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平就悄悄在栾真房门口扒着虚掩的门缝儿听着。
要不是自己刚刚不在家,绝不会让郭麒麟这样轻松的直指中军,不让他受一番蹉磨很不符合自己敢爱敢恨的性子。只是他持身中正是闻名的,本来不屑于作出这起子事儿——偷听人门缝儿?就是听自己的闺女的,也不光彩。奈何身为人父,他夜半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核算核算——这郭麒麟虽然是跟真真在一起了,但两人现在到哪一步了呢?
这话本该由妻子去问栾真,只是栾云平不敢期望能从妻子那里有什么实际有效的回答——栾真自幼在他那老狐狸岳父的教养下长大,很懂得打太极,若真真不愿说,十个栾母也不是栾真的对手。他这才委曲求全的亲身上阵。
栾母趴在楼梯口瞧丈夫,心里一阵儿的嘲笑——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此刻就双脚一叉,支着耳朵楞楞地往上凑,反光的镜片后头一双鹰隼似的眼恶狠狠的瞪着,滑稽的要命。要她说,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了,想要做什么根本拦不住。还不如早点张罗着结婚好,反正感情基础在那儿,又是很门当户对的家庭——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栾真瞧着郭麒麟就开心,她用好容易解脱束缚的手指轻轻的为他描眉画眼。女孩儿竖起纤长的食指,就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划,一会是他的额角,一会是他温和的眼,而栾真最偏爱的还是他的鼻子——不大不小,光洁挺直,生的完美极了。每每触到那圆润挺翘的鼻尖,她就不免的想起那个主动献出的吻,心下又是痒极了。郭麒麟观她眼波荡漾,眉目含情,很有几分惑人。这丫头明明穿的这样整齐清冷,身上还弥漫着徽墨的味道——漆烟、松烟、净烟、麝香、冰片、桐油香气浓郁经久不散,漆黑的一端砚里这样清雅的味道莫名在此刻就染上几分红润的情色。
两个人都在这冷香里沉溺,栾真晶亮的一双眼不自觉的就眯上,桃花似得眼波眯得像一只狐狸——他此刻觉得真真前世定然为狐,顾盼生姿的一只九尾狐,专摄人心魄、吸人精魂。他只听她轻轻柔柔的唤:“麒麟。”一声一声的磨人心扉,偏偏尾音儿还拉的那样又长又娇,坐在这榻上仿若深处诡秘吃人的兰若寺,私心忒忒,他望着姑娘只觉得外头金风凄紧,浑身绷的紧紧的,一心往那边靠,只恨不是她骨中血,直至水**融才美。
栾云平是个过来人,那晚栾真归家时脸上似隐似现的红,遮遮掩掩的透露出一许春色。他早疑惑这小子与自家姑娘那两小时在做些什么,如今看他两这样子——虽只是虚掩着门扉,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下憋屈极了,在我家、我的地盘,就敢触龙之逆鳞?又是尴尬又是气恼,羞恼至极,立刻就轻轻站起来冷哼一声,很装模作样的敲敲了门——“真真,爸刚回来。呦!大林也在那?行,那你们聊天吧,爸跟你妈去做饭了。”
幸好两人还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否则叫父亲看着算怎么回事?栾真很羞恼的喃喃称是,心里也疑惑——爸爸这脚走路跟猫儿似的,一点儿声都没有,两个人四只耳朵偏生一点音儿都没听着。
三十晚上郭麒麟本应早些回玫瑰园,只是心里有了牵挂,这才从工作的地方绕道来看她,点儿一到就回家去过年了。
又是匆匆一相逢,聊以慰相思。
老北京把三十称为年禧,点景、贴春联、贴福字、送财神、团年饭、团拜,吃过了大年初一的五更饺子,长辈们对小辈儿的祝福和吉祥话中隐约还能听见万家齐鸣的烟花炮竹。辞旧岁,迎新春,又是一个好日子。栾真倚着廊下的木阑干抬眼望月,在爷爷奶奶这儿过年,人口不多,轻松舒适,一晚下来开心过了头。快乐之后的寂静时分,她格外思念郭麒麟。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她身边漫延开来,家里栽种的“金盏银台”亭亭玉立、素洁馨香。暗香袭来,伴着这月光似水,在她周围暗暗涌动,宜人极了。
两人此时可不正是「共婵娟」——零时零分他说:“新年快乐,真真。我爱你,明天见。”
真好哇,来日方长,明日可期。
“姐——爸妈叫你早点睡,仔细着凉!明天还要去师爷师奶那儿拜年那。”
“我也爱你。明天见。”——虽不能陪伴他身侧,然共享一轮明月也够令我欢欣半天的,现在早点睡,把这份快乐缓缓消耗,再见你时更没有愁苦。
一大清早栾秋阳就被精神奕奕早画好精致妆容的姐姐叫醒,小伙子连头发都没梳理齐整呢,就被一家人拉着上了车——从东四环到昌平,可是不短的路。北京的雪还没完全融化,一路上越往昌平开越是银装素裹,日光昭昭,直射着易逝的美景。
一路上满怀期待的睁着眼望着前路,盼着何时抵达,郭麒麟说会在门口等他们。从驶进玫瑰园起,她就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梗着脖子,视线与父亲戏谑的眼神儿交汇时,还是不免害羞,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调笑自己。
郭麒麟一早收到消息早早立于郭家门前,初一早晨空气里还充斥着昨晚鞭炮燃尽的白烟,小顽主安迪还在路边儿跟来的早的师兄弟家孩子们一起玩儿,梳着蘑菇头长生辫儿跑的时候一颠一颠的,时不时转过头来望着哥哥那一副望妻石似的样子,脸上不住的撇嘴,心里也要鄙视一下哥哥——“急不可耐”。
终于,他瞄见栾哥的车缓缓驶进来,他瞧见她穿着鲜亮的红色羽绒服缓缓下车,不可抑制的就越过门口玩闹的安迪和那些半大孩子奔向她,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栾真向他走过去,还没走两步呢,就看到他像一只乘风而起的大风筝,就朝着她扑面而来,一不留神就被他拥了满怀。他低头就能看见姑娘真切的笑容,两个人都从眼里溢满了欢喜。还是熟悉的拥抱,洋溢着若有似无的薰衣草洗衣粉味,还有松木兰草和衣物吸饱阳光之后独特的馨香。
栾秋阳本想上前把姐姐拉回来——本来还睡的哈欠连天,一双眼酸胀的睁不开,此时此刻却被他麒麟哥这个骚操作震惊到了,这是在师爷这儿呢,谁知道能落进多少人眼睛里,太扎眼。还是栾母拦住了,平时想见也见不到的孩子,又正是两情缱绻的时候,可别做那些扫人兴的事儿——像他爸那样处处截胡的,那不得让人大林恨死。咱不做那缺德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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