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番（0）

如临大敌，当我再度推开曼哈顿KTV的大门，写在各位服务员脸上的正是这四个字。

前台小姐警惕地看着我，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问:“需要什么类型的包间?”

“大包!”我故作豪迈，指着一旁的熟面孔道，“今天还是你替我带路吧!”

那男生瞬间变得愁眉不展，仿佛我的倒霉相会传染到他。是的，我是一个倒霉蛋。不要以为是活过二十年，买饮料没中过一次“再来一瓶”这种不入流的不走运，我和他们的倒霉，压根不在一个级别上。他们没有一个嗜赌成性的老妈，也没有一屁股还不完的赌债，嗯，更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交往多年的男朋友甩了，还卷走了我所有的钱。

不过没关系，男朋友虽然会跑，但KTV不会。我需要发泄，我没法杀人放火，只好在KTV里唱苦情歌。

包房要大，屏幕要宽，不是我自夸，我这人虽一无是处，却有个优点，那就是唱歌水平堪比专业，于是我自我陶醉，完全忽略各位来推销的服务员。

酒水?零食?都不需要，我是来唱歌的。可霸着大包不额外消费，实在是让靠这抽成的服务员们恨得牙痒。

我连续十一天出现在这里，他们的脸一一天比一天臭， 直到今天，作为其中的一员，你终于忍不住了，在我喊出“不要不要”的经典台词后，你扶了扶眼镜，煞是认真地盯着我看，过了片刻才开口:“小姐，其实你一个人，完全可以要小包。”

我瞪了你一眼:“我记得你们暂时还没这个规定。”

“可你这样很浪费……”你顿了顿，似乎想导正我的消费观，可还没等你说完，我就笑了。

做服务业的，一定要 “心狠手辣”，我由此推断你的收入肯定不好，因为你太善良了。

不过善良的人都值得帮助，我心头一热， 要了十瓶啤酒， 边看你开瓶子边感叹:”“够流畅，好技术。”

你抬头望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

开完酒瓶你便走了，我留在偌大的包房里绝里继续唱歌。青岛啤酒滋味不错，和着一首首情歌，实在容易醉人。

酒意一上来我忍不住开始发疯，拉开大门，你推开了不远处包房的门，我丢下搭讪到一半的大叔要往你那边走，没想到大叔实在没风度，拽着我的手往怀里拉:“走啦，到我包房去喝一杯！”说罢还在我头顶蹭一蹭。

我浑身鸡皮疙瘩直掉，狠狠踢了他一 脚，转身就跑，没料到你竟然追了过来。

“早点回去吧，越晚越不安全。”

“鸡婆!”

“刚才那人是这里的常客，相信我，招惹到他你会吃亏。”

“呸！”

“你这人怎么听不进劝?”

“滚!”

话虽说得粗鲁，可内心却浮出一丝小暖意，有多久，我没听过这样贴心的话。于是我打从内心认定你是个好人，倒霉的我，终于在有生之年，遇见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

那天我被你硬塞上出租车，当你递给司机足够送我回学校的票子时，我听见烟花在心里一朵一朵炸开的声音。

我强压着内心的怪异感，装作还未彻底酒醒，对你强调:“我会还你钱的!”

你挥挥手转身离去，我突然鼻子一酸。你到底是心机鬼，还是傻瓜？

出租车上了内环，我慢慢将身体坐正:“司机，麻烦改道去石灰巷，谢谢。”

石灰巷在城郊，打开门，房内一片狼藉。黄明昊卷着我仅有的2000块带着他的新妞儿跑路时，我还在寝室里蒙头大睡。

他大概半路良心发现，发了条短信给我:“楚溪竹， 我受够了帮你妈善后的生活，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带她回去见父母了。”

我心想他遇到喜欢的人是好事，不想再帮我妈善后也值得理解可他为什么带走我最后的2000块?后来我明白了，他当那钱是劳务费，这三年来回被我差遣的劳务费。

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怎么都睡不着，真是见鬼了，半醉半醒间眼前竟然浮出你的面孔来。说实话，我被你打败了，从小只见过我爸那样的花心鬼、浪荡儿，不知道男生也会有温柔、体贴这样的好品质就连黄明昊，当年也不过是觉得我还能看，带出去可以满足下虚荣心，才会摊上我这个大麻烦。

想着想着我被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吓到了。我觉得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一见钟情肤浅吗?喜欢上一个不了解的人肤浅吗?可你身上明明有我期待的全部，我乐意肤浅

如此想着，我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翌日晚上，我又风风火火地杀去KTV打着还钱的幌子，实际上没安好心。是的，我想泡你。

可你半点情都不领。

你站在走廊，上推辞我递过去的车费，往复再三，我怒了:“你到底要不要?

我的大嗓门引来了你同事的侧目，你蹙了蹙眉，默默接过了钱。

看你态度软化，我得寸进尺:“我请你吃宵夜吧。”

你冷声打断我的幻想:“不必了。

“几点下班?”我装作没有听见，”我等你下班好了。”

这话一出，我的意图就太明显了，沉默了一阵，你脸有点红:“我有女朋友。”

可你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我追的是你，又不是你女朋友:“没关系，我在门口等你。”

你走出KTV时已凌晨2点，我在外面蹲点了整整五个小时。你有点惊讶地朝我望过来，愣在原地一时无言。

我伸伸有点麻的腿，笑嘻嘻地说:“巷口那家热干面味道不错。”你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我知道，这一回合.我的耐久战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

我们坐在路边摊喝酒，为了表达我的司马昭之心，我卯着劲夸你。什么“你戴眼镜看起来挺斯文”“你声音蛮好听的”我说这些丝毫不会觉得肉麻。

可你真淡定，统统回我一句“嗯”。

眼看要冷场了，我可不允许和你第一次约会就冷场，于是我开始扮不要脸:“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林嘉欣， 其实我觉得自己更像**欣呢!”

我一脸认真，你有点啼笑皆非，末了，加了句:“其实我真的冤得你有点眼熟不过记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

这句恭维话让我很受用，我开心地拍拍你的肩膀，道:“没关系，以后我就是大宝，和你天天见，你肯定记得起我。”

他们说，爱情里，扮柔弱天真才是上策，可我不会，只好将自己定位成越挫越勇的那种傻姑婆。

于是傻姑婆锲而不舍地发问:“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估计你想不到我会如此坦然的问情敌，愣了一下，才答:“A大，学油画的。”

搞艺术的人不是钱多了烧得慌，就是风中飘零的一株理想主义之花、我内心阴暗，坚信她是前者:“哦，她家很有钱?”

“还好，只是她喜欢罢了。”你言辞平淡，可保护她隐私的意图明显。

我被你刺激得难过，一挥手，叫上啤酒:“喝，不醉不归!”

我觉得我一定是心机狂，若是放在以前的宫斗剧里，指不定可以杀出重围获得皇帝宠爱，可这年头流行一夫一妻制，于是我出师未捷身先死。

死也要死得其所，比如死在你的怀里。装作酒醉晕倒的那刻我喜上眉梢，你总不会丢我在路边吧。果然，你结了帐，把我扛去了附近的小旅馆。

前台大妈表情八卦:“哎哟，小俩口吵架了?”

你脸红一阵白一阵，我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巴。见你毫无反应，她悻悻地递了一只钥匙给你:“308号房。”

我们的脸在同一时间烧得火红，我在心里骂她八婆，却止不住幻想你能酒后乱性，最好再配一根事后烟，说:“我会负责。”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把我放在床上，我闭着眼不敢出大气。恍惚中，你温柔地替我擦干净脸，然后关掉壁灯，轻声带上了门。

我好歹长得能看吧，你居然如此坐怀不乱，望着房间紧闭的大门，我的眼泪莫名落下来。

我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没有人告诉我在喜欢上一个好人后，如何让那个好人也喜欢上自己。

—

收拾好准备离开小旅馆时，手机响了，连续一个月，雷打不动，一天三通，我不耐烦地按了挂断，匆忙下楼。

大妈还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午夜节目，见我出来，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我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慢悠悠地走出了大门。

这个时间是不能回宿舍了，打了个车，直奔黄明昊的租屋。

房间里依然清冷一片，我坐在空荡荡的床上，骤然难过起来。记得还年少时看过的一个故事，说知书达理的小孔融把大梨让了出去，一时传为佳话。长大后，我却看到有人说，孔融让梨是因为他还小，不懂寂寞。

是啊，因为不懂，所以才有谦让的勇气，可我已经这样大了，怕什么都不如怕寂寞。到了嘴边的爱情，又怎么忍心让出?

想到这儿，我决定，不管你女朋友是何方神圣，我都和她争定了。

既然确定了目标，就要做一个实打实的行动派。转天吃过午饭，我便如同最忠诚的特卫，守在了KTV的门口。

我就像故事里那守株待兔的农夫，目不转睛地盯着KTV的玻璃大门，见你来了，热切迎上去:“昨天，谢谢你。

我言辞恳切，字句含情，你却显得尴尬至极。眼见同事从远处过来，你甚至试图避开我:“”不用谢。”末了，似乎是伯我多想，还添了句:“换了谁，我也会这样做。”

这话说得多令人难堪，我却置若罔闻，依旧锲而不舍地挡在你面前:“没关系，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也许没有见过这么顽固的女生，眼神复杂地看我，良久，张张嘴准备答我的话。可还没等你开口，左侧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声:“他妈的，臭**，躲了我这么久，今天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太熟，我一僵，转身要跑，你动作比我更快，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怎么回事?”

我要如何跟你解释?难道说，我妈欠了一屁股赌债，所以母债女还?怎么可能!所以眼见一群追债的渐渐逼近，我重重摔掉你的手:“关你屁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好人都喜欢多管闲事，但我承认，当你再度拽住我的手腕开跑时，我心中除了恐惧，还有雀跃。

这个街区你很熟，三下五除二，便甩掉他们。

午后的阳光稀疏而柔软，我们静静地站在街角，大口喘气。平复一会儿，我笑嘻嘻地对你竖起大拇指:“跑得很快嘛!”

你慢慢放开握紧我的手，压低声音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不用怎样?“我仰起头，固执地看着你的脸。

你的脸陡然红了，然后惨白一片。“我有女朋友。”你喃喃，不知是在跟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我耸耸肩，冷笑:“今天真是谢谢你看来你的人情，我是怎么也还不完了。”

—

这天之后，我似在和自己赌气，不再缠着你，当然，你也不曾搭理我。

我依然去KTV唱歌。服务员们渐渐喜欢上我，因为我不光要大包，还要酒水，越多越好。用一句时髦的话说，2012都要来了，钱不花，留着又不能埋了做花肥。

我在KTV里唱得天昏地暗，唱到最后，我竟然有点儿恨你了，是不是所有好人都跟你一样没胆?要知道，我真的不怕被所有人睡骂，只怕一生都没机会被骂。

黄明昊杀进包房的时候我已半醉，眼前有两个他飘来飘去，我咯咯笑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你他妈也有脸来见我?

他没脸，可他有胆，这个家伙，就是有本事在卷走我的钱后还恬不知耻地跑来跟我继续要钱:“我没钱了，那女人带着我的5000块跑路了!看在我过去那么帮你妈的份儿上，你……”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一只酒瓶摔过去:“给我滚!”

那酒瓶砸在他的背上，然后咕噜噜地滚落地。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他，恼羞成怒:“他妈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早知道他们问我的时候我连你宿舍房门号也一起报了!”

“是你说我经常来这里?”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当初能顺利走人?”

“黄明昊，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骂完这句，一下子栽倒在沙发上，黄明昊见我脸色苍白，心生顾忌，转身就走，到门口又不忘转头对我强调:“好好想想，当年是谁护着你妈，才让她现在还能站着走路的!”

他的话没错，我有一瞬晃神，绝望感渐渐攫取了整个身体。你和你同事听见包房内有响动，后知后觉赶到时，黄明昊已经离开了。我极疲惫地挥手，示意没事了，他们个个都是明眼人，迅速撒离，只有你，迟迟不滚蛋，还好意思问:“你怎么老招惹上来路不明的人?”

你说你既然一再强调自己有女朋友，又何苦来凑我的热闹，我冷冰冰地瞪你:“关你屁事。”

一时间，空气中冷冷的，可我已懒得顾及氛围，肆无忌惮地看你，直到你被看得不自在，才起身:“”你以后不要来唱歌了。”

我嗤笑一声:”凭什么?

“反正别来。”说罢，推开门走了。

我慢慢蹲在地上，我觉得我应该哭出来了，可一抹脸，却没有流泪。原来我的心早被劈开个大口子，流不出血，只灌进风。

下一秒，我神经质地站起来，推开门，冲着你的背影追了上去。我承认从后面抱你的姿势很难看，就像一只死乞白赖挂在枝干上的树袋熊。可有什么办法，我忍不住。

我终于哭出来，声音细若蚊蝇:“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听见我不合时宜的告白，你身体猛然一颤，然后狠狠掰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逃开了。

—

你的反应如此激烈，如果我还读不懂你的心思岂不是白活一场你走后，我独自在走廊站了很久，眼见天亮了，才收拾东西离开KTV。

清晨的气温极低，放眼望去，四周一片冷清。等了老半天，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报出目的地:“麻烦你，浩天娱乐公司。”

这名字是不是挺土?他家老板于浩天找到我的时候，我内心就是这么腹诽的。可我还是感激他，毕竟他是真心想要签我。

其实你眼神是真的不错，竟然认出了我，要知道，在省台举行的唱歌选秀活动结束后，我带着我的最佳上镜奖彻底销声匿迹了。

想当初于浩天找到我时我还得意无限，以为自己终于要转运了。他开得条件那么优厚，虽然一签七年长了点，但多个靠山总是好的，我准备不日签字。

可没想到我妈会找来，三年了，我与她水火不容，发誓永不再见，可她在我宿舍外面哭得响彻天地时，我心软了。挺没出息的是不？我也觉得，所以当她说自己可能得了癌症让我陪着去检查时，我退步了。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形色各异的人都有，我坐在长椅上心不在焉，然后看见你牵着你的女朋友从我身旁经过。你一定不记得那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别想太猥琐，你们不是来做堕胎那档子勾当的，你们进的是内科诊室。对比之下，我就显得极不贴心了，所以我决定去找我妈，她刚拿着我的一笔钱去交化验费了。

可交费处根本没有她的身影，我觉得匪夷所思，到底要有多缺钱，才可以咒自己得了癌，骗走我的钱。但我又突然想开了，

这人生真没意思，若我真和于浩天签约了，混出头了，我妈或许会带着大队记者来声讨我，说我忘恩负义，是不孝女。

我不禁浑身哆嗦，这样毫无出路的未来，不要也罢。可我莫名地却记住了你，一个牵着女朋友，带着一堆胃药离去的男生，你身边那个女生让我觉得嫉妒。

对，不是羡慕，我这人从不懂羡慕。

—

于浩天的办公室金碧辉煌，很符合他浮夸的品味。我开门见山:“合约我签，不过我要先跟公司借钱!”

“哦，你拒接我一个月电话，现在终于想通了，要多少?“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对我的耐心算不错了。

我掐指算了算:“五干，不，一万吧，我想报个团出国旅游，以后给你卖命，估计就没那闲了。”

他看着我啼笑皆非，似乎在考虑我话的可信度:“这样吧，我们先签好合约，然后我给你放行。”

只消片刻，那堆乱七八槽的合约就准备齐全了，我看不懂，也期得看一律等字面押，有一种失去自主权的悲凉感。签完合约。于洛天的秘书给了我一个信封，交代我:“这里是一万块，一周后来公司报到，定造型。”

我把那沓厚的人民币塞进挎包里，坐车往黄明昊的住处去，想和他清算干净。

踢开门就看他睁眼躺在床上，我冷笑:“真稀奇，大白天竟然没睡。”

他不理我的揶揄，撇嘴道:“哟，想通了，打算给我钱?”

我懒得搭理他，直奔主题:“我和于浩天签约了。”

“决定发一笔?”

“大概吧，总比现在混日子好，公司预支了我旅游经费，我散散心就回来正式卖命。”

“哦，那你打算如何还我过去的人情?”

“黄明昊，你听好了，我不欠你的，就算欠，我这几年为你做的事，也足够还清……”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脑门被重重一击。

在失去意识地一刹那，我忽然想，其实就这么死了大概也不错。可老天却不开眼，我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四下早已黑漆漆一片，我下意识地摸身边的挎包，果然，空空如也。

我笑了，活过二十年，我到底都遇到些什么人呢?每个人都想着骗我，不管是否已把我逼到绝境。

也许人悲愤到极限，也就出奇地平静了。我坐了一会儿，起来洗了把脸，翻出以前藏在这屋子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小金库，出门喝酒了。

人啊，果然只有大醉，才能暂时解脱。

喝了酒的人大都头脑发热，尤其是女人，所以我借着酒劲又跑去了KTV。

你刚从一间包房出来，看见我，脸色陡然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廊上有你的同事，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频频跑来霸着大包唱歌的失心疯，用脚趾想想，都觉得大有猫腻。

你被他们看得如芒刺在身，一伸手，抓着我的衣袖走出了大门。我们站在灯火辉煌的KTV门口就像俩门神，你不说话，我也硬不开口。最后，你还是妥协了:“你的头怎么回事?”

“嘿，我来看你啊!”我眯起眼笑，说起话来却牛头不对马嘴。我大约真的醉了。

醉了的我变得话多，我比划着跟你絮叨我的过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评评理，我这人有多倒霉……小学有一次吧，我给隔璧班个男生写情书，结果塞错了桌子，第二天一个加大号的他找到我，说我们交往吧，吓得我屁滚尿流，再也没动过心……

高中我遇见上次你看到的那家伙，以为他真心喜欢我呢，结果他只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带的出去，于是拿下我在小弟面前显摆……可我也真没出息，就因为老妈滥赌，每次都要靠他去赌场里救人，就心甘情愿给他当女朋友，老妈子，结果到最后，他居然打伤我，抢了我的钱，跑了……嘿嘿，你可别同情我，我最讨厌别人同情我了，你还是专心对你的女朋友吧!我决定祝你们福寿与天齐，哦，错了错了，是不得好死!”我字正腔圆，边说边往马路中间走。

生无可恋，这个词我此刻终于理解得通透，回想我这短暂人生里遇到过的倒霉事，想起我唯一喜欢的好人不肯回应我，人生确实没什么意思。

往来的车辆看起来极具杀伤力也极具诱惑力，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每天都有人急着往车上撞了。因为痛快、血性，人生至死总要high一把。

我伸开双手，如一只预备起飞的白鸟，伫立于柏油马路的中间。此刻起，地面不是地面，是松软的云端，只消一秒，直冲天堂。

刺耳的刹车声陡然响起，一阵白光猛地照痛我的眼。视线所及一片空茫，却有什么松软的东西覆住我的嘴唇。

我先是一愣，旋即重重咬下去。

你这个吻是什么意思?是想要瓦解我的防备，阻止我去死，还是情不自禁，真情流露，抑或是在拒绝我后，给我一个安慰奖。

是什么都不要紧了，重要的是你吻了我。一个吻，透支掉我小半生的所有好运。

我想起陈奕迅的一首歌，林夕在歌词里写:在有生的瞬间能遇见你，竟花光所有运气。我想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被司机一通大骂，我听着他慰问着我的祖宗十八代，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你脸色绯红，转头拽过我的手，赶紧退出马路。

胸口依然重重起伏着，等我平静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混乱中弄乱的衣服，丝毫没有要问你那个吻是什么意思的意图。

或许你在等我发问，可我偏不遂你愿，终于，你叹了口气:“你大概不知道，其实从你来这里唱歌的第三天，我们就经常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你边唱边哭的样子，一开始是图高兴，后来我发现自己老忘不掉你哭起来的那张脸……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没做过什么坏人，我想我要做一次坏人了。”

你这句话就跟我当初想要泡你时一样明目张胆，可我却学到了装聋作哑:“嗯，我要回学校啦!”

我的台词震惊了你，你大概弄不明白，在你被我逼到极限，变相跟我告白后，我为什么会突然转性。

可作为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我不辜负你的期待就不是我了。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明天我再来找你，有什么明天再说啦!“说罢招了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直到后视镜里的你变成模糊的小黑点，我才终于埋下头，狠狠地抽泣起来。

倒霉了这么久，我也终于行了一次大运，被一个值得爱的人真心对待了。可我做了这么久厚脸皮的坏人，也该做回好人了。

其实我遇见过你来送宵夜的女朋友，在我在蹲在KTV门口等着请你去吃宵夜那次。说不清为什么，我决定骗骗她，“喂，你男朋友现在在和我交往!

她诧异地抬起头，很久才答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知是我演技好，还是她太笨，居然相信了我的话，我们说了很多你的事，最后她像一个圣母一样萦絮叨叨你们的过去，我不耐烦地挥手:“我要死了!“

她不再碎碎念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清清喉咙补充道:“确切地说，我要去死了!”

她同情我的道遇，所以我们成功地谈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未来的一个月，你属于我，然后一个月后，我将你归还，按时去死。

真是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商品，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贪恋你的关怀和温柔，就像希望上帝眷顾，得到好运一样。

这一生，我不过碰到两件好事，一是遇见你，让我相信世界上还有温暖这回事;二是唱歌比赛得奖，被于浩天看中。

可我还是摆脱不了宿命的厄运，在选秀比赛结束后，那位评委老师对我说，以你这样的唱法，嗓子难保不出现问题，建议你去做个检查。

承她谶言我的声带果然出了毛病。肿瘤可以摘除，却无法再唱歌，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倒霉拿错了化验单。我没办法和于浩天签约，别说七年，一年都不行。

我计划把比赛赢来的奖金花完就去死，最好死得轰轰烈烈，比如跑去某个景区祸害自然风景。可黄明昊却拿走了我的钱，被逼无奈，只好回去找于浩天，毕竟，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最有钱。

我决意跟团去北欧冻死，这真是一个浪漫的想法，可你却吻了我你吻了我，让我如沐圣光。好的爱情，不光可以让人为之去死。更情愿为之活下去。我愿意为了这个吻，好好活下去。

火车在凌晨离开这座城市，按照约定，我将你完璧归赵，而我，将离开这座城市去往任何一个未知天地。

我在火车站的小卖部买了一瓶饮料，揭开瓶盖，竟然看见“再来一瓶”。10%几率的微薄运气，我好像终于开始积蓄。

至于未来，或许你的同事茶余饭后会提起我们无疾而终的小插曲，然后笑骂你曾三心二意，说你不是真正的好人。可谁说好人等于圣人，我不相信有人可以从不犯错。

相反，我倒要感谢你三心二意，御风而来，赐我一曲不老恋歌。

——END

苏念夏要逼逼你拦不住：

通宵码字真爽手都没了。

8459个字哈哈哈哈哈操。

我喜欢这个番外嘤嘤嘤。

话说那个男主陈立农哈。

这个时候说有点晚了哈。

不过您们自行YY吧哈哈。

巴拉巴拉！！！日你妈！

Justin：糖与砒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