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这定远侯府从前是归在侯夫人蒋氏手下掌管了十数年,管事们人不好,事做不好,自然是做主子没有管束好。
蒋氏半眯着眼睛听着,也不动怒。
“大嫂,你看这事儿你是不是给弟媳拿个主意?”文刘氏挑着眉头问蒋氏。
话虽如此,但是她的眼里却处处透着机锋,压根没有半分让她拿主意的意思。
日影刚刚西斜,宁馨院里已经将灯火尽数点上了。
只照得一屋子的光亮,几个女眷围在老何氏身边,红木雕花椅排得方圆同,隐隐有拱卫着老何氏之意。
老何氏一身紫绛色高领锦袍,上面绣着团福提花纹,金黄色的灯光将她满脸的皱纹映的容光焕发,看着只觉得精神奕奕。
蒋氏收回了看着老何氏的眼神,然后眉眼都不抬,开口一句话就堵得文刘氏内伤。
“二弟妹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若要我说来,你一向是知道,我嘴笨口拙,怕是说了,不得你欢喜,气着了你。”
文清听得只好看笑,低着头,把玩着手上新近买的镶珍珠名贵红木纨扇,只听着蒋氏对着文刘氏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呀,还是三姐姐手上大气,看看这纨扇多漂亮啊,上次还只是在宫宴上看到长公主殿下用过了。”文沫做了一副羡慕的样子,看着文清。
文清只兴低着头,懒怠得理她。
文沫一见老何氏露出了对文清的不耐烦之意,当下带了笑再次道:“看看三姐姐都害羞了。”
文沫一次一次的开口,却不是说的没用的话,闹着玩儿的,而实际上是句句都在刺着文清。
一说她手头钱多,财大气粗,买了好东西,却一个人拿着,连点子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二说她长幼尊卑不分,不识礼节。
文清听懂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对于文沫这等子人,所说的话,于她而言,不过杂音罢了,因而,她很是觉得无所谓。
但是老何氏听懂了,却是心里大大的不舒服。
蒋氏冷冷一笑,突然凉凉的开口:“看看四丫头……”如此的小家子气,不过是没给她买东西嘛,至少不?
不过,其实东西还是带了的。
“瞧她那话说得,跟你那二伯母啊,可真真是有得一比,这乍然看着,还真当你们是母女了,这想的东西虽然不同,出发点却都一样。”
论起拈酸妒忌嘛,定远侯府除了文刘氏,就数文沫了。
蒋氏说着,眼看着老何氏咳嗽一声,便要开口训斥她了,便立马起身亲自给老何氏送上一杯茶水:“老夫人若是口渴,不如喝一口,听说这茉莉茶虽不如菊花下火,不过却也是清心明目的,喝了大有裨益。”
一句话将老何氏堵了半会儿,然后朝着外面招招手,便见柳嬷嬷并几个丫头,手上端着各式好看的雕刻芍药花的紫檀木托盘,递到各个主子面前。
“今儿个难得出趟子门,自然得给你们备了一份礼,只盼你们莫要嚷嚷着嫌轻了就是。”
蒋氏便掀开,尽是一些好看的宝物,来自高丽的水晶,还有来自南洋的珍珠,亦有倭国人的贝壳扇坠……虽则数量不多,但是件件都精致着。
就连老何氏也少不了,有一串十分精细的红色佛珠。
俗话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蒋氏这番动作下来,便再也没有人敢再说半个她们今日里出去过的事情了。
蒋氏的东西自然也送了出去。
大家坐着好歹看在礼物的份上,又聊了一会这才和和气气的相互说笑着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回到松竹院,青儿年少,颇有些不顺意的看着蒋氏:“夫人,当时的情形,您是没有看到,她们看着那些东西,眼睛都要瞪直了。”
“对啊,白给她们便宜了。”蓝儿也条答了一嘴。
反正蒋氏跟她们那许多人的关系并不好,为什么要给她们送上那么许多的好东西,值得吗?
文清其实也有些不理解。
今日出门,她本来也是想要给她们带些小玩意儿回来送人的,毕竟,关系好不好在于其次,最为重要的还是糊在姐妹之间表面上的那层窗户纸。
在没有分家析产之前,不管关系已经恶化到了什么地步,最好也是不要那一层撕开的。
“娘送东西,这一点我倒是明白的,不过,为何要那般贵重?”
文清想着那些宝物基本都是从沿海的城市辗转而来,作价极高,送给她们,的确没有这个必要。
“清儿以后还想不想要再出去作耍,散心?”
蒋氏先前耐心的听过她们的话,也不打断,半响才亲亲和和的开口。
文清猛然醒悟,抬眸不好意思的笑笑:“自然是想的。”但凡是能够出门,谁还乐意把自已给关在这一亩三分田里,整日里为了那些总也得不到手上的物事在那里不停的争吵着,抢夺着,甚是没劲儿。
“那不就结了。”如果她们还想要像今日这般光明正大的出门,少不得要给她们一些好处,好教她们拖住老何氏,用一些小小的礼物换得她们以后出府的自由权,这难道还不划算吗?
蒋氏见文清眼睛清亮,知她懂了,便坐下,挑拣着另外一个上了红漆的鸡翅木大匣子,里面摆放着的那些物什相比于蒋氏今日里送出去的那些品相更好,设计更精致,做式也越发的灵巧。
文清只是侧头看着,一双眼睛盯着,心里却是想着蒋氏此番作为,竟似是开窍了一般,或许,她其实根本心里一直都知道,只是定远侯爷逝去,她没有心思,故而一直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待想清楚,便听到蒋氏笑着招呼她:
“清儿过来与我看看,这些玩意儿如何?”
文清便将之前那个话题抛开了,俯身去凑趣。
“这些自然是极好的。”
蒋氏脸上便露出些许自得来:“必须得好,这是过些日子送你外祖母用的。”
文清眼露惊喜,她们已经回来了这许久都不曾去过蒋国公府。
“说起来,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蒋氏拉了文清坐下,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抚着。
文清在自家的宗庙青云庵里头被自家的姐妹算计了一把,坠下悬崖,这是何等丑事,自是不敢随随便便往外面张扬,反正当时知道的人少,只说是自已摔的,算是勉强遮掩过去。
而蒋国公府那边待得文清并蒋氏一回京就要派人来探,却是被蒋氏拦住了。
“娘不想让外祖母来探,自然有娘的打算,我并不委屈。”
文清一向不喜欢以娇弱示人,故而,她是真的不介意,也没往心里,没想到,蒋氏还特意与她解释。
“其实不过是私人作祟,你道我的性子这般火爆,是随了谁,还不是你外祖母,若是被她知晓了,只怕,这层脸皮就要撕破了。”
一旦跟老何氏、二房,三房撕破了脸皮,她们母女俩个真不知道要以什么面目在侯府里安身,而且,将文澜当作挡箭牌的事情,也会黄。
故而,深思熟虑,又反复斟酌,蒋氏到底是瞒下了。
“如今你大好了,我们去回娘家省亲。”
“祖母那里……”文清一想到老何氏看到自已都要瞪上两眼眼睛,若是这刚出门没几日,接着又要出门,只怕她老人家的脾气非得顶爆了天一般。
蒋氏垂下眼眸,双手紧紧的撕扯着湘绣丝帕,手指指尖白皙,指节分明,隐隐有着几分生气。
老何氏对于文清虽则没有爱,但是,对于她突然掉下悬崖之事,心中略微还是有几分不稳,不敢太过于蛮横的干涉,毕竟,蒋氏和文清一则寡母,一则孤女,她们不害怕,但是,这事情若是闹大了,一旦涉及到了蒋国公府,那可麻烦大发了。
所以,此前老何氏吃定的是蒋氏要依靠定远侯府这棵大树好乘凉,所以,断定了蒋氏不会将文清的事情说出去。
而蒋氏要的是自由,两方人现在算是陷入了拉锯战中。
因着之前都让过一步了,所以,日后,不知道到底谁会再让一步。
这个结果蒋氏不知道,老何氏兴许也是不知的。
所以,蒋氏此时需要寻找外援。
自然最好用的便是娘家。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文清喜欢对一切事情做到精准的了解,然后再行掌控,这是源自于她体内的特种兵的血液作祟。
“总得找个好时机。”古代的女子出门哪里能跟现代的女子相比。
这会儿流行的是女子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本分。
“若是外祖母派人来接,咱们不就可以回去了。”文清说着,竟把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蒋国公府当成了家,说的是回去,而不是过去。
此时忧心如蒋氏,大抵是没有听出来的,文清自已更是不得知。
盛京城内城的一栋大宅子,便是蒋国公府,老梁氏仿佛跟蒋氏和文清二人的心思遥相呼应一般,看着天边隐隐的乌云,黑沉沉一片:“我听到些风声,道是你们清儿表妹身子有些不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没有定远侯爷的侯府里,那里竟好似是个儿狼窝虎穴,让她每日里情不自禁得要为蒋氏母女俩,平白担上许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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