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去所以陪伴

该说什么呢，世事无常？

本以为那一抱拥入了全世界，记忆的流火又在指尖瞬逝——泰琳，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又一次人间蒸发。

他本以为是忙，或是无形中错过，再或者她不想麻烦自己，总归是有原因的。

他曾试过去偶遇，去寻找。

可城东的那个街角，再没出现过她的影子。

他曾敲开鞋匠店门，还没等开口，就被老板哄走。

新年伊始，约瑟夫优雅而阴郁地在画布上烙下做后一笔，轻松地长吁一口：

约：哥哥，新年快乐。

而转过身去，红衣的少女在画框内向他微笑……是她那张肖像。

不得不承认，这仍是约瑟夫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与以往那些对兄长的仿制再仿制极为不同。

约瑟夫俯身，左手抚上少女白皙的脸颊，许久，定定地念出一句：

约：新年快乐，泰琳……

“嘭——”“轰——”一声声巨响把约瑟夫从温柔乡拉回到现实，他清楚地听出那不是礼花，是炮响！

——战争已经打到这里了。

他熟练地扳倒书柜，掀开地毯，拉起地窖的门——无论走到哪都先设计好的逃命专用门。然后本能地抓起画具一同跳下……

地面上传来夹杂巨响的不规律震动，一下，两下……地窖四壁的粉尘成堆抖落。

黑暗的气氛让人更清楚地感受到外界动向。约瑟夫不禁唏嘘，他的画作，他的心血，他的回忆，又一次变成了焦土。

而泰琳呢，城市那一边的她，能躲得过这场灾难吗……

他不知靠地下仅有的丁点存粮苟延残喘了多久，只知道狼狈地顺着通道走下去，听见炮击就地待一会……直到头顶一片死寂。

回到地面时，约瑟夫闭紧双眼，不仅是防备阳光的刺激，更多的是还没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但总归是要面对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的住所没有完全受灾，少数画作被保留了下来。

坏消息是，整个城东，被军队夷为平地。仅六人生还。

他走进战地医院，故作镇定地寻找，而那六张面孔里，没一个是他的泰琳。

约瑟夫僵直在原地，仅仅六人，他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久违的心痛感……像失去兄长时一样撕心裂肺。

不对，也不同……还有邀请不成寻觅无果的遗憾吗？幻想被现实狠狠击碎的绝望吗？还有吗……

闭上眼，那句“愿神明与你同在”依然浅浅萦绕在耳畔……

约瑟夫笑了，悲痛地，笑了。

有些希望终究被世事宣判为自作多情，他对她所有的想象，终究只能戛然而止。

约瑟夫从画箱中取出金黄色的蝴蝶结发圈，系在发尾，任它白日生辉。他甚至感到发圈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约瑟夫说，他要带着她的微笑走下去。

不辜负家人的牺牲，是哥哥告诉他的道理。

在苦难中坚强，是泰琳给了他勇气。

阴霾倾压小镇的整片天空，约瑟夫背起破旧的画具，一步一沉默，离开了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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