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栾云平夫妻和栾秋阳的帮忙,栾真恍惚间还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家做姑娘时的场景——爸爸妈妈和弟弟,一个客厅一个书房一个厨房,剩下郭麒麟就负责点外卖、核对菜目。偷取浮生半日闲的栾真就坐在沙发上成了唯一一个被敕令不干活的,这还不是栾云平心疼自家姑娘长期伏案读书写作,腰板儿不好,干点活儿就容易酸痛。倒宁愿自己劳累些。
其实婚礼的时候还没有离家单过的实感,现在却忽然眼热鼻酸,和郭麒麟毕竟相处时间还短,这世界上明知她腰不好不爱干活又知道她最讨厌杀生却偏爱吃肉菜,还愿意处处无微不至包容她的,也许就是父母亲和弟弟。半开放式厨房里母亲手起刀落,斩鱼、刮鳞、掏脏器,之后煎炸烹煮一气呵成,她有时候想,母亲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也许和她一样,贪嘴却并不愿直视濒死的鱼眼、沾染一身的鱼腥味。
这是难得的轻松时刻,等栾真换好衣裳戴好首饰,又替母亲细细描了妆、抹了香,出去买花的回来的栾秋阳就能用满室馨香迎客。
客人们有拿酒的,有香槟和红酒,也有白酒和啤酒;也有拿菜的,岳家的拿手饺子和孙越老师家的酱牛肉;还有年轻人不知道拿什么就送礼的,饼哥饼嫂送了酸奶机又添了龟背竹,陶阳送了最新款的吸尘器,还有壮壮和女朋友两个人送了一大块颜色绚丽的羊毛地毯,那据说是壮壮某次骑摩托去中东一带淘来的好东西。
有爹妈在,又是他们最熟悉的人,栾真站在那儿住需要充当花瓶微笑即可,连句客气话都不用说。特地编的法式发辫,宽大的白衬衫配黑色贴身长裙,首饰全是泛着润泽光辉的珍珠,红唇明艳,眸光流转。
许昕和孙敏敏看着栾真这样子稀奇死了,栾小姐一向不世故、不媚俗,很少这么老实乖觉地站在门口跟迎宾小姐似的微笑。两个人躲在玄关边儿上笑的直不起腰,笑声咯咯的,实在太引人注意,栾真回头瞪她们,这才消停。
等站到腿酸的时候,抬头看表大约一点,栾真就看见他爹带着人去他们家那长条形的棕色木餐桌上用餐。郭麒麟别出心裁的在菜品附近放了洗净的白花绿叶和带着铜烛台的蜡烛,四面白墙上有他们新婚时候壮壮和菲菲送的意大利某个小画家的油画,大老爷们儿做一边,妻子们都对应做另一边。不过倒幸运,烧麦那一群孩子们没来,安迪也因为上学没来,否则再怎么精心装饰,都要被这群小恶魔弄乱。
栾真看得出来饼嫂他们大约平时也少有空闲撇下小祖宗出门,几个已婚有孩妇人的手拉的紧紧的,颇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气势,可即便如此,宝妈们聚在一起说的都还是孩子。栾真就跟孙敏敏、许昕和菲菲坐在一起,没有孩子的已婚或将婚少妇们聊起来就多说些工作、学习,可万变不离其宗的,还大约是吐槽自己的男人。也有像高老板太太和栾母这样孩子都长大,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最难最苦的几年全熬过去后,盼着的就是孙子孙女和老年退休生活。
男人们就纯粹的多,管他孩子不孩子、女人不女人的,他们一般不分帮派,能达到天下大同般的互相理解、守望相助,相互传递着在家庭生活、工作事业上来之不易的经验,前人明知后生们该走的弯路一米都不会少走,觥筹交错、杯光酒影间还都是喋喋不休。
等栾云平夫妻把高峰、岳云鹏几个老资格一点儿的连着家眷都带走了,像张鹤伦、孟鹤堂、张云雷几个人才真敢撒开欢儿来,嘴上也渐渐开始放松,也能带着栾真聊天,问的不过就是夫妻间那些事儿。
“大林,你说你媳妇儿最喜欢看谁说相声?”栾真不记得是是谁先问,却还是从善如流的照实回答:“德云社现在还登台的演员里,除了那几个出去的,我大约最喜欢听的就孟叔和九良叔的。节奏好,尺寸佳,最要紧雅俗共赏。”
师兄弟们揽着郭麒麟的肩膀就说他不行,栾真虽不许郭麒麟喝酒,自己却喝的有那么点儿微醺,见师兄弟儿们起哄还接着说:“他一年才说几次相声啊?有在座谁说的多?这得从小剧场开始磨,且不容易磨出来呢。”
“小栾啊!你说你这个也不行啊你,你还能不让大林喝酒吗?这管的太严了。”说话的是伦叔,清醒时候的栾真也许会细声细语的解释,现在的栾真直接把自己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再蓄满,上前敬酒。“他有痛风,不能喝,不过没关系,我替他喝。”说罢,就是一口闷,虽然是红酒,但架不住这位女同志的气势凛然,在场的男同志都难免受其感染,觉得弟妹是个豪爽人。
还有已婚男人好奇的,就问:“大林家里地位咋样啊?你们家谁管钱啊?”
难得在聚会中滴酒未沾的郭麒麟同学看着妻子绯红的脸庞,也不敢充老大:“哪儿有什么所谓啊?我们家现在就两个人,不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儿吗?不过我们家的财政管理还是比较有特色的。”
“既不是我管,也不是真真管。我们两是按比例收缴月收入,然后存在一个夫妻联名账户里,里头的钱用于家庭发展建设,然后有专门的基金经理去打理,做一定的投资。其余的就是各自的零花钱,所以咱爷们儿也不用藏私房钱。”其实不止如此,两个人把自己通过父母或家人处得来的不动产都租赁出去,也把这钱都当作是夫妻共同财产,用于投资或者慈善。之后为了保障财产以备不时之需,栾真也打算找个信托基金,便于长久妥善地管理。
“这么有脑子的做法一听就不是郭麒麟想出来的。”
栾云平送完那几个就独自过来接着喝酒,一进门就精准吐槽了自己的女婿,也没跟师兄弟们挤,就直接坐在了原先栾母的位置,紧挨着女儿。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几个人立刻就有点儿人形了,心照不宣的开始顺着栾队的话头开始夸赞房子的装修品味——说到这儿,郭麒麟又给诸位夸张演绎了栾真与装修公司大叔的对话。
“你们是不知道,我站在旁边就是瑟瑟发抖,也就只能感受法学的魅力了。”
说到这儿,饼嫂他们也好奇,人家是怎么养孩子的?真聪明,不像她家烧麦,已经上学的年纪还混不吝的,跟他爸活活一个样儿,眼见着又是个东北小霸王。栾云平更自豪,身为父亲,他的自信心极速膨胀:“我们家真真从一生出来就显得聪明,乌溜溜的大眼睛还爱笑,说话也比一般的小孩子早,而且读书的时候也经常跳级,十五六就考上大学了,三年就提前毕业,本来的硕博连读转了直博,在德国毕业的时候我跟她妈还去了呢。害,怎么说呢,基因好,孩子又肯努力。”
“尤其我还记得她第一次上台讲课,我跟她妈还有栾秋阳,我们就坐在最后一排给她录像,现在还在我手机上呢。”
栾真自己是不敢看的,孙敏敏记得自己那个时候也拉着许昕去上过栾老师的课堂,除了他们几个不好奇的之外,其余的都传着看视频,还被栾云平发到了他们几个的小群里。栾真那时候还是披肩的黑直发,眼睛尤其大而亮,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布连衣裙,举手投足间还有些稚气未脱,看起来比台下坐的学生们还小。她第一次上课连学生们的眼睛都不敢看,只能盯着讲台边儿粉笔盒或者第一排某个同学的笔记本讲课,说话又慢又轻柔。但足见学术功底,就这几分钟的视频,他们几个对法学一窍不通的都大概了解了“代位求偿”是什么。
郭麒麟却是呆呆的,他经常看在家里打教案、准备ppt的栾真,却从没见过课堂上熠熠生辉的她,虽然那时候的小栾老师还青涩害羞的要命,却实在夺人眼球,即使语调那么催眠,目力所及也没有一个学生打盹或走神儿。
栾队眼瞧着大家的反应很满意的笑,栾秋阳还说呢:“我姐那时候还上新闻了,好多年前就被评为高校十大美女教师,还是政法大学最年轻的讲师和副教授。”
“阳阳!别说了!”
栾真实在难以回首往事,她还记得那个评选配图用的是很多年前某次民法所集体合照中的截取部分,模糊的要命跟遗像似的,寒冷的冬天里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有洋红色的大围脖儿,反正怎么土气怎么来,连妆都没画,叫许昕和孙敏敏嘲笑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几个尤其郭麒麟,可是网上冲浪的好手,要叫他们把那张照片找到可就太丢人了。
后来傍晚送走客人的时候,栾云平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眼里的红血丝看着吓人,懒懒的躺在家里沙发上。栾真也是想不通,怎么老爸这么热衷于给亲朋好友普及她的黑历史呢?
真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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