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八）

次日晨时，天光未至，薄雾飘拂在山坳里，昨夜的月亮还在天上。长公主的马车没有惊动宫里的任何人，往城东方向驶去。

辰时三刻，城外的树林里。长公主下了马车，对随行的蒙面人说：

长公主：那就是太平别院。

顺着长公主的指引，蒙面人看见河对岸青树之中，隐隐有一民居。那是个清新淡雅的小院子，院墙边伸出几根竹子，向天而立。

长公主：很多年前，叶家主人就住在那里。后来叶家产业收归内库，这院子也就成了皇家的别院。不过，我还从未听过有哪位娘娘来这里住过。反倒是我那皇帝哥哥，每隔半年都会来这看一看。

长公主看着蒙面人，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长公主：你说，他是不是在睹物思人啊？

蒙面人语气平静，蒙着黑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想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

长公主浅浅一笑，柔媚顿生。

长公主：你冤枉我了，我讲的句句属实。

正说着，有位英武将军护卫着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太平别院门前。

长公主眼睛一亮，柔声问道：

长公主：那是宫典吗？

“是”

长公主听的出来，蒙面人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长公主：（ 轻声笑了笑，唇角扯出好看的曲线）那马车里坐的，会不会是我那皇帝哥哥呀？

“明知故问。”

蒙面人的语气依旧平静，被黑布遮住的脸上，波澜壮阔了一番。

长公主：过不了多久，范闲也会到太平别院去。我听说，他带着婉儿出来踏青了。

“这么早喊我出来，就是为了气我？”

唇角绽出朵花儿来，长公主柔声说道：

长公主：真是为你不值呀！错付真心的滋味，很难受吧？

“是呀，真的很难受呢。”

蒙面人揽住长公主的肩膀，温和笑道：

“早知如此，我便把真心交付给睿儿了。”

闻听此语，长公主又惊又喜。

长公主：你叫我睿儿！你总算是想通了，这世上真心待你的人只有我！

蒙面人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推开了长公主。

“来自帝王家的爱，有几个是真心的？”

望着对岸的太平别院，蒙面人的声音寒意大作。

“十六年前杀汝，十六年后灭汝子！”

......

阳光透过窗扉洒进室内，南怀瑾伸了伸懒腰，从书案前站了起来。

吱扭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中年妇女端着黄铜盆子走了进来，半蹲着行了一礼，然后服侍南怀瑾洗了把脸，水的温度不热不冷，恰到好处。南怀瑾沉默着擦了擦手，将毛巾递了回去。

中年妇人离开后不久，月儿小跑着进来了。

“老爷，言若海来了。”

南怀瑾：请他进来。

不多时，回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言若海：见过太尉大人。

南怀瑾：这里没有外人，何必这么见外。

南怀瑾嘴角轻扬，对着言若海深深一躬。

南怀瑾：怀瑾见过老师。

南国公和言若海有交情。南怀瑾开蒙以后，南国公请言若海做他的老师。

二人入座不到片刻， 茶和点心一道上来了。茶是地道的雨前龙井，好茶。点心是地道的江南小酥饼，好吃食。

言若海心里清楚，他这个徒弟不是省油的灯，玩言语上的试探没有什么意义。既如此，不如直入正题。

言若海：冰云的事，怀瑾可听说了？

南怀瑾：（点点头）鸿胪寺正在和北齐使团谈判。对方既然开出了条件，我想过不了多久，冰云便可平安归国。

闻听此语，言若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言若海：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肖恩一旦归国，势必会疯狂报复。还有，庆国打下的疆土，一寸也不能让出去。

南怀瑾：若如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冰云就......

言若海：怀瑾，你难道不明白嘛，只有尽快灭掉北齐，冰云才能早日回来。

南怀瑾的眼睛转了转，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南怀瑾：六部官员议论纷纷，有支持开战的，也有支持和谈的。想法统一不了，很是难办呀。

言若海微微一笑，看穿了南怀瑾的想法。

言若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教你的处世之道，践行的很透彻嘛。（拂拂衣袖，站起身来）就当我没来过。

话音未落，言若海走出了房门。南怀瑾盯着言若海远去的身影，半天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南怀瑾：老师，我是真的想帮你。可是在陛下的计划里，冰云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言若海来找老爷，就是为了让老爷劝陛下和北齐开战。老爷，月儿说的对吗？”

南怀瑾：没错，他就是想利用我，利用我帮他“吹枕边风”。

南怀瑾轻咳了一声，眉宇间的寒意渐渐深化。

南怀瑾：言若海教我读书写字、也教我为人处事的道理。他说过，师徒关系、君臣关系、亦或是夫妻关系，都是靠不住的。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只有亲情。（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叹息道）虽然我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是已经付出去的真心，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

房间里响起翻阅纸张的声音，侯公公迈着小碎步走到庆帝身边。

侯公公：陛下，太尉大人不在府里。

庆帝：不在府里...可打听清楚太尉去哪了？

侯公公：回陛下的话，太尉大人去逛庙会了。

庙会上人山人海，到处是满满当当的小摊小贩，有卖吃食的，也有玩杂耍、演皮影戏的。南怀瑾揽住月儿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在长街上。有个小贩拦住了南怀瑾，兴冲冲的向他推销着自家的饰品。

“公子，替你家娘子买根簪子吧！你家娘子长得如此标致，再戴上我们这簪子，简直就是锦上添花，更加好看！十文钱一根，又便宜又好看！”

南怀瑾：（仔细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根梅花簪子）月儿，我帮你戴上。

闻听此语，月儿连忙躲闪。

“不用了老爷！”

要知道，都城内多的是陛下的眼线。南怀瑾帮她戴簪子的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她就甭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南怀瑾：跟自家夫君客气什么！

南怀瑾拽住月儿的胳膊，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南怀瑾：这发簪真配我家娘子！

南怀瑾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不远处马车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庆帝：宫典

庆帝掀开车帘，冷冷的说道：

庆帝：带队人马，把南怀瑾给朕抓回来。

宫典：是

宫典领命，心头却在暗暗叫苦，心想这个差使谁能办的好。

庆帝：（放下车帘，紧接着说了一句）不用跟他客气，拿绳子给朕绑回来。

宫典：微臣遵命

街上突然间大乱，无数人惊叫奔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嘈杂的人群被驱赶着让开一条道，宫典带着人马，像是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南怀瑾的身边。

宫典：太尉大人，得罪了！

南怀瑾：不妨事

南怀瑾笑笑，任由宫典绑他上马。

京都已然入夜，一大片浓墨似的黑夜里，点缀般地亮着些光明。

内殿角落里点着灯，影影绰绰的烛光朦胧印在帐幔之上，像是水波一般轻轻漾动。

庆帝：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南怀瑾：（转了转眼睛，轻声笑了笑）跟臣逛庙会的，乃是臣未过门的妻子。除她以外，臣在醉仙居还有两个相好的，一个叫花红、另一个......

话说到一半，南怀瑾被牢牢的按在了塌上。

庆帝：惹怒朕，你很高兴？

庆帝的面色瞧起来极为平静，而这一种平静，却让南怀瑾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南怀瑾：臣惹怒了陛下？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未曾想因此惹怒了陛下。

庆帝眸光闪动，用眼神示意侯公公退下。

庆帝：仗着朕喜欢你，所以肆无忌惮？

没过一会，南怀瑾的衣服被扯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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