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来过后,我总算心安了些,又服过药,虽仍头晕身软,烧却是退了。到了第二天,玉檀服侍着吃完药,又进了些清粥,收拾了东西出去,十四阿哥却来了。
“看着比昨天好些了。”十四看了看我的脸色,自寻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我正要起来请安,他道:“躺着吧,这里又没别人,都这样了还循那些个虚礼做什么?”见玉檀不在屋里,忽地俯身低声道:“知道太子爷为什么要娶你吗?苏完瓜尔佳王爷今早奏请皇阿玛给敏敏与佐鹰王子赐婚,奏折才到他便得到消息了,倒是灵通得很!八哥不便过来看你,让我来转告一声,只要拖个十天,事情便会有转机。”
我心里又惊又疑,惊的是太子如今形势大不如前,康熙其实早已暗中对他提防并削弱其势力,想不到这个混蛋得不到敏敏,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娶不到真的郡主,娶个蒙古王爷的义女也是有一定作用的;疑的是想不到在这个时刻,八阿哥仍愿意帮我。听完十四的话后,含泪点了点头。
十四又道:“十哥本也想来,被我劝住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多了反而误事。既已看过,你只需好好养病,别的先别管,我走了。”我半撑着身子颔首道:“多谢!”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大踏步离去。
十四阿哥所说的“转机”是什么?不过既然还有路可走,即是还有希望,如果只是拖几天,应该还是可以的。康熙如果真要给我赐婚,也不可能在我病中就急着下旨,如此想着,稍稍安心了些。
十四刚走,玉檀便端了药进来,搁在桌上,转身扶着我起来。我拉着她坐在身边,轻声道:“玉檀,这药我是不能喝的!”她惊诧地望着我,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当你如妹妹般看待,也不瞒你。我不想嫁给太子爷,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借病拖着,可又不能装病,不然李谙达一问太医便知道了。药你还是照常端来,再偷偷倒掉。”
玉檀盯着我看了半晌,终是咬唇含泪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抽噎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连姐姐这样的人都……”
对啊,我尚且如此,以她的出身和家庭,将来又会如何?想也能想到只会更糟!我在心底深深地叹气,古代女人一辈子活在男权之下,除了“从父、从夫、从子”还能倚靠谁?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那是因为在这个社会里女人除了眼泪,根本无以对抗命运!
虽是停了药,可我仍感觉比昨日好了些,一则病因是急怒攻心居多,二则是“归功”于我平日的锻炼,害怕在宫里生病只会苦了自己,闲来无事时便跳绳或在屋子里做仰卧起坐,如今倒成了“累赘”。
到了傍晚,玉檀端药去了,我正坐在榻上发呆,忽然听得敲门声,随口道:“进来!”推门进来的却是小顺子,到了榻前打着千低声道:“爷让我转告姑娘一个字:拖!”说完便匆匆走了。
九月底的夜里尽是深秋的凉意,我穿着单衣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阵,觉得这样还不行,跑到耳房里舀了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即时全身湿透,回身张开双臂站回院落风口处,只觉从头到脚透心的凉意,咬着牙关强忍着。
玉檀听见声响跑出来,惊道:“姐姐在干什么,为何要如此作贱自个?”说着要把我拉回屋里。我狠力甩开她,说道:“不用管我,你赶紧回去。”她仍要来强拉我,被我搡开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法子!你若再拉我便是害我,枉我还当你是个知心人了。”
玉檀只得住了手,站在一边掩嘴痛哭。我觉得还不够彻底,又到耳房里浇了一盆冷水后回到院子里,在风口处强忍了大半夜,到天快亮的时候,已经开始全身打颤。玉檀把我搀回房中,加了两床被子,仍冷得直哆嗦。
玉檀带着哭腔道:“姐姐等着,我去寻太医来。”我忙拉着她,摇头道:“等我……头发稍干些,摸着更烫……的时候……再去!”她回头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勉强笑道:“别哭,若能躲……躲过这一劫,今日的一切……全都值了!”她含泪点着头。我疲惫地合上眼睛,瑟缩在厚重的被窝里,留在最后意识里的仍是冷和抖个不停的身躯。
我这一病,是病上加病,竟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五天,等烧完全退去,人也瘦了一圈。李德全待我是真的不薄,或者说康熙其实真的待我不错,我病的时日里让玉檀全心日夜照顾,医治与用药吩咐着要用的都尽管用。可我仍看不见十四所说的转机是什么,也不知四阿哥让我等待的时机是什么,终日惶恐不安,又要装得并不知情,实在难受得紧,便让玉檀回去当值,也好暗中留意。玉檀乖巧地点头都照办了。
朝中依然风平浪静,更不见康熙提起赐婚之事,太子或许有别的事情耽搁也不见再提,可我知道,风波仍在,内心惴惴不安。我今次病得突然,又是凑巧,康熙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顺子曾偷偷地来过两次,每次都是请过安,打听一下病情便又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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