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夜半风声

“他会来的。”文清很是肯定。

冬梅扁扁嘴巴，守在文清的面前，也不再提这一茬。

小院里没有人开口，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去，老顾头便是在这样一个低气压的气氛里进了院子。

“小老儿给三姑娘请安。”顾老头身上穿着一件到旧不新的灰布衣衫，他请安的动作麻溜，没有一丝丝勉强之意，只是他的声音苍老，突显站他的高龄。

“顾老爹不必多礼。”

这老顾头，便是蒋氏当面，尚且要给他几分面子，文清又岂会刻意拿大，自然是十分的客气。

“你瞧瞧，我这架葡萄藤，还有救吗？”

前些日子的雨大，风也大，将院子东南角的几蔓葡萄藤给吹得到处都是，好几根长势良好的藤蔓掉了下来，现下看着好似叶子都枯萎了一些。

老顾头上前看了一眼，动作小心的握着葡萄藤蔓轻轻的扯了扯，又弯腰捡拾了几片地上落下的的枯叶，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一番，方才缓缓开口。

“三姑娘放心，这藤蔓并没有什么大碍，再过些日子，它该结葡萄还是会结。”

文清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对于葡萄的这些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找老顾头来看看葡萄藤蔓，这不过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有事要与他说道。

“顾老爹一路从二夫人那里行来，辛苦了，快去替他上点茶水。”

文清挺直了腰背，站得笔直，目光一瞬不眨的看着顾老头，力求不要放过他脸上的一个细微的表情。

春兰一听文清要茶水，知道她是要赶人，连忙招呼着身边所有的人往外面去，只留下了云裳一个人守在那里，她此时，既是文清放在院里的眼睛，替她一起盯着老顾头，同时也是放在院外的耳朵，随时负责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姑娘，夫人此时身在何处，小老头身受夫人重恩，许久不曾前往请安，甚是挂念。”老顾头倒是还记得蒋氏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夫人是我的亲生母亲，你有甚话，跟她说，便与跟我说一样的。”

老顾头侧着头想了想，觉得的确有理，当下也不再问，张口就要说。

文清却摆手：“先坐。”云裳立马搬了一张红木小椅子出来，让老顾头坐了。

“三姑娘英明，小老儿刚刚便正是自二夫人那里过来。”

老顾头声音依旧花老，低沉，但字字句句说得清晰可闻。

“不知道顾老爹看到了什么新鲜事。”文清抬眸，抬手执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新鲜事倒还真有一件。”

老顾头细细的思索了一番。

文清挑眉，似有些不相信。

在这文府里，她一旦逮到了机会便会安插一两个小丫头在各个的院子里，因而，对于有些事情她还是很懂的，却不知道老顾头预备要说到哪件事情。

“我修剪大姑娘窗外的花枝之时，似乎看到有人在绣着红色的刺绣。”

老顾头低着头，这些是关于女人的事情，他有些开不了口，便只点到为止。

文清再度挑眉，还真别说，大概是这件事情才发生，因而，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告。

只是这件事情的经过，文清却是一清二楚。

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前因便是文刘氏、老何氏与云秦氏那边早就已经商量好的有关文澜的婚事，想想，他们的计划，婚期赶得相当的紧，文澜自然得紧着所有的时间来绣嫁妆，此时，她只怕恨不得一天多出十二个时辰来。

“二夫人那边可还有什么事？”

这婚事如今可算是成了，那么下一次文刘氏那边不知道又想要干什么，又会再出一些什么亲的幺蛾子。

老顾头低头略略沉吟了一番：“我去的时候，好似还有人在窗前收拾妆奁，归置库房。”

一般而来，成年的男子是不可能进得去府中女眷的后院，这前前后后看过去，也不过只有老顾头一个人罢了，只因着他的工作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那些花花草草什么的，还有各方面的盆栽，必须得要他亲自上院子里修剪才行。

“旁的也不大知道了。”老顾头说了一大通他在文刘氏院子里看到的事情，然后才刹住了话头。

文清这边是听明白了，想着下面也没有什么话了，便又招手，唤进春兰与冬梅。

示意云裳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是让她们找机会再度证实的意思。

“现在正是父亲热孝的时候，大姐姐是不是太……”文清心里颇为有些不是滋味，好歹文远桥也是原主的亲身父亲。

文澜这事儿做的，家中才过了白事，便就这般猴急。

此事若是搁在现代，也没有哪家哪户，家中刚做了白事不久，又立马就要忙着做嫁妆办红事的，这其中至少得有些间隔才是。

“大姑娘的胆子倒是大。”春兰看一眼文清的表情叹息着。

文清轻轻嗤笑一声：“她的胆子大不大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倒的确是有些着急了。”如此一来，吃相未免难看了些

文清这般一说，春兰微笑，冬梅忙不迭的点头。

云裳则是面无表情的侧着头，想着自已的事情。

文清一一扫过众人的面部表情，发现，这老顾头倒是个别致的，看着实在是太知情知趣了，需要他开口的时候，可以口若悬河，而此时不需要他说话之时，他却能做到零存在感。

若不是文清的目光不是刻意在寻找他的存在的话，大概一眼还看不到他。

“日后还望顾老爹多多注意一些，最近正是多事之秋。”

文清叮嘱了一回，抬头看到老顾头眼中的自觉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清了一声嗓子：“是我唐突了，顾老爹行事这般久了，哪里还需要我这般的叮嘱。”

老顾头倒是没有什么，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不少，便是形形**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已的个性和说话的方式，他大概基本上都能忍住。

“姑娘客气，此事无妨，小老儿不介意这些虚的。”

他便是看在蒋氏的份上也要多看顾文清几分。

文清让云裳客气的送走了老顾头，开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时日过短，尚且没有发挥出老顾头的威力，到了夜里的时候，夜色沉沉，云朵漂移，月亮如同一个圆盘一般在天空之中盘旋着，月光撒下一地的银辉。

文清披衣起身，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心里有些塞塞的特别的难受，这便是以往她经常会说的心塞。

文清不睡了，值夜的云裳自然也睡不着，只得跟着她起来，忙前忙后的替她倒了一杯清水，文清也不敢喝得多了，否则夜里要起夜，又得麻烦，只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便披衣起床。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夜半的乌云，露出了月亮的清辉。

文清站在窗前，月光打在那棵老榆树的铜钱叶子，只见它们越长越大，已经有些长得大过了铜钱，在这暗夜之中，若是不仔细去看，冷不丁的瞧上一眼，还真的会以为那些沐浴在月光的银辉之下的便是真正的铜钱。

“咕咕咕……”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阵鸟鸣之声。

“这么晚了，鸟怎地还不睡？”文清嘀咕一回。

“不对，姑娘，这是……”云裳只道了一声，立马飞身而出，瘦小的身子从全开着的窗口笔直的飞身而出。

文清听着树影月光之中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来不及担忧云裳，只自已摸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拔出了那柄玄铁所铸的短匕首，暗暗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

“是谁？”文清这才找到自已的声音，沉着冷静的发问，问完之后，又连忙闪身到了窗子后面，屏着气息静静的等待着外面传来声响。

“姑娘，这是今日自外面传来的消息。”云裳一个起落间，进了室内。

只见文清的匕首早就已经高高举起，云裳身子一动，她的长发，便有一缕被文清的短匕首齐齐耳朵之处切断。

“……”文清看着云裳，半截被直直切断的发丝坠入青色地毯之中，混着地毯甜美绒毛上面黑线的粗线条，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文清好半晌才找到自已的声音。

这个乌龙闹得可真有些糗，文清是职业习惯，再加之光线又暗，才会将云裳当作是偷袭之人，这般看也没看，一剑挥过去。

“无妨，姑娘有这样的身手，我便放心了。”云裳低下头，眼睛拐着看着被刺断的发丝。

那里的横切面十分的平整，没有一根多余的长发，俱都是一般无二的长度。

文清还有些不好意思，正待想要再解释一番的，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毕竟口齿利索是因着这辈子原主的积累，而她在现代作为一个特种兵之时，她的性格是比较偏向于沉默寡言的，在她的心里，任何事情都只需要行动来解释。

可是到了古代之后，才发现，任何事情，很少需要动手，其他的都是动嘴，就连吃饭，穿衣都是。至于跟那些姐妹们的争执，还有与长辈们的周旋也都纯粹靠一张嘴。

幸好，她适应能力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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