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救人

　　明芳虽然水性不错，但没救过人，更不知道救溺水之人千万不能从正面接近的道理。她见卫明蕊浮上来，立刻欣喜万分去捞她的手臂。这下可糟了。卫明蕊惊慌失措的时候抓到了卫明芳，就如溺水之人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擒住，整个人如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将卫明芳死死楼在怀里。

　　卫明芳惊叫了一声，大声叫卫明蕊松开她，卫明蕊听而不闻，明芳越挣扎，她搂得越紧。

　　双臂双~腿都被缠着，想划水都动弹不得。卫明芳被卫明蕊掐着，两个人一道沉了下去。

　　岸上的人看得真真的，齐齐发出惊呼。又是感佩卫明芳姐妹情深，明明是个胆小的姑娘，却能在这时候不顾安危下水救人。另一方面不免又瞧不起卫明蕊，明明方才能拉着竹竿上岸却偏偏作死，说不得还要连累自家姐妹的性命。长得再漂亮，出身再高贵又有什么用？连她堂~妹都不如。

　　正这时，明殊恰好过来，她看着事态差不多压制住，人也救得差不多了，想要过来看看昭王这里的情况，一过来，正听着岸边喧哗，水里两个姑娘浮浮沉沉的，水边有几个汉子正在解~衣打算下水。

　　看那样子是两个年轻的姑娘，再看看对岸窦夫人和那些官眷们一脸紧张地盯着水面，明殊猜着，大约是她们同行的人。既是同行者，那必是官家的小姐，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们抱上岸传出去总归有些妨碍。当下也未及思索，将外袍一丢，猛地向前一冲，身体如乳燕投林，在空中划出极优美的弧度，轻轻~盈盈地落在了水面一块巴掌大的碎木上。借着那一点的力量，又再次冲天而起，如是者三，那边窦夫人等找来的人刚下水划了两把，明殊已经落到了明蕊姐妹附近。再向前已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明殊一咬牙，弹身而起跃入水中，她力气大，划一下抵得人家划三回，转瞬间已到了那对姐妹身边，一手抓~住卫明蕊的衣带，舌尖一抵上颚，大叫一声，单手一提，竟然将紧紧抱在一起的姐妹俩一下子提出~水面。

　　明殊用力踩着水，对着窦夫人那边大喊一声：“接着。”说着运足了力气，将那两人甩了出去。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两姐妹被她这样一抛，连叫也没能叫出一声来，就被她一把甩上了岸。

　　好在岸边是松软的草地，明殊又使了巧劲儿，便是这样，两个姐妹砸在地上，也跌了个七晕八素。本就在水里吃足了水，受够了惊的卫明蕊眼珠子一翻已经晕了过去，卫明芳却还留着一丝清明，心知自己是被人给救了，忙转头去看恩人的状况。

　　明殊眼见那两人被救，心头松了一口气，还想要游回对岸去，腿上突然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

　　糟糕，怎么在这时候小~腿抽筋了呢！

　　在水里时最怕腿部痉~挛，任你多好的水性，腿一抽筋，有解数也使不出来，十之七八要出大事。

　　且明殊的水性还是一般中的一般，任是她天生神力，任是她武功超群，陡然碰到这样的事，一时也要发慌。

　　她只来得及将手伸出~水面，叫了一声，然后就吐了几个泡泡沉了下去。

　　岸上的人：……=口=，他们还没来得及为刚刚这天外飞人精彩绝伦的表现欢呼呢！这位英雄怎么就沉下去了？

　　宇文泰面色一沉，他已经认出了那是明殊，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又来多管闲事。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现在沉下去的是明殊，他想也没想，再次冲了下去。

　　众护卫：“……”=口=，王爷，咱们刚刚不是说好了不管的吗？

　　“那是明校尉！”一个眼尖的指着王爷明显比平常快了许多的身影，水面被劈开，形成如箭矢一样的波痕，“明校尉那样子，好像是抽筋了。”

　　“你们说的是谁？”

　　“侯爷！”护卫们回过头，看见顾昀黑如锅底一样的脸色。

　　“谁落水了？”

　　“是明校尉！”一个护卫忙说，“他刚刚急着救人，不过好像是腿抽筋了，侯爷您放心，有王爷在呢，明校尉必不会有事的。”

　　顾昀没说话，只向岸边紧走了几步，一双眼死死盯着明殊落水的方向。

　　“明殊！”宇文泰速度也很快，他绕到明殊身后，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脸抬出~水面，“明殊，别慌，你吸口气，慢慢吐出来。”

　　慌张也就是刚刚那一阵子，有新鲜的空气补充，她很快平静下来。狼狈地咳了几声，明殊才发出声音来：“王爷，多谢。”

　　“你我兄弟，言什么谢字。”宇文泰冷着脸，拉着她慢慢向岸边划，因为这里靠窦夫人那边近了许多，宇文泰便将人向对岸送过去，“就你会逞强，明明已经有人下水相救，还要你多事？”

　　明殊抬手抹了一把脸，后背抵着宇文泰的胸口，随着他的声音，后背传来温暖的热度和鼓动的节奏，让明殊颇有些不自在。

　　“王爷，我没事，您放开我吧，我能自己游过去。”

　　“那刚刚怎么沉下去的？”

　　“腿抽筋了……”

　　“现在好了？”

　　……没有，腿还是一抽一抽地疼，完全使不上力气。

　　“任性！逞强！自以为是！”昭王殿下的评语一时之间真令人无法反驳。

　　上了岸，明殊的腿还没劲儿，整个人被昭王揽着，好不狼狈。

　　卫明芳这时已经缓过劲来，见他们上岸，连忙上前，对着明殊就是一礼：“多谢公子仗义援手，若非您，我们姐妹今天就没命了。大恩大德，永志不忘。”

　　明殊摇摇手：“应该的，无需多礼。刚刚在下出手较重，不知你们受了伤没有？”

　　“没有没有。”卫明芳年纪虽小，却也懂的不少，刚刚明明这人可以将她们从水里拖回岸上，却偏偏用了这样的方式把她们扔上去，虽然粗暴，但也避免了她们与陌生男子肌肤相贴的难堪，最大程度地保住了她们的名声。

　　两个女子，就算再苗条，从水里出来那份量也不轻，这看起来很年轻，身形也不健硕的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仅用一只手就将她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扔到岸上的呢？只这份急智、这份力气、这份胆略、这份眼力，在卫明芳眼中，就像神一般的存在了。

　　只怕是因为刚刚力气用尽，他才会沉到水里，为了救我们，险些害了他的性命，这真叫人，真叫人感到羞愧。

　　卫明芳借着岸边的火把，仔细看着明殊的脸，她想将恩人的面目记清，将来一定要偿还他的恩情。

　　这人长得挺俊的，一笑还有两个小酒涡，真好看……记忆中，仿佛也见过的样子？是在哪里？在何时呢？卫明芳苦苦思索。

　　“请问恩公，您尊姓大名？”

　　因为卫明芳盯着她看，明殊便也多瞧了她两眼，觉得这小丫头看着有点眼熟，但也记不起自己何时见过。不过这姑娘挺有礼貌的，眸光也算清正，明殊对她印象不差，便回答道：“在下姓明，为云州都督手下果毅校尉，单名一个殊。”

　　卫明芳惊叫了一声，双颊浮起兴奋的红晕：“您就是那个在青州城救了闻大将军，又在城中杀了七进七出，相助庆平侯大破鞑子的那位果毅校尉明殊明将军吗？啊啊啊啊！想不到今日救我姐妹的，竟是您这位大英雄。”

　　卫明芳的目光比岸边的火把都要亮，若不是考虑到男女有别，兴奋的她估计此刻就要扑到明殊上去了。

　　“我在京中听了许多关于您的传闻，您实在是太厉害了！”小丫头叽叽喳喳，双手捧着面颊，一脸陶醉，跟在宇文泰和明殊的身后，就像只蜜蜂一样嗡嗡嗡嗡，把宇文泰吵得心烦意乱。

　　明殊则被小姑娘口中源源而出的各种传闻惊傻了。我的天啊，京中人到底是怎么传的？那么离谱、夸张、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也会有人信？

　　“姑娘，姑娘，姑娘。”明殊不得不连叫了她三声，以打断她的话题，“没那么夸张，我看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喝些姜汤，请个大夫给你开些安神汤药。”

　　“我没事，真的没事。”卫明芳说，“您现在住哪儿？是云州军军营还是这怀远城里？我能去看您吗？我知道您是大英雄，一定看不上金银那些俗物，我女红很一般，不过绣帕子还是很不错的，我给您绣几匣帕子使吧。要不然，我让绣娘多做点冬衣给您送去？您把住址给我，明儿我让人去您府上给你量量尺寸。”

　　“真不用了……”面对热情过度的追星族少女，明殊简直欲哭无泪。

　　“您是我的恩公嘛，不用这么见外。”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咱们真的很外啊！

　　此时，顾昀已从对岸踩着望月桥残留的桥墩飞身过来。他来到明殊身前，将人接到怀里，拿手将她潮~湿散乱的鬓发理了理，心口悬着的一股气总算平息下来。

　　“尽胡闹，叫人忧心。”顾昀皱着双眉骂人的样子实在太漂亮，火把的光亮偏红，映在他精致无瑕的脸上，竟映出了点郁郁的神色来，让人没来由的心头一软。

　　“是我的错，以后再不这样莽撞了。”每每一遇到顾昀，明殊就会老实下来，还特别乖巧，这叫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宇文泰有点吃味。

　　“好了，别抱着了，也不怕旁人看了多舌。”宇文泰将明殊从顾昀怀里撕下来，指着一边的锅灶，“去，拿碗热热的姜茶喝，免得得风寒。”

　　“我没这么弱。”明殊一点不想喝那又辣又苦的姜汤，但被宇文泰和顾昀联合一瞪，立刻不敢抱怨，只能捏着鼻子过去灌了一碗。

　　“我们回府去。”顾昀解开外袍披在明殊身上，“回去你泡个澡，再换身干净衣裳。”

　　宇文泰看看明殊身上的袍子，再看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十分怨念地看向了顾昀。

　　下游上来的画舫已经到了，对岸的护卫们搭了船也一起过来，有人拿了干净的衣裳给宇文泰，又有人拿了布巾忙着给他擦头发。

　　宇文泰：“哼！”心里好生不爽。

　　卫明蕊便在此时，悠悠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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