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二）

他将她推开。那两个字跟着碎了一地。

她强笑着，拜倒伏地，好用长发掩藏那关不住的两行泪，“邝露是喝醉了，陛下恕罪……”

“邝露已酒醒，刚才发生什么都记不得了，陛下早些歇息，我这就退下。”她急忙要逃，可他却不给她机会。

她头顶的语声坚定残忍，“你父亲多次与我谈及你的婚事，你实不该在我这里虚度青春……”

他又来了。

那一股热冲进了脑子里，邝露含着泪，低着头小声地，“陛下，你知道我的心意……”

天帝命她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字字诛心。

“听清楚。我爱的人，唯有锦觅。”

她无力地低下头去。

“明日后，你不必跟在我身边了。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给你择一门最好的亲事。”

她含泪笑着，手指攥着衣角，狠狠的。

她保持低头的姿势，细声道：“邝露的婚事不劳陛下费心，我早决定终身不嫁，永远陪在陛下身边。”

这句话，都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魇兽对你一番情重，我给你二人指婚，你可愿意？”

如玉的手指在银色流光上轻抚，天帝将身上的霞袍轻轻拉下，施了法，置于邝露面前。“这霞袍太过耀眼，你还是拿回去罢。”

你就如此厌恶我？

应该的，我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心中绞痛，有几滴鲜红落在地面。

他明明看见了，却只是移开了目光。

无望的爱意在心里堆积，积着积着就成了河，满满的，等到某一天下了场暴雨，就忍不住要溢出来。若这时有人再往里丢一块石头，那本安静温柔的河便要顺势崩溃决堤。

一发不可收。

“为什么？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呆在你身边而已，你明知道我什么也不要，只求能够待在你身边……”她怯怯的眼神在某种外力作用下变的热切，借着酒气，邝露恶狠狠地扯过那件日日夜夜熬红了眼做成的霞袍，扯成丝丝碎碎，“为什么你这么无情，这么狠心！”

邝露站起身，将那破碎抛洒空中，煞是好看。

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陛下，我爱你，邝露爱你，不比你爱水神少一点。”

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她感到鼻孔中鲜血如注，心想可能是秋日里天气干燥，上了火。

眼晕头昏，被一双手扶住，终究还是没有倒下去。

天帝眉峰紧蹙。叔父愈发没规矩，竟给她喝这种药性强劲的媚酒。见邝露在自己鼻子下抹了一把，血淋林的小手在他白袖上楷了楷，好看的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

“陛下。”邝露双眼朦朦胧胧，又将一鼻子血楷在他肩上，她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感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她反而搂得更紧，“陛下，陛下，你不要赶邝露走。让我一直陪着你吧，我只要陪在你身边。”

抑或是她看错了，那一双漂亮冷漠的眼里，竟也会流露出隐隐的心疼？

虚幻中，天帝的手轻触她发间的蝶，一声轻叹，“你要的仅仅是陪伴，可我却独独给不了你。”

“放手罢。”

邝露只是紧闭着眼，摇头，用力。

最后他静静地让她抱着，良久一句，“你会后悔。”

她已经沉沦在他的怀抱里了，只是不断地央求，“别推开我，求你，就这一次。”

就一次，让邝露放肆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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