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氏眉眼一拧,瞪了一眼守小路的小丫头,便见那青色小衫的丫头匆匆跑来:“五夫人,是……是五爷,六爷来了。”
“这几个不省心的猴崽子。”小梁氏拍拍裙角的灰,欲要站起身来,看看来路,此牡丹亭,只得一个出口,便是那铺满鹅卵石,开满牡丹花的小径,如果,她此时带着文清和文澜从那小径出去,听他们声音,便定是要碰上的。
她不仅有些着恼,暗恼自家小子不长心眼,但是有客也在乱钻。
“五夫人,不必着急,五爷,六爷于咱们表小姐来说,都是正正经经的嫡亲表哥,这是亲族关系,正是血浓于水,有甚不能见的。”还是身边的李嬷嬷知事儿,很快便将此事周全了过来。
小梁氏看看文清,见她面上仍然淡定从容,而文澜脸上带着微笑,倒也没有羞怒之色,便将此事放下了,只不放心解释了一句:“这来的便是我四嫂家的五小子并我家的六小子,你们若是见,便见一面,若是不见,我便着人轰了他们走。”
其实真没什么,大乾朝男女大防倒没有重到那个程度,只要不是陌生男女孤孤寡寡的待在一处,私相授受便可。
文清笑而不语,她是没有什么。
文澜脸上一羞,心里只想着,之前她们谈论的是那边有云家的人,不知道这一会儿,那云家人是否会跟过来。
几人神思不属间,花丛小径上的人,已经到了亭子外面。
“儿子给母亲请安。”
“侄儿拜见婶娘。”
小梁氏挥挥手:“你们吃好喝好了,朋友走了?”
五郎笑容温润,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回婶娘的话,云世子知晓我们家里来客人了,便在侄儿的书房里看书,道是今日不便过来,改日再来给婶娘请安。”
“有心了。”小梁氏点头,隐有送客之意。
五郎也不说话,只把六郎看着。
六郎个子既高又壮,皮肤还黑。
简直可堪称黑壮如牛。
“母亲,我们是闻着茶香而来,好歹教儿子喝上一口饱茶来,这般干脆的驱赶儿子做甚。”
“给五表哥,六表哥请安。”文清见小梁氏要赶他们走的愿望落空,连忙起身行礼,也免得失礼。
文清声音自来好听,一声既出,五郎、六郎都看了过来。
“那就是小表妹了,小表妹,我乃你六表哥,这是你五表哥。”六郎笑嘻嘻的上前,拱手回礼。
这样的六郎性子看着有些跳脱,但却让文清看着眼前一亮,他应该算是那种能让人一眼就能把性子看出来的人,豪爽、干脆、利落。
“表妹好。”五郎看着性情倒是温和,声音不急不徐,如同他那张清秀耐看的脸,让人一眼就能生出些许好感来。
文清心中一喜,却也不敢小看了他,他的眼睛特别亮,亮得无人敢注视着他的双眼,因而,倒是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性情。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文澜竟然就这样生生被晾在了那里。
她有些哀怨地用眼角瞅着文清被五郎和六郎称赞过来,称赞过去。
“表妹的手艺真好,普通的茶叶到了你的手上,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其味醇厚,连六郎这等子不会饮茶之人,都学会了小口细品,而不是满口灌了。”
五郎说话风趣,文清心里想笑,面上却又极其能忍,愣是忍着没有笑出声,只略微勾了勾唇角。
“三妹妹的手艺,便是祖母在家中也时常夸赞的,这日日里,便离不得三妹妹的手艺。”文澜突兀的开口。
大家想要忽略她都不能够了。
小梁氏皱了眉头,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位是?”六郎挑着眉斜睇了一眼文澜,见她眉色清秀,五官长得还算好看,只是她这话她听着有些不对劲。
“是我大姐姐。”
文清也早就听出来了,文澜这是心里不舒服了,所以,暗暗的刺她道她在家里就只配替老何氏烹茶,旁的什么用都没有。
文清没有说什么,依旧勾着唇,丝毫不在乎。
因小失大,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文澜若是觉得刺她两句,能够释怀她心中那人没有来的抑郁,那就随便了。
只文清这个当事人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小梁氏和六郎却不都肯。
“文大小姐这话说得,清儿这是孝道,你懂得,说明你很孝顺。”
六郎眼神灼灼:“小表妹茶艺好,这也是本事,有些人,想要学,还都学不来了。”
眼看着文澜脸上颜色变了,五郎生怕闹得太僵,毕竟,那边云世子刚刚有交待,让他们把戏唱得圆一些,免得引起旁人的怀疑。
“像是边关克孜家的小姐,愣是学不会。”
一边说着,一边朝六郎使眼色。
六郎这才偏过头去看旁边的牡丹花,花朵重重,花束透亮,富贵而明媚。
“小表妹,我听说你不仅会烹茶,还会吹笛?”
六郎探身上前,在离文清五步开外站住了脚,双手不停的挥舞着,足见其精力充沛。
“六郎……”小梁氏厉声打断。
六郎恍然才回过神来,看着文清,面露歉意:“对不住小表妹,是我的错,是我不会说话。”
文清新近丧父,上次在宫宴之上,被皇后娘娘勉强着上去吹奏了一曲,已然让人心生不快。只是君为臣纲,君要臣做什么,臣便要做什么,丝毫都不能有任何的推诿之意。
只是这次,亲戚之间,定然是不能再吹曲娱乐的。
文清摇头,她只是疑惑,六郎的性子看着虽然不靠谱,但是,却也不像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硬是指着她的心窝子来戳。
身边的小梁氏亦是不解,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断然不是这等随随便便便让人这般难过的人。
然后众人便听到了六郎赔礼道歉的话。
只五郎还不肯罢休:“六郎你便这样说两句轻轻巧巧的话便要揭过了?”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
六郎也极其懂味:“自然不会,我自边关替小表妹带回一些那边的小玩意,若是小表妹不嫌弃的话……还请派了人随我前往书房一趟。”
文清抬眸,清亮的眼眸之中,毫不掩饰她的疑虑。
六郎双眼眨了眨,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的光芒,背着人比了一个手势。
文清一眼看穿,心神一动,书房,云家世子。
她懂了,想起上次跟随蒋氏出外上街,不曾办到的事情,心里便如同烈火烹煮着一般,心急火燎的。
“这是六表哥的心意,敢不从命。”
小梁氏见从前相处和谐,倒也不多说,再说,六郎那道狡黠的光芒,她也是看到了的,知晓,他们表兄妹大概有事情要说,而且她心里隐隐藏着那个想法,便就默许,还特意替他们调开了文澜。
“文大小姐,他们这会儿不在那边了,我领你去看看那簇金菊。”
文澜,嘴唇动了动,她想说,她也要跟着去看看,但是,她说不出口。
这是国公府,是文清的外祖家,她自然是来去自由,而她了……罢了,不过是借的一个名头,岂能处处周全。
国公府的书房名为勤勉阁,这是一栋位于二门旁边的藏书楼。
门开两方,外院的男子可从另一面进去,而二门之内的女子,亦可从里面的一扇月洞门进去。
蒋氏一族,自来信奉,男女平等,家里地位平等,读书,管家平等,就连习武,若是女子想要学,也会教授。
这是真正的超脱于封建时代的一个家族。
书房之中,一排排整齐的书架,红木为托,隔成隔间,分门别类而放,每层边沿,设有扶梯,方便看书之人,随时扶了梯子上去选门。
三面开窗,一面是为四扇槅扇门,光线充足,又有外面高大杏树为挡,遮阳避风,甚是舒适。
云湛长身玉立,棱窗轻支,眼见着下面两道高大的身影转着袅袅聘聘的一道身影从杏树下探身而出,他的心仿佛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碧绿的扇形银杏叶随风飘落,有一片翻滚着落到了她的发顶,与那白色莹润的珍珠辉映成趣。
“云兄……客人来了,怎地还懒怠着?”六郎毫不避忌,直接叫出了声。
五郎看看文清,见她眉眼弯弯,只带了笑意,并没有不高兴之意,顿时也被感染了,同时也知晓,文清理当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否则,也不可能跟他们走这一趟,当下看着文清的眼神,便有些变化了。
心底里少不得要感慨一回,果然是流着他们蒋氏血液的人。
“云世子安。”文清上前,主动见礼,她正想找他了,可不想扭扭捏捏的又错过了时机,到时候,她那温泉白白放着,损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想想都觉得可惜。
云湛听得文清清脆的声音响起,恍然回神,强行克制着,才淡然点头:“世妹又见面了。”
文清讶然,她注意到云湛没有再唤她文三小姐,而是用了世妹。
云湛见文清看他,微微低了头:“我与五郎、六郎相契,已是结拜的兄弟,再者宣平侯与贵府关系亦是亲近,便斗胆唤一声世妹,还望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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