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绯嫣：我能把这些石子变成蔷薇，各位看官可擦亮眼睛看好了！

热闹集市的一角，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这样清脆狡黠的女声。

只见人群中央，红衣褐眸的女子眉飞色舞，手中握着大大小小几粒石子，有模有样地摆开架势要施法。来来往往的看客却是阵阵低语，欷歔着冷嘲热讽。

那女子却盈盈一笑，十指轻舞、念念有词了少顷，蓦地，她一声断喝，纤纤十指之间，立刻绽放出胭脂色的娇艳蔷薇，朵朵含露，盈盈摇曳。

这下看客们不得不叹服，在嗟叹声和掌声中，那女子笑盈盈地将蔷薇撒向看客。

绯嫣：各位看客若是开心，不妨赏几个子儿，让小的有口饭吃。

稀稀拉拉的铜钱被丢下，那女子立刻弯下腰蹲着一枚枚拾起。她这一举动，立刻又激起一阵冷嘲热讽，说她膝下无金、说她见钱眼开，比比皆是。她却恍若没有听到一般，抱着变戏法得来的钱，如获珍宝般猫着腰小跑离开了。

不错，这女子，正是曾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枫叶妖——绯嫣。

可是，自从她下定决心追随枫玖之后，便抛弃了慕容卿煜给她的荣华富贵，回到人世的软红十丈中，日复一日地寻找杳无音讯的枫玖。

自别后，已是十年光阴。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她已孤身一人，于这凉薄清苦的江湖，沉浮漂泊了十年。已经在无边的绝望中，上穷碧落下黄泉地苦苦寻觅了他十年。岁月的消磨，让她早已忘了重生的初衷。对九华的纠葛和爱恨，一天比一天褪色。而对他的思念，只会一年比一年更甚。

明明是他先缠上她的，最后却是他那样一声不响地离开。绯嫣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混账！等找到他，她发誓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然后，告诉他……

一念相思，十年画地为牢。

绯嫣埋着头心绪万千，却冷不丁地撞上了人。她连忙道歉。

绯嫣：公子，对不住！小的不长眼，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网开一面……

说着说着，绯嫣却停了下来，与面前这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半晌。

终于，绯嫣惊呼。

绯嫣：太……太子？

这不是之前的太子慕容皓烨么？居然在市井重逢，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话刚出口，绯嫣便有些后悔了。慕容皓烨自从夺嫡失败后，被慕容卿煜流放已有十年，如今，他再不是昔日那个太子了。

慕容皓烨怔了怔，讪讪一笑。

慕容皓烨：弟妹。

绯嫣沉默。弟妹这个称呼，在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夺嫡和十年来天涯远隔的漂泊之后，显得那样寂寥。

细看慕容皓烨，他已不似当年的风流倜傥，鬓角下颔都长出了髭须，眉间眼底都染尽了岁月的沧桑。曾贵为太子的他，被流放成庶民，有家不能归，飘零辗转了十年，这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绯嫣在心底嗟叹着物是人非，慕容皓烨却先开了口。

慕容皓烨：绯嫣姑娘是不是想说，我已经苍老成了这副模样？

被窥破心事，绯嫣有些挂不住面子，尴尬地笑了两声。

慕容皓烨却淡淡笑了笑。

慕容皓烨：我倒是好奇为何绯嫣姑娘，十年间，容貌竟丝毫未变呢……

绯嫣一愣，脸色略有些惨白。她自然不会苍老，前世被九华烧死，她向孟婆求来了转世的百年寿命，求来了百年容颜永驻。在凡人看来，或许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可是对她来说，不老的容颜不过是她曾想用来挽回九华的筹码罢了。

多么可笑，她明明抱着复仇之心重生，却偏偏在心底还盼望着九华能爱上她。

可是，如今看来，她对九华的执念已经不复。如今她只希望趁着百年寿命终结之前，找到枫玖。

慕容皓烨眯了眯眼睛。

慕容皓烨：虽说绯嫣姑娘容颜未改，不过这性子，似乎倒是变了不少。以前见你，骨子里总透着一股高傲，清高得很，也不肯向人低声下气。可是如今，你倒也全然变了个人，街头变戏法卖艺，不顾颜面地当众捡钱，撞了个人立刻点头哈腰。绯嫣姑娘，你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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