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然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他想醒过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很黑很黑。
他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小孩儿此起彼伏的哭声,他抱紧自己,试图让自己不再发抖。
吱嘎!
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了一丝亮光。
两个强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人指着沈浩然,
酱油角色:把他带出来。
……
画面一转,梦境一下子都成了红色。
是血。
沈浩然透过血雾,看见了被吊起来的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鞭痕。
而自己对面站着的男人手持着皮鞭,还在一下一下的鞭打着他。
……
沈浩然觉得浑身疼,意识开始慢慢的苏醒,他奋力的睁开了眼睛,却还是一片漆黑。
酱油角色:快点,天亮之前把他埋了。
什么意思?要埋了谁?
酱油角色:动作都快点!那孩子不会醒吧?
#酱油角色:不会,药很足,放心吧。
……
陌生男人:浩然,浩然?
谁在叫他?
陌生男人:浩然,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家。
回……回家?回哪里?
……
砰!!!
沈浩然:啊——!
沈浩然惊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回应他的是寂静无声的办公室。
沈浩然:怎么会……?
他颤抖着声音自问,
听到声音跑进来的高访冲到沈浩然的身边,摸着他一脑门子的冷汗,心惊道:
高访:怎么了?然然?
他只是出去交代一些事情,怎么就五分钟的时间,小孩儿就这样了?
沈浩然:哥哥,我怕。
沈浩然撅着小嘴满脸委屈,扑进高访的怀里。
高访几乎是立刻搂住了小孩儿的腰,感觉到小孩儿的身体在颤抖,手臂又紧了紧。
高访:然然,告诉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高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不住的抖,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了点颤音。
他记得展耀说过,虽然抹去了小孩儿的记忆,可是那段不堪的过往并不是真的消失,还是会来打扰小孩儿。
最直观的,就是小孩儿会做恶梦。
沈浩然:嗯。
沈浩然吸了吸鼻子,说道:
沈浩然:好吓人的恶梦。
高访忍不住闭上了泛酸的眼睛,轻声问他,
高访:梦到了什么?
手臂却将人箍的更紧了。
沈浩然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道:
沈浩然:哥哥,我不记得了。
高访一愣,
高访:怎么会不记得?你不是说很吓人吗?
沈浩然:嗯,很吓人。然然现在还很害怕,可是具体梦到了什么,然然真的不记得了,只是心慌的厉害。
说完,沈浩然双手按着高访的肩膀,小脸往后退,看着高访,
沈浩然:哥哥,然然害怕。
高访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既高兴小孩儿不记得梦里的场景,又担心这样下去小孩儿早晚有一天会想起来。
听小孩儿说害怕,高访摸了摸他的头顶,带着柔柔的笑意哄他,
高访:呼噜呼噜,然然不害怕。
沈浩然:怕的!
高访:不怕了,哥哥一直陪着你呢。
沈浩然:怕!就是怕!
沈浩然突然扑过去,搂住了高访的脖子。
高访还以为小孩儿被吓坏了,正绞尽脑汁想着安慰的话,却听见胸口处传来闷闷的笑声。
高访:然然?
高访把小孩儿从怀里扶起来,就看到小孩儿憋笑憋红了整张脸。
沈浩然笑得停不下来,看见高访的脸色开始变黑又急得想解释,结果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的直咳嗽。
高访真是被气的没脾气,抬手给他轻拍着后背顺气,嘴巴却抿的紧紧的,就是不说一句关心的话。
知道自己玩笑开大的小孩儿顺了气终于不咳了,他转过身就要去抱高访,被高访推开也不恼,继续伸着双手讨抱抱。
沈浩然:哥哥,你抱抱然然嘛,然然知道错了。
高访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保持距离,脸转向一边不理他。
死小孩儿竟然还有心情看他的玩笑?
不知道他快担心死了吗?
沈浩然:哥哥,你别不理我嘛!
沈浩然跪坐在沙发上,缠上了高访的胳膊,像一只小狗狗一样的撒娇。
高访挣了一下没挣开,轻叹了口气,
高访:然然,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沈浩然:我知道。
沈浩然撅着嘴巴解释,
沈浩然:我没有骗哥哥,刚刚真的做恶梦了,可吓人可吓人了。
高访:那你笑什么?
沈浩然:我就是看哥哥这么关心我,高兴的都忘乎所以了。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沈浩然摇晃着高访的手臂。
见人还是不理他,沈浩然直接抬头对着高访的脸颊亲了上去。
高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像是被什么惊到一般推开小孩儿站了起来。
高访:你,你干什么?
高访结结巴巴的问,伸手去擦自己的脸。
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高访做贼心虚一般又后退了几步,怕让小孩儿听见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
沈浩然有些委屈,小时候只要自己亲一下哥哥,哥哥就什么气都不剩了,怎么今天他反而更生气了?
沈浩然:什么干什么呀!我亲亲哥哥都不行了吗?
沈浩然赌气一般的扔掉身上盖着的薄毯,穿上鞋子就跑了。
看着小孩儿愤怒的背影,高访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多怕被小孩儿发现些什么。
这场不愉快一直持续到晚饭,沈浩然甚至在出门前还闹了不小的别扭,说什么都不肯去,还是高访让白羽瞳给小孩儿打了电话才搞定的人。
高访表示心好累,小孩儿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
沈浩然虽然去了,可是一向笑脸迎人,像个小话唠似的他却一直都沉着脸,话也只是嗯嗯哦哦的回答。
管惕小声问高访,
管惕:怎么回事啊?下午来公司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高访让管惕别问了,心里却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躲得这么明显伤了小孩儿的心,晚上回去要怎么哄哦?
高访郁闷的想喝酒,偏偏要开车不能喝。
真是憋屈死他了!!!
沈浩然心里也不好受,说白了他根本没生气好不好?
他就是被哥哥推开的时候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假装生气想让哥哥原谅自己,顺便再哄哄自己的。
谁曾想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成,他跑出去了好久也没见到哥哥来追,顿时委屈翻了好几个倍。
本来就是嘛,疼爱自己的哥哥都不给亲了,能不委屈嘛!!!
高访和沈浩然各怀心事,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等吃的差不多了,白羽瞳和展耀觉得气氛实在太差,便找了个有案子要处理离开了。
等白羽瞳和展耀离开之后,占南弦他们也找了个借口集体开溜。
最后,包厢里只剩下高访和沈浩然了。
高访:然然,我们回家了好吗?你明天还要上学呢,我们不闹了。
高访习惯性的先认输妥协,好声好气的哄着。
沈浩然也不想再继续了,和哥哥不说话好难受呀。
沈浩然:哥哥,对不起。
高访欣慰的揉揉小孩儿得头发,起身牵着他一起回家去了。
沈浩然右手撑在车窗上拄着脑袋有些犯瞌睡。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强撑着去学校报道又做了一下午的恶梦,沈浩然的精神已经十分困乏,可他不敢闭眼,就怕又做恶梦。
高访见小孩儿脑袋一点一点的直犯困,打开了车载音乐。
这是展耀给的,带有舒缓安抚作用,能助人入眠。
这五年来,高访第一次用。
沈浩然: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这么轻柔的纯音乐啦?
高访:嗯,就工作累了可以缓解疲劳,而且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高访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
沈浩然点点头,
沈浩然:是不错,就是容易让人犯困。
高访: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家了叫你。
沈浩然轻轻的“嗯”了一声,慢慢睡了过去。
等高访把车开回家的时候,沈浩然已经睡熟了。
高访不忍心将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孩儿喊醒,只好下车将人打横抱起,步履稳健的往家走去。
一路将小孩儿抱回房间,将他轻柔的放在床上。看着一脸乖巧的小孩儿,高访俯身帮他脱了鞋子,又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才拉过被子给人盖好。
高访:然然,做个好梦。
说完,高访在小孩儿额头上印了一个柔柔的吻,又凝视了好一会儿小孩儿的睡颜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高访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松了领带,他瘫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拿出手机给展耀发了个信息,约时间让他看看小孩儿的情况。
等了大概十分钟也没有回信,高访长叹一声,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高访怕水声太大听不见隔壁的声音,所以动作要比平时快很多。
快洗好的时候又想了想,觉得今晚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陪小孩儿?万一又做恶梦了呢?
想到这里,高访又加快了速度,等穿好睡衣走出去的那一刻却是愣住了。
他看到自己一直担心着的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现在正抱着泰迪熊泪流满面的站在他房间门口。
高访:然然,你怎么站在这里?
高访跑过去把人拉进来,摸到他湿漉漉的手掌心,担忧道:
高访: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沈浩然点头,哭唧唧的说道:
沈浩然:哥哥,然然害怕。
高访:不怕,然然不怕,哥哥陪着你。
高访将小孩儿抱到自己床上。
沈浩然一到床上就抱紧了高访,高访给他和自己盖好了被子,伸手关了灯,想起什么,又低头问,
高访:然然,小夜灯还在隔壁,要哥哥去拿过来吗?
沈浩然:不要!哥哥别走!
沈浩然抬起头,刚刚哭过的眼睛通红,不无可怜的说道:
沈浩然:有哥哥陪着我就好了。
高访:好,哥哥陪你。
高访一边拍着小孩儿的后背,一边在心里默默补充,如果可以,哥哥好想陪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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