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坊内甚是温暖,不一会两人的衣服都干了,谢渊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和花城出去了,不得不说谢渊好像忘了自己的剑还没有找回来吧
两人从极乐坊出来好远都还能听到那个童灵的哭喊声,但是鬼市不乏有鬼哭狼嚎,它的哭喊也就淹没在了群声之中
鬼市的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两边都摆着小吃摊,虽然鬼还是那些鬼,但是和上次见到的形态不一样了。花城和她并肩走着,那些长相奇怪的老板们都看着他们笑脸相迎,争先恐后的招待他们,这不禁让谢渊想到了一个词“狐假虎威”
除了对花城行注目礼,还有几千几百双眼睛对谢渊投以更为灼热的目光,似乎在审视和猜测,能和鬼市之主并肩而行的,究竟是什么人,这让她又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置身于妖魔鬼怪的滚滚浊流中,万众瞩目前,花城却是习以为常,问他道
花城:你想吃什么
谢渊看到一家卖的不是很奇怪的摊子,指了指
谢渊:就这家吧
花城:这家不行
谢渊奇怪了
谢渊:为何
花城不说话,示意谢渊看摊子里面。这一瞧,那摊主见他们在此停留,激动得搓手,似乎在等待他们大驾光临,紧张得使劲儿猛擦桌椅板凳。然而,它用来擦桌椅板凳的东西,是他的舌头
看到这谢渊不禁胃里一阵翻腾
谢渊赶紧走,走了几步看到一家还算清新的鸡汤馆,门前牌子上写着“家养老土鸡,慢火老靓汤。现做现卖,保证干净”,停步道
谢渊:要不和鸡汤
花城又道
花城:这家也不行
谢渊想一下
谢渊:是盘子有问题,还是鸡有问题
花城带他进到店里,拉开一道帘子,示意谢渊去看。谢渊好奇地探进个头看了,登时无言。只见厨房后面放着一口大锅,锅下生着大火,锅上热气腾腾,锅里有个头上生着大红鸡冠的汉子正在沸水中欢快地洗澡。大锅旁边还摆着许多桶,装的都是盐、椒、香草等等调料。前堂有客人喊道
龙套:老板咸一点,口味淡了
那汉子便一边泡澡,一边抓了一大把调料往自己身上搓,毛巾用力擦一擦背,更加入味。最后,响亮地打个长鸣:“喔喔喔——!
看到这谢渊默然退出,自言自语嘀咕着
谢渊:我去,还有这种操作,自己炖自己
边说边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花城看到这不禁笑了笑
接着两人又继续寻找,走了一大圈,终于看到一家写着“地道人间美食”的店,但是经过刚才的事,谢渊还有些质疑,但这家应该是最正常的一家吧
两人坐下后,那些店家都为上来,嘴里嚷嚷着
龙套:城主,最新鲜的大腿肉要吗
群鬼骂到
龙套:去去去,城主的朋友会吃那玩意吗,你当是青鬼,把你大腿剁了说不定还能吃
没成想那猪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腿扬起来
龙套:城主和城主朋友要是看得上,剁了我的腿有何仿啊
谢渊看到这忍俊不禁,低头喝粥
接着,那些鬼都把自己家卖的都送来谢渊这里,谢渊看着那些东西都不知如何是好,转头一看对面花城竟然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谢渊:三郎……
花城:姐姐不必理会他们,人来疯罢了
有鬼立刻道
龙套:城主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咱们也不是什么人来了都疯的,要是城主是咱们爷爷,那城主的姐姐就是什么,是咱们姑奶奶……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就叫姑奶奶吧)
龙套:是啊,姑奶奶来了当然要疯了
谢渊苦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花城也喝道
花城:别胡说八道,闭嘴
群鬼连忙道
龙套:是是是,城主说的对,闭嘴了,不是姑奶奶
谁知这时一个女鬼笑道
龙套:这不是上次和自己郎君来的那个姑娘嘛
听到这谢渊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那些鬼好像发现了什么似得
龙套:对对对,就是她,上次兰菖想勾引那位小郎君,这位姑娘可是颇有气势啊
一旁的花城听到挑眉看着谢渊,上次本来是自己胡诌的,怎么他们还记得啊
谢渊赶紧喝了几口,率先走了,身后那些小鬼还捧着东西
龙套:大人,还吃吗
花城也追了出去,抽空回了个头,对那些鬼道
花城:滚
群鬼连忙再次滚了。谢渊在前面胡乱走了一阵,见没鬼再跟上来,放缓了步子等花城。少顷,花城负手走上前来,一本正经地道
花城:我竟不知姐姐什么时候成亲了
谢渊立刻道
谢渊:没有!
待反应过来,谢渊无奈道
谢渊:三郎……
花城点头
花城:好,三郎知道了,不说了
他一副状似很乖很听话的模样,却假得十分明显,谢渊道
谢渊:三郎,你好没诚意
花城笑道
花城:我发誓,上天入地都找不到我这么有诚意的人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渊也笑了,须臾她才想起
谢渊:三郎,你知道千灯观在哪吗
虽然她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谢渊还是问了,但是花城的反应不大一样
片刻花城道
花城:抱歉
谢渊一脸问号
谢渊:啊?怎么了
花城不答只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往前走,谢渊依他而行。二人走了一阵一转角蓦地视线豁然开朗,一座灵光流转的宫观静静呈现于谢渊眼前。
一瞬间她的呼吸都凝滞了。
四面八方都是乌黑与赤红交错的鬼域风光,而在这包围之中那宫观美轮美奂,千灯璨璨宛如仙境。
这样一座以光明和辉煌为基的宫观,却是坐落在一个龙蛇混杂、群魔乱舞的鬼市里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令人震撼。入眼的一刹那,就会在脑海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好半晌,谢渊才道
谢渊:这是……
二人站在观前微微仰望
花城:前几日中秋节至,想着姐姐在上天庭大概也要参加他们每年那个无聊的游戏,就弄了这个地方,给姐姐赴宴之时找点乐子,解解闷。
谢渊:……
你这解闷方式还真是令人膛目结舌,接着花城又道
花城:原不想教你知道的,因为是我擅自布置的,把姐姐的观建在我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地方里,姐姐莫要见怪才好。
谢渊立即摇了摇头,花城觉得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道谢已是最无力得了
深吸一口气,谢渊细细打量起来
谢渊:这座宫观奇丽恢弘,巧夺天工,非数日之工可成,三郎不会是近日才建的吧
花城笑道
花城:自然不是,就像姐姐所说这是很早之前就建的了,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刚好可以给姐姐用上
花城:进去看看
谢渊:嗯
二人并肩,缓缓行入宫中,在玉石铺地上漫步。四下参观,这观内开阔明朗,却没有神像,也没有信徒用以跪拜的蒲团。花城道
花城:匆匆落成,姐姐莫要嫌弃
谢渊:没有,我觉得很好,不过为何没有牌匾
此问绝非责问,只是观内有几处玉石花卉铺地上都精心雕了“千灯观”字样的暗纹,担着门面的匾额却没有挂上,自然不会是因为仓促,所以才好奇询问。花城笑道
花城:没法子。我这里可没什么会写字的人,你看方才那群,能识字就不错了。姐姐可有什么喜欢的书法大家?我去给你请来写这牌子,或者,我以为最好的法子,姐姐自己来写一幅,挂在这千灯观上。那是再妙不过。
说着,他一指大殿供台。那玉案极长极宽,其上井井有条地布置着些供物和一只香鼎,还设有笔墨纸砚,书香清逸。二人走上前去,谢渊道
谢渊:那不如,三郎来帮我写吧
闻言花城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花城:我?
谢渊点了点头
谢渊:嗯
花城指了指自己
花城:真要我写
谢渊察觉道他的反应
谢渊:三郎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花城挑起一边眉
花城:为难之处倒是没有,只是……
见谢渊一直等着他回答,便负起手,有些无奈地道
花城:好吧,只不过我写的不好
这倒是奇了,谢渊倒是没想到还有花城做不好的
谢渊:那你写一个我看看
花城再次问道
花城:真要我写啊
谢渊取了几张白纸,整整齐齐铺在玉案上,悉心亲手抚平,又挑了一支合眼的紫毫,送到他手里,道
谢渊:来
见她都准备好了,花城只好道
花城:行吧,但是不准笑
谢渊点头
谢渊:那是自然
花城接过笔一本正经的写着,谢渊在一旁越看,脸上越是变化莫测
她真的很想忍住,但是还是做不到,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笑着,花城在纸上狂写乱涂,又带点警示玩笑的说道
花城:姐姐
谢渊立即正色
谢渊:我的错
她也没有办法,谁叫花城的字这么好笑
即便是谢渊见过的最癫的狂草,也没他半分狂野,这狂野中还夹杂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歪风邪气,恐怕要刮得书法大家们白眼直翻昏死过去。谢渊辛辛苦苦认了好半天才勉强辨出了“沧海”“水”“巫山”“云”几个鬼画符,猜测他应当是写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想到花城身为鬼界一霸,如此神惧鬼怕,终于在某一件事上露出了这种表情,而且还是写字这种事,更是忍笑忍得腹筋抽搐,双手拿起花城一挥而就完成的作品,强装镇定,道
谢渊:嗯,自成一派,有风
花城搁下笔,动作有模有样,笑道
花城:发疯的疯嘛
谢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谢渊:其实,写好不难,写出自己的‘风’,才是难。若只是好看,却好看得千篇一律,那也是落了下乘。三郎路子很好,有大家之风,气吞山河……
说着说着谢渊感觉说不下去了
花城一边听着一边挑眉道
花城:真的吗
谢渊:我何曾骗过三郎
花城慢条斯理地给一旁的小金鼎里添了几道新香,清烟暗香中,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花城:我是很想写好的,但是无人教导,不知其中诀窍
谢渊沉吟道
谢渊:其实也没有什么诀窍,不过是……
想了想,终是觉得光说不能言尽,凑近前去,自己提了笔,在纸上花城写下的诗句旁落笔两行,一气呵成,端详片刻,笑着叹道
谢渊:惭愧,好久没有写字,倒是生疏了
花城凝视着那四行有着天壤之别、风格迥异的字,尤其是谢渊接上的那后两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将诗句连起来反复看了几遍,目光流连忘返。半晌,他抬头道
花城:求指教?
谢渊:指教不敢
于是,便对花城讲起了入门要领,毫无保留,将自己修习书法的心得倾囊相授。
浮香袅袅,明灯煌煌,谢渊讲得认真,花城听得专注。大殿之中,慢语轻言,画面和语音都甚为低柔。过了一阵,谢渊道
谢渊:试试
花城“哦”了一声,接了笔,又似乎颇为认真地写了几个字。谢渊在他身边看着,抱起双手,歪了歪头,道
谢渊:有点意思,不过……
谢渊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看了半天,谢渊才发现花城的握笔姿势根本就不对
谢渊哭笑不得,站的更近一些,不假思索的将手伸过去纠正
谢渊:你握笔的方式错了,要这样……
这一伸手,她才忽觉可能略有不妥。二人并非长师和幼徒,男女授受不亲,这般手把手地教导,未免过于亲密。但既已出手,断没有贸然收回的道理,那样反而刻意。因此,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撤回。再想想,上次鬼赌坊,花城不也是这般手把手教他摇骰子的吗?虽然谢渊觉得那次什么都没学到,事后还隐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这一回,她却是真心想教花城一点东西的。于是,谢渊温暖的手心安心贴住了花城冰冷的手背,轻轻握住,带动他的笔势游走起来,小声道
谢渊:这样……
感觉到手下花城握笔走势狂乱,她便微微用力控制,纠正回来。不消片刻,她又觉手下走势更加狂乱,不受控制,她便只好握得更紧。两个人合力写出的字弯弯扭扭,不堪入目,谢渊越写越觉得不对,忍不住道
谢渊:这……
花城仿佛使坏成功,发出低低的笑声。纸上乱墨横行,谢渊无奈道
谢渊:三郎,好好学,不要这样
花城:哦
一看就是假装认真,谢渊摇摇头啼笑皆非
花城的手虽冷,她握在手里,却莫名像是握着一块烙铁,不敢再用力了。这时,谢渊眼角忽然扫到供台的边缘,凝住了。
她侧目望去,只见玉案的角落,孤零零地放着一朵小小的花。
谢渊微微一愣久远的记忆似蒙尘的画面微微拂去灰尘,但仍不清晰。她松开了手,拿起那一朵花,凝神不语。花城也搁了笔,在一旁缓缓研墨道
花城:怎么了
谢渊微笑道
谢渊:没什么
谢渊:三郎也喜欢这种花
顿了顿谢渊道
谢渊:莫非血雨探花探的就是这种花
花城笑了笑
花城:姐姐真是料事如神
笑语间,二人终于合力完成了一幅字写的还是那四句诗。花城拿起来欣赏片刻,似乎甚为满意道
花城:不错,裱起来
听他说“不错”谢渊已经噎了一下。再听到“裱起来”谢渊又噎了一下,道
谢渊:你该不会要挂到墙上吧
那样的话要是被自己死去的恩师看到那还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啊
花城笑道
花城:不,我自己收着,谁也不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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