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帝果然下了圣旨,同意柔然的和亲要求,安乐公主赐婚于南安王拓跋余为南安王正妃,安平公主李未央将和大魏送婚使随同柔然使团一道远赴柔然嫁给吐贺真可汗完成两国和亲。
得知此事的李常茹怒不可竭,回到房间里就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动静大的都惊动了二夫人。
“常茹。”二夫人走进李常茹的屋内,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一脸呆滞的李常茹,“常茹。”二夫人走到李常茹身边,“常茹,你不是跟我说你将会成为南安王的王妃吗?我怎么听说南安王要娶那个什么柔然来的什么公主啊?”
李常茹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恨意,“本来这个王妃我十拿九稳,可没想到忽然杀出一个联姻公主。”李常茹拉着二夫人走到矮榻上坐下,“皇子之中,高阳王和南安王都还未娶妃,可谁知道会是南安王,这是圣上的旨意,南安王也无可奈何。”
“那你怎么办呀?”二夫人颇为担忧,“你就只是个侧妃呀。”
李常茹听见侧妃这两个字眼神一凛。
“常茹啊,这将来的事情啊谁也说不准,万一南安王不能登基,你就只是个妾室啊,再加上对方是个公主,你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的,你一定要想清楚啊。”
就在李常茹皱眉沉思的时候,蓉儿走进来禀报道,“夫人小姐,圣上明日设宴宴请柔然使团,闾昭仪娘娘从宫里派人前来传话,说是邀请小姐明日进宫去参加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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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既然是宴请柔然使团,自然是会与往日里后妃们的宴会不同。
一舞终了,魏帝举杯朝柔然使团示意道,“朕今天在此设宴欢迎各位使者,各位请随意,畅所欲言,千万不要拘束啊。”
安乐公主:“谢陛下。”
“谢陛下。”
自从拓跋翰遇刺一事败露,皇后在宫中彻底失势,因此此次陪着魏帝参加宴会的,是魏帝最宠爱的妃子闾昭仪。
“安乐公主,本宫让浣衣局准备了几件新衣裳,送给安乐公主,请安乐公主挑几件中意的吧。”
闾昭仪刚说完话,浣衣局的管事姑姑就端着衣服到安乐公主面前,供安乐公主挑选。
安乐公主:“收下吧。”
听见安乐公主的吩咐后,安乐公主身后的柔然侍女就上前接过管事姑姑手里的衣服。
闾昭仪见安乐公主如此冷漠,难免有些尴尬面子扫地,于是连忙岔开话题,“今日本宫特意请了平城的贵女和大魏公主们作陪,希望能让安乐公主感到愉快。”
“既然陛下和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安乐就失礼了。”安乐公主挑眉看向拓跋余,“南安王殿下是此次和亲的人选,不知殿下对和亲一事有何看法。”
拓跋余:“和亲有益于两邦交好,让大魏和柔然的百姓共享和平休养生息,本王能够为大魏和柔然尽力,荣幸之至。”
安乐公主听后却冷笑一声,“男子固然名利双收,可女子呢?远嫁他乡举目无亲,个中委屈谁人想过,两邦交好方法有千种万种,为何偏偏拿女子作为交易。”
拓跋余:“和亲之策自汉已有,更有昭君出塞传为美谈,安乐公主怎能和交易相提并论,历代和亲都换来边境太平,行之有效,我朝用和亲之策也理所应当。”
安乐公主:“汉皇和亲匈奴,匈奴几叛几逆反复无常,南安王殿下当真以为和亲是有效之策?”
坐在李常茹旁边的李长乐见此故意转头低声对李常茹挪揄道,“看来安乐公主确实是不好对付,日后妹妹若是真成了南安王侧妃与安乐公主共侍一夫,可得吃不少苦头呢。”
焦统领脸色未免有些难看,连忙出声制止安乐公主,“公主!”
安乐公主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陛下。”焦统领右手握拳置于左肩之上,向魏帝致歉,“安乐公主是我们可汗最宠爱的女儿,难免骄纵了些,还请陛下恕罪。”
魏帝:“朕有言在先,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魏帝也顺势给了自己和焦统领一个台阶下,可是安乐公主却好像是听不出来魏帝话中的潜台词,又开始不依不挠的对南安王发问。
安乐公主:“南安王殿下,您还没有回答安乐的问题呢。”
拓跋余被问的哑口无言,正苦无对策之时,李未央不忍见几次三番屡屡帮助她的拓跋余脸上无光,于是开口道,“因为和亲不仅可以避免战争,而且能够减少国家的损耗。大汉虽然繁荣强大,但是越是庞大的王朝想要发动战争,就越会损耗大量的钱财和人力,匈奴是草原上的国家,由于生产力的低下,自然是比不上富庶的中原国家,一旦吃不饱穿不暖,就只能靠劫掠边境来养活子民,即使是像大汉这样一个偌大的王朝,也无法完全消灭匈奴。况且和亲公主带给匈奴的不仅仅是金银珠宝,更有大量的粮食物资,匈奴人的生活有了保障,就不会再去骚扰边境,虽然汉皇与匈奴和亲只是换来了一段时间的和平,但是两相权衡之下,与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不如靠和亲换来一段时间的边境太平,毕竟在这一段短暂的太平时光里,就已经足够让大汉发展生产弥补之前的和亲带来的国力损耗了。”
“我还以为能说出这般顾全大局的话的女子会是哪位世家小姐呢,原来是要跟我父汗和亲的安平公主李未央啊。”安乐公主嘲讽道,“难怪会被选中成为和亲公主,安平公主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奇女子。安乐听说魏国治下鲜卑人与汉人融合,学习了不少中原的文化,想必聪慧如安平公主,定是个精通中原文化的才女。”
李未央见安乐公主如此捧她,不免谨慎起来,“在座的都是大魏的公主和平城的贵女,自幼知书达理,未央不才,不敢在众人面前卖弄。”
“安平公主又何必谦虚,能将和亲的大道理讲的头头是道,又怎会是平庸之辈。”安乐公主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未央,“安乐有几个问题想要向安平公主讨教,不知公主是否乐意啊?”
焦统领深知李未央不好对付,生怕安乐公主在李未央身上吃亏,所以连忙制止安乐公主,“公主!莫要任性!”
安乐公主恃才傲物,自认口才过人,于是不听焦统领的劝阻,不肯退让一丝一毫,挑眉笑道,“陛下宽宏大量,想必是不会计较的吧。”
魏帝看向李未央,浅笑道,“安平公主,你就陪安乐公主玩玩游戏吧。”
李未央:“是。”
安乐公主:“古语云,风马牛不相及,请问安平公主此话作何解释啊?”
李未央:“风马牛不相及就是说两件事物之间毫无联系,就像是古代的楚国和齐国,这两地相距甚远,就算是马和牛走失了,也不会走到相互的境内。”
“正是。”安乐公主冷笑道,“大魏和柔然何尝不是风马牛不相及,为何非要千里迢迢跑来和亲不可。”
拓跋余:“安乐公主此言差矣,虽然大魏和柔然距离很远,但和亲之后可变成朋友。”
“朋友。”安乐公主在此冷笑地打断拓跋余的话,“说到朋友,安乐还想请教安平公主,朋和友二字,有何不同。”
这本是一个极为刁钻的问题,可是李未央饱读诗书智慧非凡,很快就回答了安乐公主的问题。
李未央:“周礼有云,同师曰朋,同志曰友,一同求学的男子之间可以称作朋,而志同道合者可以称作友。”
安乐公主见李未央对答如流,心下不服,想要再问一个问题,可是李未央却阻止了安乐公主的继续发问。
李未央:“来而不往非礼也,未央也想要向公主请教一个问题。”
安乐公主:“好,你说。”
李未央:“都说意见不同叫做意见相左,可是为什么是相左而不是相右呢?”
安乐公主竟然也有答不上来的时候,当下就着急的扭头找焦统领求助,可是焦统领也是皱着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
魏帝低笑着扭头小声的对坐在身旁的闾昭仪说道,“这个问题的刁钻程度,跟安乐公主比起来可不遑多让啊。”
闾昭仪得体的朝魏帝露出一个微笑。
就在安乐公主感到十分窘迫的时候,李长乐开口回答了李未央的问题,给安乐公主解困。
李长乐:“不如就让臣女来代替安乐公主回答吧。”
安乐公主转头感激的看向李长乐,她就知道她的这个仙女嫂嫂是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的。
李长乐对安乐公主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
李长乐:“一般来说人的右手比左手灵活,右手给人一种灵巧帮助的含义,而左手往往给人一种笨拙违逆的感觉,于是便由此引申到人们观点上的不同,就产生了意见相左的说法。”
安乐公主:“说得好!不愧是平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安乐佩服之至。”
焦统领见安乐公主顺着台阶下了也不再找李未央麻烦,于是站起来右手握拳放在左肩之上朝魏帝行礼道歉,“臣代安乐公主向陛下请罪。”
魏帝:“好了好了,只是个游戏而已嘛,何必太认真呢。”
“谢陛下。”
“来人,赐酒。”魏帝连忙将话题岔开,免得宴会不欢而散。
闾昭仪趁宫女们上酒的时候转头低声对魏帝说道,“这个安乐公主性格刁蛮,臣妾担心她在宫中还会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魏帝皱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闾昭仪的看法,随后又立下旨意,准许李长乐、李未央和李常茹自由出入皇宫多陪陪安乐公主。
宴会结束后,李长乐陪着安乐公主回宫,而叱云南就先行一步独自一人回叱云府去。
谁知叱云南走在半路上,就被拓跋余给追了上来。
拓跋余:“将军。”
毕竟是在宫里,叱云南也不能装作听不见一走了之,所以只好转过身来回应拓跋余。
“殿下倒是悠哉。”叱云南嘲讽道,“安乐公主刁蛮任性,殿下以后可是有的受了。”
拓跋余一反常态,没有反驳叱云南的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叱云南的眼睛,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些悲伤,“王孙贵胄,尊贵荣华,岂会没有代价,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包括我在内。”
叱云南冷笑一声,“听殿下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娶安乐公主。”
拓跋余的脸上虽然带着浅浅的微笑,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黯然的,“哪个男子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说到这拓跋余的眼神突然热烈了起来,“我不会轻易妥协,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
叱云南被拓跋余过于炙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所以说出来的话居然有些口不择言的意味在里面,“殿下若是娶了安乐公主就应该要好好的待她,女儿家的婚嫁关系着一辈子的幸福。”在叱云南的心里,早就把安乐公主当作是小表嫂了,所以本就护短的他自是不愿南安王在嘴上轻视了安乐公主。
拓跋余闻言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那我的幸福呢。”
叱云南浑身一震,被拓跋余话中的凄凉给惊到了。
拓跋余:“将军,我喜欢的是你。”
此时的拓跋余和平日里判若两人,这样弱弱的语气,怎么会从阴狠毒辣的南安王口中说出来呢,所以叱云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小心防备,免得拓跋余又在给他下套。
拓跋余见叱云南一脸的防备,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于是又恢复到往日里的模样,将脸凑到叱云南的脸颊边,轻佻道,“将军,总有一天,我会迎娶你做我的王妃。”
叱云南猛的后退一步,狠狠的瞪着拓跋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内心的怒气。“殿下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他就知道拓跋余怎么可能会向他示弱,这才是拓跋余的真面目。
拓跋余勾唇一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从今天开始,你最好认清事实,这一辈子,你只能成为我的人,你喜欢的人,也只能是我。”
叱云南看着拓跋余脸上疯狂的笑容,冷笑道,“做梦。”
拓跋余:“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趁早打消。”
最后那四个字拓跋余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出来的,可是叱云南不以为意,又再后退了一步。
叱云南:“痴心妄想。”
叱云南恶狠狠的留下这句话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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