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小太监

装吧，慕北风似笑非笑看着她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样子，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带她离开皇宫。

满树桃花开得妖娆，而桃花恰是太后最爱的。每年她都会举行一次桃花宴，除了御花园林林总总的各色桃花外，满席的桃花酒、桃花鱼、桃花饼……总之没有一样饮食和桃花无关。

慕北辰相当有闲情，携着虞美人、青嫔、香嫔等伺候在旁陪宴。

“站住，前面的小太监，是哪个宫的？”太后突然觉得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很可疑，端了盆点心上来掉头就走，她可连跪安二字都还未说呢，这么不懂礼数。

“奴才……伺候十一王爷的，临时被抽调来帮忙。”

“是么？”十一身边的人的确不熟悉，问题在于这小太监看上去还眼熟。

太后还想追问，慕北宽已答道：“这小太监我在十一弟那里见过，年纪小，上不得台面，母后见谅。”他看见这个小太监时已震惊了，心里一半欢喜一半忧，还有几分是愤怒。　

太后本已相信，突然又起了疑，一个小太监而已，皇上这么紧张，郑重其事替他解释，生怕她怪罪么？　

“来，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慕北宽还想说什么，太后怫然不悦，他只好闭口。

“叫什么？”　

“奴才小桃子。”

“桃子？”太后皱眉。　慕北宽噗地喷出一口酒。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皇后同学也太幽默了，取的名字不是葡萄就是桃子。

扮成太监的素心干巴巴朝他笑了一下，心虚地又低下头。她本来在慕北风的安排下假扮太监回了宫，结果让内监总管谢公公抓住，派到这里来上菜，结果就穿了帮。　

“这名字挺好。听说十一身边的人都是文武双全的，连一个太监也不例外，小桃子，你有哪样行哪？”　

慕北宽变了变脸，太后明显已经起疑，十一身边哪有那么厉害的太监？最重要是不能让太后知道素心最近溜出宫去长达半个多月，要知道私自出宫可是大罪。　

“这个……奴才生性愚钝，文武都不大行，不知太后想要奴才做什么？”　

“作首诗来听听。限你九步之内，以桃花为题。”　

素心当然也感觉到了相当不妙，这太后还真会命题作文啊，九步为诗，拿她跟曹植比美了，不知道作不出来会不会把她放进锅里煮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情急乱背吧，也不管这诗是不是应景了。

太后忍不住笑了：“哦，还挺有才的，不过你一个太监，就算有哪个姑娘人面桃花相映红，你也只能白看啊。”一句话说得满席都笑起来，尤其是青嫔，不但要笑，还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神色。慕北辰倒是十分惊讶，他竟不知他的小葡萄还颇有诗才。

素心火了，心想太监就不是人啊，是你们硬把人家卡嚓了弄进宫伺候人的，不代表太监就天生低人一等。她一挺胸：“娘娘见笑，奴才作的诗要是不好，不如请娘娘来作一首指教一下？”她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不好，原形毕露跟青嫔挑战起来。

青嫔脸色一变：“你一个奴才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来人呐，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等一等。”太后觉得这小太监九步成诗，还真有几分才华，一时倒有些怜才了。“你再应景作一首，作的哀家满意，就不治你罪。”　

青嫔对太后的处置十分不满，但只能撅嘴不语。　

素心眼珠骨碌一转，“那奴才也不能白作诗，要是太后满意了，能给什么奖赏么？”　

“只要你想要的，哀家就会赐你，除了上天摘星这些做不到的事。”太后兴趣上来了。　

“好，奴才只要太后答应一件事而已，而且是很容易做到的。”素心走了两步，“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此刻恰好风吹花落，几瓣桃花落在太后雪白的衣裙上，鲜艳的桃花衬着淡抹浓妆总相宜的美人，的确合时应景，又似在暗喻太后已逝的青春年华，如桃花飘落。

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慕北辰很担心她会勃然发怒，他微微直起身，打算随时求情。

“很好。”太后终于叹了口气，“想不到十一身边一个小太监也才思敏捷呀，说吧，你想要什么？”　

素心想都不用想，指着亭外池塘道：“我要娘娘跳下水去，捞一尾锦鲤上来。”　

青嫔尖叫起来，她没想到一个做奴才的这么大胆，敢提这么过份的要求。她立刻转向慕北辰，哭诉撒娇：“皇上，这奴才造反了，你也不处置他！”　

“呵呵。”慕北辰对她的哭诉无动于衷，反而十分好笑地看着素心，心里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真是又爱又恨。

“太后！”青嫔转向太后。　

“哀家亲口答应的，不能反悔。”太后转过脸去，她也没想到素心会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但她已然答应过，怎能有失.身份？　

“不会吧？太后，皇上，你们真忍心看我这么冷的天气跳入水中？”青嫔终于哭起来。她更不能忍受的是，如果真的在香嫔和虞美人面前失了面子，以后脸还往哪搁？　

太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轻咳一声：“小桃子，不如换个方式吧，青嫔身子弱，怕禁不起春寒。”　

素心冷笑，心想刚才不是还嚣张得要打我三十大板么，可知道宫里的三十板子下去一条命也去了七八成，这么狠毒的女人，不治治她怎么行？“好吧，那就劳烦娘娘去池塘边桃树上折一枝桃花给奴才。”　

什么？要堂堂一个嫔妃去爬树？青嫔刚想发怒，却发现太后故意不看自己，慕北辰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并不帮腔，登时泄了气。爬就爬吧，好歹比跳进水里冻个半死好。她含恨看着兴灾乐祸的虞美人和香嫔，委委屈屈走到桃树下。

“爬吧娘娘。”素心满面春风，想看看她像只大猴子一样爬树的样子。　青嫔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三寸金莲，一辈子别说爬树，路都没多走过几步，抱着树干磨蹭了半天也没爬上去，急得快哭出来。

“奴才帮你。”素心兴冲冲跑上去，扶着她说：“踩着奴才的肩就能爬上去了。”　

青嫔眼一热，几乎感动得哭出来，心里想这奴才原来还不是坏到极点。只有慕北辰看着素心狡黠的目光，知道她又要干什么坏事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捣蛋鬼。他只含笑看着，纵容她的无法无天。

素心站在临近池塘的一边，摩拳擦掌站了个马步。　青嫔刚踩上素心的肩，她就哎呀叫了一声，身子一歪，装作吃不消青嫔的重量，扑通摔倒在地。踩在她肩上的青嫔失了重心，大声惊叫，从空中直接摔落，恰好掉进了水中，两手挥舞，哭喊：“救命呀，皇上，救救臣妾。”

“噗！”虞美人笑得把嘴里的瓜子壳都吐出去了。香嫔也好不到哪里。　

慕北辰箭一般从亭子里射出去。　

虞美人和香嫔都停了笑，张大嘴，惊愕地看着，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紧张青嫔。谁知道接下去他做的事更令她们震惊，他完全没管落水的青嫔，而是搂住跌在地上的小太监，心疼地吹着她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问：“没事吧？跌伤哪里没有？疼不疼？”

素心突然觉得满心甜蜜，原来摔一跤就可以让他关心，这个色君心里真的这么在乎她？

“嗯，很疼，全身疼。”明明不疼也要哼哼唧唧，不然他翻脸跟她算刚才故意摔青嫔落水的帐怎么办？　

慕北辰再也无法伪装，拦腰抱起她回了亭子，直接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同时叹了口气：“朕该拿你怎么办，小葡萄？”　

虞美人不禁傻眼了：“皇上你不是疯了吧？对一个小太监这么柔情万种？”

“什么小太监，明明就是皇后。”太后冷哼了一声，装什么蒜，她早就看出来了，故意没有拆穿而已，只想看这丫头装到什么时候。只是意外的是，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对这个皇后如此关爱了？

还是太后老奸巨滑。素心悄悄在慕北辰怀里吐吐舌头，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太后不但眼尖心细看人准，而且很沉得住气，明明认出她却假装到现在，难怪她对自己也如此纵容。

虞美人和香嫔彻底傻愣在那里。被侍卫从水里捞上来，湿淋淋直打哆嗦的青嫔也石化了。

小太监突然变成皇后，而且皇上竟对她如此关心？　

“母后，皇后她只是生性顽皮，并没有恶意，儿臣想向母后求个情，不要责怪她。”　

“哀家要是想责罚她呢？”太后脸上冷冰冰，眼里却有笑意。这个皇后似乎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虽然淘气胡闹，却精灵过人，难怪皇上对她另眼相看。只要她能让皇上开心，随便她怎么乱来也好吧，要知道皇上很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尤其是在那个女子死后……　

“儿臣甘愿与皇后一起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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