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已经完工了一大半,就剩腰以下衣带纹饰没有勾勒完毕,说实话虽然属于速写类,但人物应有的神韵及五官描绘得都相当灵动鲜活,不愧为宛国最好画师的高足。
但……但他们惊讶的,是素心身后的空白背景处,被画了一朵兰花,幽幽绽放,孤芳自赏。
“这个,百里公子啊,这朵兰花谁让你画的?”
“你嫌这不好?”百里枫疑惑了一下,“小生觉得背景纯白有些单调,加上公子你气质不凡,温润如美玉,我觉得很称你,所以随便加上的。”
“百里公子,你以前经常画这兰花呀?”素心再次干笑。
百里枫搔搔头:“是呀,最近老有人叫我去画这东西,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我游历贵国,财物被盗,囊中羞涩……”
“打住,说重点。”再听他讲下去恐怕要听他从奶奶说起。
“呃,因为我没钱,所以有人叫我作画我就去,隔三岔五有人请我去一个地方为人作画,专画这朵兰花,后来大概是画成习惯了,所以刚才我顺手也就画上了。”
“什么地方,画在哪里?”
“这个能不说吗?”他的脸蓦然红了。
“不说喀嚓了你。”风清扬冷冰冰地拔刀。
百里枫小脸一白:“去哪我不知道,第一次是被人蒙了头绑去的,第二次就熟门熟路了,直接有人发飞镖把银票钉在我住处的墙上,然后我就闭上眼睛等人进来拿布套套住我的头,坐马车去一个地方,直到到了才能睁眼。画的时候面前一道帘,帘后的人伸脚出来给我画,我就画在她足踝上。那个……好象都是女子的脚……”
“凭什么断定?” 百里枫小脸又红了:“脚很小,很软……唔唔。”声音含糊,低了下去。
“被画的人也不动呀?”
他仔细一回想:“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象都不动,而且有时候脚还冰凉。不是同一个人的脚,我摸在手里感觉得出来。”
素心几乎兴奋得跳起来:“对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1
百里枫被架回客栈的时候脸皱成苦瓜,一脸伤心。不过他看见满桌菜肴的时候眼又睁大了:“这是干什么?”
“来来,吃,边吃边说。”
百里枫眨眨眼,看起来好象不像是鸿门宴,他很小心地尝了几口吃起来。
“你的颜料很特殊啊,那种颜色我没见过。”
“是的,那是我们宛国一种特殊矿石研磨成粉,加了种叫彩虹虫分泌的汁液,再加了胶调成的,而且经久不褪色,一直鲜艳无比。”
“抓你去画画的人也应该是看中你的画技吧?”
百里枫得意:“应该是吧。”
呸,素心心想,还不是看中你是异国人,没有亲朋好友,不会到处跟人说,到用完了喀嚓一声砍了你脑袋,也不会有人为你出头。
“你再仔细想想,还能记得路吗?”
“你蒙上眼睛坐在马车里半个时辰试试,看能分得清东西南北不。”
素心一想也对。
“从现在开始,你搬到这家客栈吧。” 百里枫吃惊地跳起来:“为什么?这家很贵,而且……”他狐疑地绕着素心走了一圈,越发怀疑眼前这个长相太完美声音还有点雌音的少年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倾向。
素心从他的眼光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抬手给他一爆栗:“虽然我有点腐女,也不代表我就看得上你。”
“什么叫腐女?”他很认真。
坏了,说漏嘴,她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男人。“不要问了,总之你从现在开始住在天字第三号,房钱我们付,不要多问,也不要跟任何人说什么,还要假装不认识我们,听见没有?”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素心嘴一努:“扬哥哥。”
风清扬拔刀,亮银票,百里枫在软硬夹攻下败阵。
素心拿起装裱好的画像挂在墙上欣赏。
百里枫的画技还真不是盖的,做街头艺术家有点埋没人才。
“那小子画得很好?”慕北辰酸溜溜的声音。
“比你好。”
“你怎么知道我画不出来?”他有点恼羞成怒。 素心转身,缓缓道:“他很用心地画,你呢?”
慕北辰语塞。
“你的心都用来画别人了,折成了纸船,一张张在河里飘送,每天画一张,很累吧?”
慕北辰开始冒冷汗。
素心淡淡道:“我还活着,不需要别人画那么多肖像,折成纸船来回忆我,所以你请回吧。”
“小葡萄。”他不退反进,直接反手关门逼近她,不容分说把她搂在怀里,企图把她小小的脑袋按进他怀里,像无数次那样宠溺地抚摸她的秀发,亲吻她的脸颊。
但是他遭到从所未有的反抗,她挣扎,而且愤怒地仰脸:“放开我。”
她的力气虽然不大,但那些怪招很多,脚踩,膝顶,肘锤,直到脱袍卸甲从他怀里钻出去。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他眼中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声音带着疼痛。
她只是沉默。
“小葡萄。”他有些软弱,第一次放下高傲的姿态向她示好。这几天见她的时候,都只看见她笑脸迎人,对他表面上依然如故,但实际上多了几分客气和疏离,这种感觉让他日夜煎熬,终于忍受不住。
原来他也有向人低头的时候。
“慕北辰,我已经不是你的小葡萄了。”她直视着他。
“为什么?”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上苍把兰薰还给你,也就应该满足了。”
“她和你不一样。”
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从没妄想取代她。现在她回来了,多好,完璧归赵。”她笑的依旧很灿烂,内心却充满哀伤,苦涩的滋味流淌在心底,她不会让它显露一丝一毫。
“可是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她是她,你是你,我从未想过要回她的代价是失去你。”
“你是想鱼与熊掌兼得吧?慕北辰,你一点也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又风流又不专一的男人,枉我以为你爱兰薰爱得死去活来,只要得到她就于愿足矣,没想到你依然还是不满足。”
她小小的脸上愤怒的红潮让他心痛不已:“你就那么想把我送给别人吗?”
“是我想送吗?那我现在叫你回头,离开她可以吗?”
他无语。
“我只是把你归还给她,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我不是很贪心的人,不敢奢望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继续无语。但心里却的痛却像千层浪一样,一叠高过一叠,为什么这样深切的痛呢,好像失去了比生命更宝贝的东西一般,在这些日子被她冷落和躲闪的感觉,让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仿佛只有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才会有安心和踏实的感觉。可是刚才真的把她搂在怀里时,还没来得及感受失而复得的喜悦,就被她狠狠地击碎了泡沫般的美好感觉。 她用力推他:“出去,找你该找的。”
“小葡萄,我可以多留会吗?”
“不可以。”
他有点被疼痛激怒的燃烧感,一咬牙挺胸站直了,任由她怎么摇撼都纹丝不动。凭她小手上那点力量怎么可能推得动他,他打定主意就算耍无赖也要跟她说清楚,于是双臂铁一样牢牢箍住她:“你听我说,即使兰薰回来也不代表我会离开你,除非你……”
“对,我就是想放弃你,请你滚好吗?”
“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兰薰的声音柔柔地传来。
素心如释重负地送走慕北辰,暗自庆幸兰薰来的正是时候,只是那么轻飘飘往那儿一站,就直接把霸道地令她无法忍受的暴辰给抓走了。
掩上门,她突然心里空荡荡的,为什么要庆幸呢?难道因为兰薰的魅力比她大,终于抢走了慕北辰而高兴?她凄凉地笑了,我真傻,傻得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呢,居然硬生生把自己怀里的男人推给别人。
回想起刚才他走的时候回头那一眼,充满落寞和不舍,刹那间甚至看见了他眼里的一圈红血丝和水光。
他不会哭吧?高傲、霸道、风流、跋扈……那个充满缺点从来不晓得向人低头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哭?她肯定是看错了。
睡觉,睡觉。
在床上翻滚来去,却始终只浮现慕北辰那双眼,那么深的痛楚,他不是不在乎她的。
悠扬的笛声响起,清澈如水,让人心底宁静。她向窗外看去,对面的屋顶上坐着道挺拔的身影,优雅地握着笛子,吹奏出天籁般的音乐,点点滴滴渗入她的心。月光银纱般柔和,皎皎照映出他雕刻般的轮廓。
今夜是他轮值,虽说是监视百里枫屋里的动静,但其实这笛声是吹给她听的吧,他一定是看见了刚才她和慕北辰争执拉扯的一幕,知道她必定失眠,才会吹给她听。
他总是那样,无声无息地看着她的喜怒哀乐,从不强行参与,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存在。这样好的男人,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他。
翻滚啊蛋炒饭。她在床上把自己炒了无数个来回,终于在夏夜清凉醉人的笛声中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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