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七）

白浅睡醒后收了仙障，正打算去见见西海水君，向他告个假，没想到一打开房门，迎面撞见了自家叔父。

白陌：瞧你的情形，墨渊的魂魄想必是修缮好了。前日我炼成一颗丹药，特地给你带过来，兴许你用得着。

语毕，白陌将晶莹剔透的丹丸放到了白浅的手里。白浅将丹丸拿到鼻头闻了闻，隐约嗅到了神芝草的芳香。

白浅：这这这，这颗丹药是折了叔父的修为来炼的？叔父晓得我想渡修为给墨渊？

白浅左右将白陌瞅瞅，复又开口问道：

白浅：叔父没被四只凶兽伤着？

白陌：父神收我为徒，传授我法力和本领，对我有大恩。折损一点修为，这不算什么。不过我没去瀛洲。你给墨渊取心头血的时候，险些丢了性命。为了救你，我渡了半生修为给你。正因如此，折颜替我去瀛洲取了神芝草。父神将折颜养大，这份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留下的一双孩子，小的没了，大的既还在，折颜能帮便帮一点。

白陌说得轻描淡写，话里头却含着深情厚谊。

白陌：我也该走了，等到叠雍精神头好的时候，你给他服下这药。他那身子骨服了这药，也不晓得受不受得住，你还需在这里多照看些。

白浅点头称是，目送白陌出了大厅。

半个多月前，六月十二夜里，折颜同白陌在狐狸洞外头赏月，天上突然下来一双仙君。这一双仙君捧了天君的御令，十万火急地拜在青丘谷口，请折颜去九重天救一个人。上得九重天后，折颜方才晓得天君请他搭救的人正是夜华。折颜见着夜华的时候，夜华的情形虽不至于药石罔效，但也十分不好，右胳膊全被凶兽吞了，只剩一副袖子空空荡荡，身上的修为，也不过一两万年罢了。

月亮斜斜地挂在枝头，又圆又大，凉幽幽的。白浅从九重天回来，急匆匆的赶往了桃林。

折颜只穿着一件里衣，盘腿坐在空地上。白陌躺在他的腿上，沉沉的睡着，乖巧的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他的身上，盖着折颜的外衣。

折颜：（看着白浅）知道你要来，故此等候多时了。那丹药是夜华炼的，他想着他既是你的夫君，那你欠墨渊的，他能还便帮你还一些。他不放心旁人，才托阿陌送那丹药给你。他怕你脑子忒迂，晓得是他折了大半修为来炼的不肯用，于是拜托阿陌瞒着你。阿陌渡了你半生修为的事，整个青丘人尽皆知。为了不让你起疑，便将取神芝草的事推脱到我身上。

折颜叹息一声，唏嘘道：

折颜：他（夜华）五万岁便能将饕餮、穷奇、浑敦、梼杌那四头凶兽一概斩杀了，前途不可限量。可那一身精纯的修为，却说散就散了，实在可惜。

白浅的喉头哽了两哽，心沉得厉害。

折颜：我这里有些补气养生的丹药，你拿了送到九重天去吧。

语毕，折颜抱起白陌走进了屋子。把白陌放在塌上，折颜取来丹药交给了白浅。

......

夜华到凡间历劫，白浅回青丘收拾了四五件衣裳，打了个包裹，复又来到桃林，想要同折颜再讨些丹药。

白陌：我和折颜刚从西海赶回来。昨夜，叠雍折腾了一晚上。今早，折颜使追魂术追叠雍的魂，却发现墨渊的魂已不在他的元神中。我们正打算去炎华洞中瞧瞧，墨渊睡了七万年，想是挑着今天这个好日子，终于要醒了。

白浅愣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折颜：（叹了口气）墨渊要是醒了，倒也不枉夜华那小子散了一身修为。

白陌：（看着白浅）夜华的四万年修为，你打算如何偿还？

白浅：我同夜华终归要做夫妻。我以为夫妻间相知相爱，谁欠谁的，无须分得太清。

折颜：这回你倒是悟得透彻。

折颜和白陌走在前头，白浅跟在他们后面，赶往了炎华洞。踩着八月的清秋之气，白浅一路撞进炎华洞中。缭绕的迷雾里，洞的尽头，正是墨渊长睡的那张冰榻。

墨渊：（屈腿抬手支着腮帮子，淡淡一笑）小十七？呀，果然是小十七。过来让师父看看，这些年，你长进得如何了。

白浅眼眶热了几热，颤巍巍的扑了过去。

白浅：师父！

墨渊：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小十七，你这身裙子不错。

白陌：睡了七万年，仙兄可算是醒了。

炎华洞中清冷，白浅打了个喷嚏，被自家叔父拖出了洞。折颜和墨渊一前一后，缓步踱了出来。

墨渊坐在狐狸洞中，迷谷端上来一壶茶，白浅给长辈们挨个倒了一杯。趁着白浅倒茶的功夫，墨渊问白陌道：

墨渊：我睡的这些年，你可曾见过一个孩子，长得同我差不多的？

白浅手中茶壶一偏，不留神，将大半茶水洒在了折颜膝上。折颜对着白浅笑了笑，将膝上茶水拂了去。

白陌：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折颜：（接过话茬，瞟了白浅一眼）你这小徒弟和他挺相熟的。

墨渊看了白浅一眼，白浅的脸色红了红。

白浅：师父说的这个人，大约正是徒弟的未婚夫，他们天族这一代的太子。

墨渊端茶水的手一顿，低头润了口嗓子，半晌，不动声色道：

墨渊：你那未婚夫叫什么？何时出生的？

白浅如实报了。墨渊掐指一算，淡淡然喝了口茶。

墨渊：小十七，我同胞的亲弟弟，就这么给你拐了。

白浅：啊？

白陌：（目瞪口呆）仙兄何时有了同胞兄弟？

墨渊：怪不得你们惊讶，就连我也是在父亲仙逝时才晓得，当年母亲虽只生下了我一个，但我确实还有一个同胞兄弟。

那一年，四极摧，九州崩。母神为了补撑天的四根大柱子，大大动了胎气。生产时，只能保住大的没能保住小的。父神深觉对不住小儿子，强留下了那本该化于天地间的小魂魄，养在自己的元神里，想看看有没有这个天数和机缘，能为小儿子做一个仙胎，令他再活过来。父神耗一半的法力做成了仙胎，小儿子的魂魄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父神便将这仙胎化作一颗金光闪闪的鸟蛋，藏在了昆仑虚后山，打算待小儿子的魂魄醒过来再用。

墨渊：大约我以元神祭东皇钟时，他终于醒了。如今我能再回来，估摸也是我魂飞魄散之时，他费神将我散掉的魂一片一片收齐了。我隐约间有印象，一个小童子坐在我身旁补我的魂，七八千年地补，补到一半，却有一道金光直达我们处的洞府，将他卷走了。他走后，我便只能自己修补，多有不便，速度也慢下来。此番听你们这个说法，他已是天族的太子，估摸那时天上的哪位夫人逛到昆仑虚，吞下了父亲当年埋下的那枚鸟蛋，仙胎在那位夫人腹中扎了根，才将他卷走的。

折颜：怪不得我听说夜华那小子出生时，七十二只五彩鸟绕梁八十一日，东方的烟霞晃了三年，原来他竟是你的胞弟。

......

炎华洞虽然灵气汇盛，但是太过清寒，不大适宜此时墨渊将养了。于是，众人护送墨渊回到了昆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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