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只好不做声,很快,她便发现,为什么要安静了。从他们对面,飘来了几团绿幽幽的火焰。待这几团火焰飘近了,他才看清,原来这是几个身穿青衣的小鬼。
这些小鬼个个头上都顶着一团灯火,从头到脚仿佛是一根青色的大蜡烛。这山洞洞道内无处可避,正是狭路相逢
谁知,那几只小鬼却扫了一眼他们就不理了,继续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往前走去。不像是没看到他们,倒像是看到他们了,却见怪不怪。谢渊一看花城,站在她身旁的,哪里是那个俊俏异常的红衣鬼王?分明也是个头顶青焰的苍白小鬼。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花城已经给他们俩都换了一张假皮。谢渊一想到此刻自己头上肯定也是顶着一盏绿油油的灯火,忍不住摸了摸头顶,道
谢渊:这是何苦呢,为何要弄这样清奇的造型
一旁的花城道
花城:青鬼戚容么,早说过他品位低下了。他手底下的小鬼,可是全都要作此装扮的
没想到,花城竟是把他带到青鬼戚容的地盘了。
以前听天界和鬼界提起青鬼戚容,都要嘲讽几句他品位低下,谢渊还不是很懂为什么,如今得知他手下小鬼竟然都统一要这幅打扮,终于有点懂了。单听“青灯夜游”这个判语,倒也有几丝诡谲的风雅,然而,如果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字面意义上的“青”“灯”夜游,那跟他原先想象的,还是有点差距。谢渊道
谢渊:他的老巢不是被你端了嘛
花城:是端了,但他逃了。之后在五十年间又建了一个老巢
谢渊见四周没人,低声道
谢渊:三郎,要不你还是把郎千秋的咒术解了,让他走吧
花城口气却不容拒绝
花城:不,我是想带他来见一人
接着两人顺着小道一路穿行,这期间两人都披着青焰小鬼的皮,自然没人拦着他们,谢渊见此松了一口气,而花城却是以为她在叹气
花城:怎么了
谢渊:没,我以为你会正面闯进来
花城笑了笑
花城:上次我就是正面闯进来,可戚容知道消息就跑了,所以这次只好潜伏进来了
这时,四名小鬼有说有笑,迎面走来。花城放慢了脚步,谢渊也随之慢行。只见这四名青衣小鬼身后,竟是用绳子拖着一列活人。
这群活人有衣衫褴褛的,有衣着华贵的,看样子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男女,也有个小孩子,紧紧揪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衣角,大约是被抓来的一对父子。他们双手被缚,在这魔窟里行走,个个神色惊恐,几欲昏厥。花城与他们擦肩而过,随即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身,跟在了这列队伍的末尾。他只轻轻以手肘抵了一下谢渊,谢渊便和他保持了同步的动作,再看花城,竟是瞬间又换了一张皮,这次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大概自己也是差不多的类型。
这支队伍七弯八拐,在山洞里穿行。前方那几名小青鬼似乎十分满意自己这份差事,时刻记着要一展权威,动辄对身后这列队伍呼来喝去,道
龙套:都老实点,不许哭,要是哭的满脸鼻涕倒了我们贵人的胃口,保准叫你们生不如死
鬼界四害中其他三位都不吃人,而只有青鬼戚容会,所以常常被别人嘲讽上不了台面
看来现在要想接近戚容只有混在这些人中,一边走谢渊一边去抓花城得手,抓到之时花城好像僵了一下,想要抽回,但现在情况不得不这样做
谢渊紧了紧花城得手,而后在他的手心上写下了一个“救”字
写完这个字花城轻轻合拢手指,握住了手心。接着队伍就到了一个极大的洞穴
一进洞便有什么黑压压的东西映入眼帘,花城反过来捉住谢渊得手,在手背上写了几个字:小心头顶,别碰
谢渊定睛一看,妈的上面竟然倒挂这黑压压的一片干尸
一直走到前面,谢渊不动了,因为前面一张华丽的椅子下竟然跪着一个人,但仔细看却是一座石像,谢渊一看正是谢怜的石像,戚容竟然以石像来羞辱哥哥,谢渊顿时就气急了,刚想出手打碎石像,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了
戚容:裴宿这条小癞狗抱着裴种马的狗腿才巴巴地上了天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他不过就是条被流放的野狗敢坏我的事,我教他被风干了也没人敢收尸!
人未到声先至,这一看果然是戚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戚容
戚容进来就是将上天庭的神官一顿痛骂,君吾、灵文、风师、裴茗、裴宿、权一真,甚至就连谢渊和谢怜都骂了个遍,最后更是狠狠地说早晚要花城对他下跪
看着戚容想象这么不切实际的画面谢渊倒是觉得好笑,而后谢渊看了看旁边的当事人,后者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戚容:上次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权一真和裴种马打起来了没
说完还将脚伸在了那座石像上搭着
谢渊正想站出来教训戚容,没想到花城拉了她一下,让她安心,随后自己站出来,谢渊不明所以只好听话
那边的小鬼见到有人站出来大喊到
龙套:你,站出来干嘛,站回去
花城:仙乐皇族再此不准备迎一下嘛
戚容愣了一下
戚容:你好大的狗蛋,你敢在我面前开这种玩笑,你倒是说说你是仙乐皇族哪一支的
花城:安乐王
谢渊感到袖中的郎千秋不倒翁摇晃着,谢渊知道安乐王是与郎千秋同一代的仙乐皇室后裔
说道安乐王,谢渊自然想到了当年鎏金宴真相,难道花城是想通过戚容告诉郎千秋真相,想到这谢渊心中即使担心,但又松了一口气
再看那边戚容本想叫人抓住花城,没想到竟被花城提着头一掌拍在地里了
再一提出来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头,此时戚容脸上的面具已经掉落,露出的是一张与谢怜谢渊相似的脸
此时花城已经恢复一身红衣,戚容见状又惊又恐
戚容:是你!是你!
花城已现出真容
花城:你还没有说安乐王是怎么死的
谢渊见花城眼神骇人,就上前去安抚
谢渊:三郎,你怎么了,别生气,冷静一下
说着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很快花城回了谢渊一笑
接着又目光冷冽的看着戚容
花城:说,安乐王是怎么死的
戚容现已被打的浑身是血,听到花城问,赶忙就说了
戚容:是,是郎千秋杀得
后来谢渊便感到袖中的郎千秋剧烈的摇晃着,于是便将他拿出来,接着郎千秋便恢复了原身
郎千秋:你胡说,我和安乐是朋友,怎会杀他
谢渊也没有阻止戚容说出事情真相,因为这样哥哥也不会被安上这个罪名,自己也心安
郎千秋得知真相自然是不知该不该信,转身问谢渊
郎千秋:仙乐公主,你告诉我你那天要说的真相是不是这个
谢渊:是,血洗鎏金宴的凶手确实不是我哥,我哥只是补了一刀而已
郎千秋这下倒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而一边的戚容对着这边喊道
戚容:谢渊表妹,是你吗
谢渊目光看向戚容,冷声道
谢渊:戚容,看来这些年你活的很精彩啊
此时谢渊已经恢复真容
戚容:真的是你
这时戚容也想明白原来郎千秋所说的芳心国师就是他的那位太子表哥谢怜
戚容:哈哈,原来我的那位太子表哥竟然是芳心
戚容:他还真是菩萨心肠啊,背锅背了这么多年
接着便是一番嘲讽之语,谢渊忍不下去了,反手给了戚容一掌,这一掌可谓是下了狠手,戚容一边吐血一边说道
戚容:哼,谢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戚容:你身为天界的神官,却和一个鬼王厮混在一起
听到这话,花城本想再一掌将他拍到地底,而谢渊却拦住他
戚容却不领情
戚容:呸,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中元节那日我派出小鬼去找你和太子表哥,可是却一个都没有回来,原来是你扒上了花城
谢渊想了一下,上次回菩荠观时确实有一群小鬼,原来是戚容派去的,想着不由得看向身边的人
戚容:还叫三郎,表妹你可是上天庭人人敬仰的神官哪,竟然和这种妖魔鬼怪勾搭上,也不怕辱没了你的圣光,哈哈哈哈哈……
还不等他说完一旁的郎千秋也是气急了
郎千秋:如你刚才所说,鎏金宴背后策划之人是你了
戚容:是我又怎样
郎千秋:好,那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说完拖着戚容来到那口戚容吃人的大锅前,将戚容丢了下去
一瞬间戚容全身都被烫的只剩骨头,可最后还是逃了
郎千秋追了出去,谢渊看着那座谢怜的石像一挥手打碎了,之后便坐在了地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谢渊:现在郎千秋知道真相,必然会去找哥哥,不知这么做对不对
花城也蹲了下来
花城:你做的很对,这样太子殿下也不会被误会,你也心安,不是吗
谢渊对花城笑了笑
谢渊:三郎,谢谢
谢渊捏了捏眉心,站起来道
谢渊:三郎,怕是这洞里还藏了不少活人,我们把他们救出去
花城也站了起来
花城:走吧
之后随便抓了一个个小鬼一问才找到关人的地方,途中谢渊不禁想花城为何会知道那么多,戚容的底细,仙乐皇族之事,自己的事都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谢渊:三郎,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城:姐姐为何这样问
谢渊:你放佛知道很多事情
花城笑了笑
花城:我不是一向如此嘛
谢渊:不,这不一样。我总感觉到你是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人,有一种相识感
谢渊:而且我飞升后大多记忆都没了,我想你应该是我没飞升时认识的
(不得不说,谢渊你是真相了)
花城愣了一下,随即道
花城:哈哈,姐姐也许是与我本就有缘呢
听到这话谢渊倒是不怎么信得,看来自己要找一找以前的记忆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穿了进来
师青玄:我就说我的手气时好时坏,你看现在找到了吧
这一听声音就是师青玄
谢渊:青玄
师青玄一见谢渊,两眼发光
师青玄:找到了,阿渊在这
随后又进来一个黑衣少年,正是风信,他一见谢渊后面的花城就拉开弓
风信:公主殿下,你先过来
谢渊本想挡在花城前面,却被花城拉到了身后,这两人的动作倒是让那两人一惊
师青玄:血雨探花,你那极乐坊是我烧的,你要赔偿找我,你放开阿渊
谢渊本想说什么却看到师青玄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就也没说
一旁的花城开口了
花城:君吾在我手下安插眼线,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
谢渊知道这是在演戏呢,为的是把这两句话传到通灵阵去
师青玄:好了,南阳将军放下弓吧
可是风信还是不为所动
风信:公主殿下,你身边那个可是个绝……
还没说完,只听师青玄“呔”的一声,碰了一下风信拿箭的那只手,风信却大叫一声,手上以法术凝出的弓箭也是溃不成军
原来刚才师青玄碰风信的竟是胸,要知道风信可是对女人避如蛇蝎,就算是对谢渊也是有些疏远的
这一下风信已然退出十万八千里里,远离师青玄说道
风信:不要再做这种事!听到没有!不要再做
师青玄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愣愣的点头
之后谢渊和他们说了郎千秋之事,又让他们安顿好那些活人和一群小鬼
风信:殿下,放心吧我去
花城:依着上天庭的速度应该一个月就能完成
风信:说的好像你能一瞬间似的
正当谢渊想要说话时,花城却在谢渊和他头上撑起了一把伞,那伞面赤红如枫,艳烈如火,花城单手撑伞,伞面挡在他和谢渊的上方,映得二人面颊染上一片绯红。
想必,这就是在与君山过尸林血雨时撑的那一把了。然而,现在又没下雨,谢渊不由得略感奇怪
谢渊:三郎,撑伞作甚
花城对上他,将伞往谢渊那挪了挪,笑了笑
花城:等着,马上就变天了
话音刚落,从天而降一阵瓢泼大雨!
那雨哗啦啦、哗啦啦,突如其来,打得谢渊整个人都懵了。不过,她好好地待在花城的伞底,没有淋到一点儿雨滴。然而,站在谢渊与花城对面的风信却是全无防备,给这雨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更不幸的是,这雨是血色的,因此,这样看来,风信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红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瞪大的眼睛眼白是白色的。师青玄因为刚好站在一处山洞之内,也未曾遭殃,瞠目结舌,拂尘都忘记甩了。
那阵血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少顷便回复平静。风信好容易反应过来,抹了把脸,脸上依旧是一片血糊糊的腥红,毫无起色。谢渊道
谢渊:这……
花城收了伞,哈哈笑道
花城:如何,一瞬间
五个字间,他悠悠然地走出几步,已是好长一段距离。谢渊那头原本正在袖中翻找布巾,师青玄从拂尘上薅了几把白毛,一起贡献给了陷入沉默的风信。而花城一走,谢渊立即发觉身后少了一人,转身奔出几步,道
谢渊:三郎,你要回鬼市了吗
花城回头
花城:你不是也要回仙京
他开玩笑道
花城:不过你要是想和我回鬼市,我也欢迎啊
谢渊:下次吧,下次我去鬼市,你修极乐坊我给你搬砖
谢渊诚恳的说
花城:搬砖倒是不必,你坐着看就行
谢渊:三郎,这次哥哥的事多谢你
花城笑了笑,顺着山路走下去,谢渊看着那红影消失在月光中,自己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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