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一听急急将它拽住。
一旁的苏冶见貘涯竟用舌头舔阿月,取出帕子就往她脸上擦去,貘涯看到眼皮是跳了又跳,一爪子拍裂面前的桌案,气问起来:“怎的?这是嫌我脏?”
头回来别人家里做客貘涯就弄坏了东西,阿月头疼,一会方长老回来若是看到此处成了这副模样怕是也要发火。
反观苏冶,好似浑不在意,仔细将帕子折好收回袖里。
貘涯被他这么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又添上了几分火气,龇牙就要咬上去,阿月慌忙抱住它的爪子,开口哄道:“貘涯最爱干净啦,每日都洗漱的。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功课要做的,我们先回清心小筑吧。”
看到自家崽子这么紧张那少年,若是真的咬了,怕是又要哭鼻子,心里又有些隐隐说不出的不痛快,轻哼一声掉头就走。
阿月匆匆道别紧追了上去,这么大火气也不知道一会儿哄不哄的好。
此时清心小筑内,严宽正与苏时泉于竹廊下对饮。
“有些日子不见了,怎的跌了修为?”苏时泉一见他便察觉出他身上气息有变,神识一探竟是跌了修为。
“受了些伤,并无大碍。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严宽望着廊下湖水,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思索着,怕是为了灵兽筑基之事。
见他不愿多说,苏时泉也不再追问,低眸转动手中的茶杯,开口问起另一件来:“你园中那只灵兽筑基之事,可清楚是何原因?”
察觉到藏在水草里的灵鲤,严宽轻笑出声,也不知是在笑这小鱼的胆大妄为,还是在笑苏时泉的急不可耐,指尖自酒盏中捻起一滴酒水,直直打入水中,灵鲤慌忙逃走。
“那夜除了灵气浓郁些,并未有什么异常。”
苏时泉口气中透出几分急切:“师弟,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灵兽必有异于旁的灵兽之处……说不准是得了什么造化也未可知,那背上的图纹就很不寻常。”
“我瞧着不过就是样子生的稀奇些罢了,你想多了。”
苏时泉见他如此说,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黯然神伤道:“六百年过去了,我重伤至今修为再无进益,如今元寿有限,若不能有番奇遇,修真之路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严宽长眉轻轻一触,冷然道:“若是晓得他人得了造化,宗主又要如何?莫不是要学那不入流的修士一般杀人夺宝?”
“我自凡界修炼飞升,其中艰辛又有谁知,如今仙道受阻,我怎能甘心!”许是酒太烈,苏时泉言语间竟是有些失态,再无往日的从容不迫。
严宽倚向一旁的凭几,目光悠悠投向苏时泉的脸上,自从在雪域那一战重伤后,师兄这些年竟像是慢慢变成了另一个人。
六百年前,开元大陆。
入夜,繁星点点,天上发出如雷般巨大声响,一层火红的霞光随即在天空四散开来,像是要烧破这片天,火光中惊现出琼楼玉阁峰峦叠嶂之景,朦胧弥漫似仙界幻境,声响继续传来,碧霄各处已有不少人仰头观望这等难得奇景。霞光熄灭时, 一颗近乎骄阳般耀眼的星凝结在空中极其显眼,快速往西北方掠去,天地间的灵气霎时疯涌翻搅起来,带起阵阵波动,夜色下的众人心中大惊,莫不是从仙界遗落下来的至宝?
此时,四象阁中的苏时泉第一时间御剑追其而去。
西北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雪域,白雪皑皑的数座冰峰屹立在星空之下,俯瞰这雪域中的动静。
一块巴掌大的星晶燃着火光往一座碧玉峰飞去,冰峰瞬间轰然倒塌,星晶躺于碎冰积雪之中璀璨夺目。动静太大,眼看众峰上覆盖着的万年白雪就要倾泄而下,苏时泉立时御剑拾起星晶,携宝而去,内心欣喜若狂,虽还不清楚此物有何神通,但必是至宝无疑。
“苏宗主这时要一人独吞宝物?”
回首一看,只见一人御器紧随其后而来,苏时泉拱手道:“原来是药王谷的陆谷主。”
两人都是大乘期的修为,这时若是斗起来,一时半会怕是难分胜负,等碧霄其他修士一到更是脱不了身,二人商议一番,发下心魔誓决定一同受用此物。
哪想其他寻宝而来的修士会来的这般快,还不等离开,已是被一众人团团围住。
“各位拦住我二人这是作甚?”苏时泉面上一派气定神闲,心里却是一窒,对方人多势众,想着该如何脱身才好。
“苏宗主,这宝物自天外而来,乃是无主之物,今日来了这许多修士,你二人想要独享怕是不妥吧?”人群中走出一人,面皎如玉,带着三分笑,苏时泉眼中泛起森森冷意,极道宗的人也来了。
余光扫过,人群中还有着几张熟识面孔,摆明了是要夺宝,苏时泉只觉多说无益,暗暗掐了一道御风诀,急风骤起,卷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刮得昏天黑地,像是要把此间整个吞噬掉。两人看准时机准备离开,不想人群中有人大喊道:“这二人要走!大家快拦住他们!”
众人纷纷祭出法器冲,迎着飞雪攻来,招招狠辣,不给二人留下喘息的时间,其间更有甚者趁其不备伺机偷袭。
片刻后苏时泉喉中一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仓促间设下剑阵护住周身,另一处的陆元青这会已是倒地不起,看上去凶多吉少。
剑阵虽将他与外界隔绝,但阵外众人都能看清阵内情形,发髻凌乱,衣袍褴褛,一副灵气过度消耗的模样。
“何必苦苦硬撑,将宝物交出,我们立时放你离开。”有修士劝道。
想着剑阵撑不了多久,苏时泉眉间染上几分杀气,要他将到手的星晶交出?做梦!一咬牙将本命剑内注入自身五百年修为,霎时剑光大盛,双手结印,数道剑气化为剑影斩向众人。
人群中几位大能躲过剑气,见他负隅顽抗,也没了耐心,持法器飞身靠近,气势暴涨,欲要劈碎剑阵诛杀剑主。
惊涛骇浪的杀气朝自己扑来,这是起了杀心了!苏时泉手心微微有些冒汗,施法相抗,看来今日这星晶只要还在他身上,便不能善了了。
一拍储物囊,取出星晶,冷笑道:“既然这么多人想要,那我就为诸位好好分上一分罢。”他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占了便宜去。
话毕,将星晶往空中一抛,举剑竭力砍去,剑内含有苏时泉修为,威力惊人,轰然巨响中星晶瞬时碎成数片,雪域之地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周身一切万物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反复揉搓拉扯,众人只觉身体要被撕裂,一阵痛苦哀嚎。
等到异像平静下来时,满地尸骸,活下来的几位大能身受重创,心里恨极苏时泉,这时天衍宗已有人赶来,也不好再动他,星晶已碎,已是没有再打的必要了,拾起碎片而去。
苏时泉没想到这星晶竟有如此威力,一剑下去本命剑段成数节不说,周身多处经脉受损境界大跌,一时心中悲愤欲绝。
这星晶共碎成九片,苏时泉只拾得一片,事后多年才从别处听说,这是一枚可以用作打开空间界门的钥匙,当日拾到之人多是拿来收藏,并无大用,毕竟谁会好好的修真界不待,跑去下界呢。
后来宗内弟子人数骤减,渐渐有了衰落之势,被他用了一次后竟是化为晶尘报废了。
这六百年来因经脉受损严重,不管他再如何勤勉修炼,终是再难突破,回想起雪域那一战,苏时泉内心悔恨交加,拿起酒壶痛饮起来,似是想要纾解心中苦闷。
此时,貘涯阿月已往这处来了,貘涯心里正因崽子护着外人不痛快,见着严宽二人也是没个好脸色,径直进了屋内,阿月上前同师父与宗主行了礼,心里直觉遭罪,最近小白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回了屋内,见貘涯背对她躺在窗下的夏簟上,阿月想了想从镜台上摸出把木梳来,坐到它身后给它顺起了毛,嘴里夸赞:“小白,你这身毛可真好看,又白又亮,摸起来好软,冬天跟你待在一处,肯定很暖和。”
“怎么老叫我小白?都说了叫我貘涯。”貘涯心中的点点怒气被崽子手中的木梳一下下梳散了去,身后垂在一旁的尾巴微微晃动起来。
觉得小白像是消了气,阿月踢掉鞋子也趴了上去,支着脑袋看它:“貘涯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是我师傅。”
阿月本来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没想到它竟还有个师傅,好奇道:“那他人现在在哪呢?”
貘涯看着窗前吹动的薄绡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没有出声。
“我的名字是阿婆给我起的,白色的月亮,又白又亮”
貘涯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是啊,白色的月亮,多美的名字,赵婆子起名字时一定对她怀着美好的期许,哪像自己,貘涯,貘涯,意指一只河畔的小兽罢了,不过就是师傅捡到它时随意所起的一个称谓,就像后来遗弃它时一样的随意。
“阿婆说我是菩萨送给她的,但我一直都知道她在骗我,我是个阿爹阿娘不要的孩子。”
耳边女童软糯的嗓音渐渐冲淡了貘涯心中的孤寂,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是被人遗弃的,可赵婆子怎么会让她姓白?貘涯不解问道:“你阿婆告诉你你姓白?”
阿月取出衣襟里的那枚白玉环,将刻有白字的那面递到貘涯面前:“你看,阿婆同我说过,捡到自己时这东西就在戴在我身上,是阿爹阿娘留给我的东西,这上面就有个白字。”
这一看貘涯觉得事情有点意思了:“你这玉环面上看着普通,里面却暗藏了不少繁复的阵法机关,如果没猜错,这玉环应是枚钥匙,凡人界的修士可造不出这东西,你的木灵根之所以这般纯净,想必你根本就是被人从修真界带到凡人界去的。”
这会儿,貘涯的心情一扫阴霾,看来,不是那“晶”不只一块,就是还有其他安全穿越界门的法子,没想到师傅她老人家的术法竟还能出了纰漏。
貘涯说的话阿月琢磨半天才弄明白了,原来自己不是凡人界的,那她是哪里的?
“是碧霄界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孕育灵根的修真界包含万千世界,如果你想弄清自己的身世,只需亮出这钥匙试试便知。”
阿月倒也没想过一定要追寻自己的身世,若是阿爹阿娘还念着她自会来寻她,翻飞的薄绡飒飒作响,阿月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梦里好似又回到了凡人界,阿婆立在院中招手唤她回家吃饭。
这之后的日子阿月慢慢的也开始适应了天衍宗的生活,学馆教授的东西越来越多,阿月在貘涯和师傅的督促下,每日除了去通明馆听课,便是回清心小筑修炼,时光一晃,已是快十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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