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是归亦是宿

东山之上微微发白，在山的尽头，天露出了白鱼肚皮。

翠翠背包出了校门。她请了病假。她需要离开这个牢笼，她需要出去散心，也需要去看病。她病了，也许病得不轻呢！

她并没有去医院重新包扎她的手，而是直接回家。

母亲刚下夜班回来。上了一晚的夜班，感觉累极了，也困极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到卧房，刚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又不得不起身去开门。

大清早的，会是谁呢？

刷着红色油漆的铁门，在雨水的侵蚀下，掉了漆，生了锈。一股铁锈的腐朽味灌入鼻中。

翠翠敲了一会儿门，没有人来开门。兴许是母亲上白班去了。

她刚想转身离开，去母亲的工厂里找母亲拿钥匙时，门就被打开了。

母亲站在门口，一脸的倦意。蓬松发黄的头发，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貌。母亲老了！的确是老了。

这一刻，翠翠才真正看清了母亲的脸庞，看清了母亲眼角的皱纹，看清了依稀可见的白发！

“妈！”

时隔一月，这声“妈”叫的翠翠想哭，声音都哽咽了。自己在学校里所受的委屈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眼泪也差一点夺眶而出。

一切不顺心的烂事情都应该学会自己承受，不应该让家人增添多余的烦恼！

“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不应该是在上课吗？”翠翠走了进来，母亲顺手关上了锈得发臭的铁门。

“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的病假！”

“哪里不舒服？去打针了吗？还是买了药吃？”母亲边从冷柜里拿出昨夜的残羹冷饭来热，边对翠翠嘘寒问暖。

翠翠那么早就回来，多半还没吃早点吧。

“已经好多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路过药店，已经买药吃了！”翠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她明白母亲的关心，可是这个谎言是善意的。

“那就好！老大不小的了，一个人在学校里要懂得照顾自己！”

母亲热好饭菜后，翠翠和母亲坐下来，边吃边谈。

“会的！”

“你最近见过你弟弟了吗？你们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在同一所学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姐弟俩应该互爱互助！”说实在话，母亲就是爱叨叨，但她的每一句叨叨都是切切实实的理儿！

“会的！”

翠翠是和蓝各伯在同一所学校，可是有时候不去找他，一个周都见不到他一次。他每天凌晨五点起床去教室学习，晚上十点半才回宿舍，所有的作息时间都跟翠翠对不上。

蓝各伯本就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虽然，平时也不怎么过问自己老姐的事情，但，他知道，当翠翠想让他知道的事情，翠翠自己会主动找他说，没必要自己去过问。

当母亲提起弟弟，翠翠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找弟弟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自己请假了，也忘记跟他打声招呼了。

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呢！

“钱还够用吗？”母亲夹了菜到翠翠碗里。心想翠翠和各伯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都去了快一个月了，钱也该用完了吧。

工厂里的工作都比较正常，算算日子也要发工资了。

“还够的！”其实已经不够了，但又不想给母亲增添负担。算算日子，母亲应该还没发工资吧！

翠翠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变得爱说谎的，对母亲，对父亲，没有不说谎的。每一次自己遇到麻烦了，都说没事，其实火已经烧到了眉毛。她不知道说这些谎言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成熟的表现。

“那就好，节约点，你父亲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

“我明白！”

是啊！她都明白父母的辛苦。一家五口，三个孩子要上学，就只有父母俩人拿着微薄的工资，支撑着孩子上学的所有费用。

大哥蓝斯默上着大学，就当学费就是一大笔，翠翠和弟弟一同上高中，两个人的学费加起来也是一大笔。这一切只有金钱才可以解决问题。翠翠觉得，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吃饭过后，翠翠在收碗筷时不小心摔了一个碗。母亲发现她平时都用左手抬碗，但今天她只用右手抬碗。且她的左手好像很生硬，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左手。

“你左手怎么？”

“没事，最近都侧着睡，压到了，有点疼！”翠翠感觉自己还真是说谎的能手，随口就来。

“我帮你看一下吧！”

“不消了！过几天就好了！”翠翠特别害怕母亲碰到自己的手，就抬着碗去洗了，没再理会母亲。

傍晚，翠翠乘着夕阳返回学校，又要回到那个令自己厌恶作呕的班级。

在那个班级里，给翠翠的只有厌恶，只有窒息的感觉，没有欢乐，更没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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