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酒后疯颠

凌霜从来不懂得喝酒，被白静赐名“半杯颠，一杯倒”。

丽姐所调的饮料里，所含的酒精量大概也是半杯的样子吧，所以凌霜慢慢喝完那杯饮料后，既有了些酒意上头的欢愉感。看什么东西都模糊了起来，就连与她势不两立的阮小七也顺眼了许多。

阮小七在喝掉小半箱啤酒后，已经和凌霜称兄道弟了起来，所以酒真是在人类增进感情与改善关系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样好东西。

他递过一只鸡脚，大着舌头对凌霜说：“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故意和你作对，不就是脾气上来了，什么事凑一块了嘛……来来来，不说了不说了，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兄弟……”

凌霜头有些晕，仅有的意识告诉她，绝不能再沾一滴酒，绝不能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否则白静会打死她的。

随手为自己倒了杯可乐，她也附合道：“算了，管你有心无心，总之你记住了，以后千万别惹我。”

阮小七大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威武雄壮，我是再也不敢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我没惹你吧，那小子为什么要打我？他是你什么人……男朋友？想不到，你还是个花心的人嘛，脚踏两只船……”

凌霜苦笑，是呀，凌枫是她什么人呢？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她深沉地说了句：“故人。”

阮小七疯颠的笑声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舞曲淹没了下去，他不悦地皱眉附在凌霜耳边说：“太吵了，我去唱首歌给你听吧。”

凌霜突然就想起那夜的梦，酒一下就清醒了大半，急急地拉着他连连摆手。

可兴致高涨的阮小七那里听得见看得着她的不情愿，还以为高傲如她也有矜持羞涩的一面，真是难得。

他走到吧台和管音响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小小的舞台上，斜斜歪歪地席地而坐，然后唱了起来：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落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　

对爱的执着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

台上的人深情款款，音色明亮却带有些忧郁，真的很好听，也很好看。凌霜有一些恍惚，前些日子在梦里还因为他要为自已唱歌而感到愤怒，此刻却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陶醉在他的歌声里。

一曲完毕，阮小七笑着回来，还没有发疯到没完没了地霸着舞台，看样子是还没有喝醉。

“怎么样，好不好听，凡听过我唱歌的女孩子最后都无法自拨地爱上了我，希望你能幸免。”阮小七很臭屁地自以为是。

凌霜也不恼，笑着问：“你今天这么反常，基因突变似的，就因为失恋了？”

“失恋？我都不知道我恋过，何来的失恋？”

凌霜瘪瘪嘴，“少来了，我这巴掌印才消呢，就是拜你女朋友所赐！这仇还得找你报，所以你现在不认也于事无补。”

“遥遥？求你了，别侮辱我的审美好吗？她是我女朋友没错，不过我俩可没有恋爱。”阮小七打着酒嗝，神情认真。

这凌霜就不明白了，成为男女朋友不叫恋爱叫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联姻呀，这也太夸张了吧，看阮小七也不像是个会妥协的人呀。摆明了就是甩了人家还不好意思承认，就像那些背叛老婆的男人一样，理由永远是没有共同语言，搞得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有钱人的家教果然不同，好的没学，这些把戏到是学的一套套的。

见她不说话，眼里充满了鄙夷，阮小七自然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狠狠灌了大半杯酒，他才悻悻然地说：“你呀，就是一根筋。这世间的事，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黑有时候也不全是黑，白自然也不见得就是白……”

凌霜不耐，“照你这么说，还是别人强赖上了你不成？”

“那到也不是，相互利用而已。她利用我炫耀，我利用她引起家里的关注，仅此而已……嘿，我干嘛要给你解释，你懂什么，整天就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点也不知道生活艰辛……”

看来他真是喝多了，居然谈起了生活艰辛。凌霜不禁冷笑了起来，“生活艰辛？亏得你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我问你，以你之见，你的生活艰辛在哪里？钱怎么花？女朋友怎么甩？”

阮小七抚着撑涨了的肚子，意味深长地问：“凌霜，你饿过肚子吗？害怕过黑夜吗？感受到过无助吗？有关未来无边无际的迷茫，让你惶恐过吗？”

凌霜怔怔地看着他，这些说的不都是她的感受吗？思忖片刻，她重重地点点头。

“这些，我也有过。我知道你家境也许不是很好，但至少你还有家……”阮小七奇怪地也不大舌头了，好像越喝越清醒了一般。

闻言，凌霜直直地打断：“我没有家，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对，孤儿。可不是吗？爹死娘跑，如今连唯一爱她的凌枫也弃她而去，如今她真的是个无人要的孤儿了。

阮小七挑挑眉，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每每都是一副不怕死的英勇样。“无家可归……也好过有家不能归吧。”

他讪讪地说，也许是喝多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倾诉，那怕对象不是个理想的倾听者。或许明天，她就会拿他今天的话作把柄来要挟他，那他也顾不了。

凌霜不解地问：“为什么？你有宁人艳羡的家境，家里只有你一个独子也不存在什么争夺，何来的有家不能归？”

这不明摆着无病**吗？

阮小七已经喝了近半箱酒，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时时眯成一条缝，但思维清楚，有条有理地说：“是呀，我有让人羡慕的家境，有会赚钱的父母，但我没有家。我于他们来讲，就是一个相互制衡的工具，就是他们相互撕杀较量的挡剑牌……”

“如今……他们打累了，不想打了，各自找了退路，我便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他们想尽办法的想把我踢给对方……我像个球一样，哈哈……你们说对了，我就是个浑球……”

凌霜本来反应就有点慢，此刻因为多少沾了点酒精，更是觉得脑子转不过来，她像听懂了阮小七的话，又像是自己幻听了一般分不清虚实。

阮小七却是越说越激动，有些清澈可见的泪珠从他眯成缝的眼角处滑落，凌霜更是惊的不敢大口喘气。

“你说你苦，你难，你穷，所以你看不起我这样的纨绔子弟……可是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从我生下来开始，就是他们手里的武器，他们比宠我时，我像泡在蜜蜂里一般甜到腻人，他们比教育我时，我就像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要打便打，不给饭吃，关小黑屋，断经济，换门锁，总之手段百出……”

凌霜彻底清醒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她以为冯湘莲对她如此，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可阮小七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有钱有势，有文化有力量，为什么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是如此呢？

她不由的把手放在阮小七的手背上，愤愤不平地说：“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阮小七傻笑，“现在还羡慕我吗？还觉得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泡甜水长大，不知人间饥苦吗？所以，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对吗？”

凌霜从来不会安慰人，她只是无声地握紧阮小七的手。这时，她突然想起遥遥曾说过，当初她因中暑住了医院，害得阮小七被他父亲打了一顿，当时还觉得他活该，此刻想起来满满都是内疚。

她弱弱地道歉：“对不起，听说我害你挨了打，我并不知道……”

阮小七挣开她的手，摇摇头说：“不怪你，我也有错，当初阮大成断了我经济，想要我自己去超市赚钱，我心里有气所以才拉上了你。确实是我恶趣味，后来我洗了澡回来听说你不舒服回学校了，我不也马上去学校找你了吗？还好我及时赶到，正巧碰到你晕到了……是我让他们几个去告诉我父亲的，我当时没钱，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付医药费。”

凌霜又一次的被震惊到合不上嘴，她只听说有同学送她去的医院，却不曾想原来是阮小七。更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有担当，为了付她的医药费，不惜让阮大成动怒，甚至还挨了一顿打。

看来一直以为自以为是的人是她，如刺在喉，许多歉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想了想她问道：“那这几天你为什么没来学校？”

“我妈要去美国了，听说要嫁个有钱老头子。我爸也要迎小娇妻回家了，只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们迟迟谈不拢离婚的条件，所以把我关家里给他们当裁判。”阮小七似笑非笑地说。

凌霜拍案而起：“荒唐！走，带我去你们家，我非要骂骂这对不懂事怎么为人父母的男女。”

阮小七又是一阵大笑，“说你幼稚你肯定不服，但你真的幼稚的好可爱呀……骂他们有用的话，我舌头估计都骂断了。你坐下，别晃得我头晕……”

凌霜乖乖地坐下，不知所措。阮小七一张脸喝的通红，被凌枫打肿的那半张脸更是触目惊心。那一刻，她突然不再怨天尤人，满心都是愤慨。原来人心不古，这世上最好的安慰就是看别人比自己更惨……

阮小七还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话，说着说着便胡言乱语了起来，“女侠……女侠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惹女侠了，嘿嘿……你怎么笑了，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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