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每个人都不容易

第二天，当白静嘻皮笑脸的出现在凌霜面前时，她除了报以刀子似的眼神外，连嘴皮都懒得动一动。

对于白静擅自把自己的隐私全盘托给阮小七，她是生气的，不管怎么样，在那些过往没有晒在太阳底下时，她起码还有一层薄薄的面具，现在到好，她在阮小七面前是透明的了，心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些意味不明。

白静知道她生气，她自己也是万分后悔，不该听信了阮小七的话。但不得不说，阮小七说要帮助凌霜时，她是窃喜的，信任的，过后自己也觉得荒唐。

“亲爱的，对不起嘛，我错了……”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诚退道歉后，白静低着头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凌霜屁股后在转。

凌霜气结，每次都来这一套——装可怜。可惜这一套偏偏就对她很管用，她已经只剩下白静这一个朋友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失去。

在白静跟在屁股后面转了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忍无可忍，“我不习惯后面长条尾巴，你能不能别跟着我转了？”

“不行，除非你不生气了。”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又为什么要那样去做？”

白静又低头：“我错了……”

凌霜只得深深地叹气，“算了算了，反正全世界都欺负我，也不差你这一个了。平身吧，我不生气了。”

白静可怜兮兮地两步跟上前，急急地解释：“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我怎么会舍得欺负你，我只恨我自己帮不了你什么忙。所以才会在阮小七的妖言蛊惑下，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凌霜哭笑不得，“你也觉得他要帮我是件可笑又荒唐的事情吧？”

“那到不一定，说实话，我对他有七成的把握。亲爱的，我觉得他说的对，你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就此放弃了学业也太可惜了。所以不如就试试吧，他向我保证过，绝不会以此来要挟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那我们再及时远离也可以呀。”

“恐怕不是我们所想那么简单的，他不像别的富家公子那样为所欲为，反而其实他的家庭情况也蛮复杂的……只怕他没帮到我，我反而害了他。”凌霜有些担忧地说。

白静大大咧咧地接话，“嘿，没那金钢钻，就不会揽瓷器活，反正他说他的，我们就走着看吧。”

凌霜点点头，总觉得白静的话好像那里不对劲。还没想明白呢，白静又用手拐碰了碰她，神神秘秘地问：“老实讲，你对他有没有动心？听说他昨天晚上会向你表白，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去想那些事情吗？至于表白吗？和一节无聊的语文课差不多。”

“什么？语文课……这是什么意思？”

白静惊的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表白得像堂无聊的语文课，这是什么样的场景？难道阮小七背了诗？难以想象……

再一看，凌霜已经走远，她两步追上前，不依不饶地问：“你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凌霜边笑边躲，“你和他不是已经统一了战线吗？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突然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别人的脚，凌霜一惊，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是刚才她的那一脚把林帆踩疼了，还是他有什么心事，总之他的脸色很难看。凌霜许久没见过他了，这个所谓的“普通朋友”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退出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奇妙的，要来的她挡不住，比如阮小七，要走的她也留不住，比如凌枫和林帆。

“凌霜，你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林帆小心翼翼地说。

白静鼻孔朝天不悦地回答：“有什么好说的，不会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想要教训她吧？”

林帆一阵窘迫，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凌霜推推白静，“你先去食堂等我，我一会就过来。”

白静这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两声走了，她本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但就是瞧不上在朋友有难时不仅落井下石，还唯唯喏喏的胆小鬼。怪不得凌霜看不上他，他确实不配。

凌霜不知道白静为什么突然对林帆那么反感，她脾气虽然直，但也不至于对朋友这么翻脸无情。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失踪这件事了，林帆没有帮忙吧。会心一笑，这丫头真是个直肠子，其实像他们这样的普通朋友，愿意帮忙是情份，不愿意帮忙是本份，本就不值得在意。

“她就是这样，性子急，你别在意。找我有什么事吗？”白静都走远了，林帆仍然低头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凌霜只得先开口。

“不好意思，我才知道你出了事，我没能帮到你……”

“嘿……别听白静瞎说，没什么事，都过去了。”凌霜故作轻松地说。

“凌霜，我今天才明白，你的选择是对的。我确实配不上你，连做你的普通朋友也不配。”

凌霜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别人说什么配不配的话，她本就是低到尘埃晨的普通人，只有别人嫌弃她的份，她从来没有发自内心的瞧不上过谁。

林帆也注意到她的不悦，推了推眼镜神色黯淡地又说：“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别？为什么？你要去哪里？”这突如其来的话到是真的震惊到了凌霜。

“我父亲在工地上摔伤了脚……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爷爷奶奶也急的病到了，我妈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我办了休学准备回老家去了……”

说到最后林帆有些哽咽，忙别过头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凌霜是他喜欢的人，他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

凌霜张了几次嘴，脑子里安慰的话也一个字都没有想出来，从来她觉得那些欲言又止试图安慰别人的人都很虚伪，如今轮到自己，才发觉安慰原来是最无能为力的一件事。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娇情。但在别人的感伤面前，又不得不说点什么。

这世间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自己一直都是悲惨的那个角色，所以她真的不会安慰别人。憋了半天，还是不咸不淡说了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出所料的，林帆条件反射地苦笑了一下，大概又觉得不妥，补说了句：“谢谢。”

两人沉默的站了一会，林帆深深地看了一眼凌霜，艰难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凌霜，再见了，你要好好的。”

鼻子一酸，凌霜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他，然后很快地放开，再次真诚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帆对她的拥抱显的有些错愕，随后又好像突然释怀了一般，笑着挥了挥手便快速地离开了。

感伤铺天盖地的就来了，她觉得命运太难捉摸，太过残酷，一念间一个人的命运就此被彻底改变，而他们都一样只能妥协与接受。除了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无关紧要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喂喂喂，你看够了没有？要记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要整天惦记别的小白脸，还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呀。”

不知什么时候，阮小七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酸溜溜地说。

凌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忙伸手抹去，不慌不忙地说：“我有男朋友吗？谁呀，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阮小七白了她一眼，“我迟早是你男朋友，反正现在你也不能抱别的男人，我不同意。”

凌霜笑了笑，懒得和他争论，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拥抱一个异性。她心里明白，这和风月无关，和同情也无关，因为拥抱林帆的时候，她感觉她也拥抱了自己。

好像心里的某个结突然就打开了，原来命运的不公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她一直以来对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老天很是怨恨，现在似乎没有那么恨了。

当然，她是难过的，为林帆从此被改写的命运而难过。她其实很想说，振作起来，争取早日回到学校。话一到嘴边她又收回来，这样的安慰更为残酷，她太知道林帆父亲这样意外的倒下，对他来说就意味着人生从些没有了选择。

贫穷最终会教会他忍耐，慢慢的就会麻木，从而忘记了自己还活着……

见她又沉思，一张脸崩的紧紧的，阮小七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说：“好了好了，在我成为你男朋友之前，你爱抱谁抱谁，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最好别再让我看见，否则我会很生气。”

凌霜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她扶着过道的栏杆望向远方，其实只要够专注，就能看的很远很远。

她悠悠地说：“林帆家里出了点事，他要回去了，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上学的机会了……你说是谁在操控我们的命运呢，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福祸安康全看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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