肉放进嘴里。
咸!特别咸。
他简直是忍着才没吐出来。
林晓芝叹了口气,突然说:“你爸以前经常笑我我做的饭不好吃,为此他特意自学下厨,”她笑了笑,“一个大男人为一个女人学做饭……唉,他一开始连糖盐都分不清,后来好了很多……”
她吃了块土豆,却放下筷子,喝了杯酒,仰着头:“真难吃啊,都……没味道。”
林湳愣了愣,喊了她一声:“妈。”
但林晓芝没有停下,继续说:“你爸得病那几年,你才多大啊?那么小,连我的腰都够不到。但都已经会喊爸爸了。”
林湳没说话。
“他每次只能活动在床上、卫生间这两个地方。手是一天比一天冷,对我笑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少。你以前跟他姓谢。”她眼里泛出了点泪花。
“他走以后你爷爷奶奶家里都容不下我们两个,他们指责我,骂我,说我把他们儿子害死了,骂得越来越难听。”
“他们把我赶出来的那天对我说‘我们谢家没有你这个儿媳妇,出去!把这孩子的姓改了,我们不认这个孩子。’嗤,我分无身文,带着你这么半点大孩子……”
她每说一句就喝一杯酒。
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我他娘的到底招谁惹谁了啊,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干,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为什么……咳咳。”
她抹了把脸,拿起酒杯往嘴里灌。
林湳夺过她的酒杯:“妈,你喝多了,已经很晚了,睡一觉吧。”
林晓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林湳把桌上的食物收拾干净。
他本来想装装样子吃完这个林晓芝心血来潮做的晚饭,再去拿袋饼干解解饿。
但现在他已经没食欲了。
林晓芝趴在桌子睡着了。
林湳叹了口气,把她扶起来,放到床上。
林晓芝躺在床上,抱着枕头,讷讷道:“谢辰……谢……”
林湳洗了个澡。
水顺着头发流到锁骨,后背……
水很烫,把皮肤都烫红了。
火辣辣的,碰一下都疼。
可是,感觉心还是很冷。
林晓芝很少这样,出现这种状只有可能是那一天要来了。
忌日。
他爸爸的忌日。
林湳穿好衣服,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要冲了出来。
他走到床头,拉开柜子,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药片吞了下去,喝了口水。
这种就要遗忘却又反复被人提醒的事,真的一点也不好受……
要疯了啊。
他想。
他闭上眼。能睡着是件好事,但睡着还做梦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自己一个人走在黑暗里,盲目的走,没有目标的走。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前面终于有来了道光。
“妈?”
林晓芝站在他前面,对他笑了笑。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林湳看不清他的模样。
却知道这是他的爸爸。
他往前走了一步,林晓芝却往后退了一步,她张了张口,不要过来。林湳顿住。
而林晓芝转头朝旁边的男人笑道,走吧。
男人和林晓芝转过身。
“……妈?妈!”
林湳想追上去,想和他们一起走。
可总是和他们差几步。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他抬起头,周围又陷入了黑暗,哪还有什么男人女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哭了起来,很压抑,很痛苦。
“起来。”
突然一个声音道。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却毫不犹豫的把手给他。
林湳睁开眼,眼角湿湿的。
他……哭了?
忽然想到昨天的那场梦,心里一阵害怕。他猛地掀开被子,走出去。
打开门,看见林晓芝还在睡觉,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也许只是一场看似真实的梦吧。
他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啊。
他想了想,穿好衣服,拿了钱包。
出去。
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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