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诗人

时真茫然地走在校园里，听着校园广播里对这次女生宿舍大规模死亡事件表示悲痛，直到悲痛得虚伪也不肯停下，待那份虚伪显得太过明目张胆，声音才弱了下来。

到处都是黄色的线，从校外到校内，校内相关人员已经不允许随意进出了，明着说是保护，其实是在观察。

时真：当时她约我们出去吃饭，可能我们对她有点冷吧，但是她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也很麻木，我觉得她是……

老师：好了，时真，你先回去吧。

时真对老师说着那天的情况，在这场所谓的悲剧中，小云甚至只能算是一个过客。

学着像个评论家一样高高挂起地否认她为改变形象做出的努力，像是施舍一样地学着老一辈人夸她“精神”，又或者避之不及地伪装成难以接近的表情。

时真看着身后赶来的涵乐和李彧，身旁的梧言则是一脸麻木地望着天花板。

时真：我们真是差劲。

时真感叹着，毕竟他们也曾是小云活着时想要努力取悦的对象。

真应了那句话“模仿他人无异于自杀”，他觉得那个喜欢浮夸装束不刻意模仿凌若的小云要自在得多，一旦怀了取悦他人的心思，她就再也没能好好地做自己。

贺梧言：生死真的可以篡改对错，也能让你这么自责。

李彧拍了拍时真，说

李彧：学院那边找你写点东西，这次的稿子他们不希望校外的人来写。

时真知道李彧不愿提起小云，大家都在避着这件事，虽然彼此心知肚明，却都要摆出一副糊涂的样子互相欺骗，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时真摇了摇头

时真：我只写我认为值得写的东西。

李彧点了点头，涵乐突然惊恐地揪住时真的衣领

张涵乐：说这种话你就不怕被……被带走？

时真：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或许下一个出事的就是我呢。

李彧皱了皱眉头，梧言发觉气氛不大对，强笑着把时真拽走

贺梧言：你们和老师慢慢说，我们出去透透气。

四人互相道别之后，各自发觉心里轻松不少。

时真：你知道吗，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们都怎样了，发现凌若没事，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时真靠在墙上，看四周无人，便停下和梧言还有愿燃说话

贺梧言：小云约咱们吃饭之前我就感觉到凌若的存在了，只是当天她一开始离咱们很远……

梧言看了看愿燃，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没有感到悲痛，甚至觉得好奇。

愿燃：梦很讨厌人类，觉得他们有些时候只会糟践好意。他一开始创造凌若时，就把凌若设定成很强硬贪心的类型，想教训一下人类。

愿燃边说边指着自己

愿燃：而我，据说是他创造出来的最满意的作品。

时真：最满意？

时真感到有些惊讶

愿燃：他说我是最特别的，别的幻灵对‘生’的渴望和实体化的渴望很大，而我则是想自己选择一个满意的死法。

时真低下头有些愧疚地笑了

时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诗人，我既不够浪漫，也不够现实，有的只是麻木和混乱，我帮不了你。

愿燃：我知道你暂时不打算自我毁灭，不过我随时欢迎你许愿。

愿燃看了看梧言，梧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贺梧言：你可真够狡猾的，时真的想法你看到的比我多吧？他虽说对这次震惊世界的大事没什么感觉，但是血淋淋的死就摆在眼前，谁能轻易就下地狱？

时真：我不是怕死，只是…幻域，应该存在的。

愿燃：那你现在很有浪漫主义者的风范，也具备现实主义者的头脑。

愿燃故作欣赏地看着时真，他知道，时真已经开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只是随口说句话鼓励自己而已，即使这句话显得他更加动摇。

时真：你们知道吗，我发现我有了核心幻力之后，可以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然而我做到之后发现……轻而易举地得到，让我忘了怎么笑，怎么珍惜。

梧言想起自己曾让凌若帮自己一次次记忆一些名著佳作以此附庸风雅，故作高深，以为这样可以得到个人智力上的满足感和他人的万千崇拜，却发现自己的阅历和三观不足以支持那渊涵的智慧。

时真：…你知道吗，我发现，我以前许的愿，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幻想的各种人设罢了，但是实现之后，发觉远远不够，真正让自己感到满足的不是现实，而是梦，确切来讲，是梦马上要实现却又未实现的那一瞬间。

时真感觉自己越来越冷静，说着很多自己都觉得真实得过头的话。

梧言木然地看着时真，感觉时真那一张一合的嘴似乎在抽干自己的灵魂。

贺梧言：时真，你怕幻域消失吗？

时真点了点头。

贺梧言：你早该想到的，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愿燃：梦消失的话，拥有核心幻力的就只有你了。

时真：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知道，可是你们要怎么帮我！难道没有了梦我就可以统治幻域？清醒一点！

时真想逃避，却发现现实早已将一切侵袭。

他一开始并没有认真。

贺梧言：让梦自裁。

梧言继续说着，他发觉，时真越来越像一个诗人。

他看上去异常冷静，内心却卷起惊涛骇浪，感性的部分不断像理性宣战，二者看似是难分上下，其实一直都由感性的部分来主导着他的想法。

时真缓缓蹲下，双手合十轻轻夹着鼻尖，抬头看看愿燃和梧言，又将目光飘向别处。

时真：你们知道吗，梦在怂恿人们嫉妒之后，让人们学会互相模仿攀比，一定要分个高低胜负，借名人的口说这才不白活一遭……现在，现在我看到了他的下一步，他在劝人们放弃专一。

时真对梦的行为开始着魔一般地关注，他发觉他对梦好奇得甚至不想救任何人，哪怕是自己。

时真：我想看看他都会做些什么才能让现实世界崩塌，我真的很想看。但是我知道这样……我知道……我不能这么恶毒。但是我真的想看看这现实世界如何死亡。

愿燃：你可真是个诗人。

愿燃不带感情地说着，不知是赞赏还是贬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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