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弯着身子,轻轻的诉说着自己所听说过的事情,而那送信的太监也向上叩头说道:“魏总管所言极是,小人上次去街面上采办,就在一个郎中处听说过,他说他听说云山中有人形雪参,便只身前去挖身,结果却身遇险难,踩空了山石,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皇帝微眯着眼睛仔细的听着,殿内的烛火跳动,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他没有出言阻止,那太监便吞了一口唾沫,大胆的继续说下去。
“奴才听他说,他以为这次是死定了,那悬崖下面便是万丈深渊,根本看不到底,他却突然感觉一晕,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只身在山口外,里面雾气弥漫,像是仙家的仙气笼罩,而他的身边则放着一些药材。”
“噢?”皇帝的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皇上,奴才以为,这次也许是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老天知道皇上有了难处,为公主的事情忧心不已,这才特意派了神仙来给您送药解救公主的。”魏公公最后做了陈述,却字字让皇帝听起来心情妥帖。
“那人长得什么样子?”皇帝的眉眼间已经有了微微的喜气,送信的太监察言观色,垂着头转了转眼珠说道:“回皇上,您不问起,奴才还正想说,刚开始的时候,奴才就觉得这位大夫和其它的郎中不一样,身材高大不说,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一双眼睛清亮,像是不染人间红尘之色。”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果然是有仙家来助朕了?”
魏公公急忙弯腰弯得更深,“是。”
送信的太监也俯身跪倒在地,“奴才给皇上贺喜!”
皇帝一听这两个的话,不禁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魏公公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嘴角翘起,带了几分的讥诮。
等他从皇帝的身边奉命出去到延庆宫看公主,在幽长的宫道上,去往延庆宫的必经之路的幽静处见到了前来送信的太监。
一见到他,那太监急忙跑了过来,打了个千儿施了礼道:“总管大人,怎么样?小人说得还行吧?”
“嗯,”魏公公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却不看他,只是望着天空的虚空处,“算你小子机灵。”
“那……公公,小人的赏赐呢?”太监说着,脸上的笑意慢慢绽放,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掌,对着魏公公晃了晃。
“少不了你的,”魏公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的,从轮廓上看,全是银元宝。
那太监一见,立即喜笑颜开,双手接过,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笑意更浓,“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魏公公却慢慢的开口道:“慢着!”
太监转过身来,眨着眼睛问道:“魏公公还有何吩咐?”
“怎么……不打开看看?”魏公公对着他手里的那包银子努了努嘴。
“不必了,”太监一笑,“小的信得过公公。”
“别介,”魏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你信得过咱家,咱家可信不过给咱家包银子的人,你最好看清楚,别到时候有掺假的,你回来找咱家,咱家到时候可不认了。”
“哪儿的话……”太监虽然这么说着,手指却轻轻的翻飞,解开了那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他的眼睛都亮了亮,随手捡起一块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在嘴里咬了咬。
随即,他又看到两枚金叶子,眼底的喜色刹那爆起如烟花一现,又放在嘴里咬了咬,这才把包袱拢了起来,对魏公公说道:“行了,多谢公公,小的看过了,没有假的,即使再有,也不会去找公公了。”
“如此……最好。”魏公公说完,“你先走吧,省得咱们一起,被人瞧见。”
“是。”那太监急忙转身向前走,脸上的笑意依旧如花。
魏公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也没有离开,只是仰着头,看着辽阔的星空,静静的等待着。
不久,便听到一声“扑嗵”声响,魏公公转过头来,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有几分阴森。
他慢慢的向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走了过去,看了看倒在花丛中的人,赫然正是刚才的那个太监。
他倒在那里,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四肢摊开来,已经绝气声亡。
那些银元宝和两片金叶子散落在别处,闪着幽冷的光。
魏公公小心把那些东西捡了起来放在包袱里包好,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往那太监的身边一扔,那页纸轻飘飘的落在太监的身上,如一道催死符。
魏公公却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后,那死尸犹在,月光清冷的铺开,映出那页纸上的几个字:“泄露天机者死,落款:云山散人。”
早已经溜出皇宫的“云山散人”,此刻正在红袖苑向着正在喝着安神汤的容溪和陪在她身边的冷亦修汇报着情况。
他一边微笑,一边说道:“王爷,王妃,属下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去的,怎么样?是不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缕着那长长的胡子,有模有样的走了几步。
冷十六在一边看着他说道:“你快得了吧,还仙风道骨,说好了这差事是我去的,偏偏被你抢了去。”
“怎么能是我抢的呢?”冷十五翻了翻眼皮,“明明是打赌,你自己输给我的。”
“哼。”冷十六重重的一哼,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好了,你们两个都有功,把上次的过折一件,行了,下去吧。”冷亦修摆了摆手,对两个人说道。
两个人迈步出了屋,走到廊下,冷十五才回过神来问道:“我们两个上次做错过什么,又不给记功,给折了?”
“……”冷十六。
两个人忿恨的看着屋内的那一对狐狸夫妻,恨恨的离去了。
“容溪,那张方子可以支撑多久?”冷亦修问道。
“那个啊,”容溪往美人榻上靠了靠,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大概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冷亦修诧异。
“呃……就是七天。”容溪解释道:“七天之后,她就会有感觉的。”
“感觉?”冷亦修微微眯了眯眼睛,里面的光彩一闪,在烛光下如坠落的星。
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光,容溪就知道某人又想歪了,她伸手拿过一个大引枕抱在胸前,预防某人的突然袭击,慢慢的说道:“就是会被这种药慢慢的产生依赖,其实她体内的蛊毒并没有被清除治愈,只是被这种药的感觉麻木住了。”
“这是……一种什么药?”冷亦修隐约感觉到这种药很霸道,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可以治人的病,但是却……
“这是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药,”容溪拿了一块核桃放在嘴里吃掉,“看怎么用了,对那些身患奇症,身有痛楚的人来说,应该算是好的吧,可以使人忘却痛苦,只是……从此便不能脱离了。”
冷亦修微微抽了一口气,“你是想……”
“不错,”容溪点了点头,“七公主身份特殊,皇帝对她这些年来也宠爱的很,总归是父女一场,他不会放任她死的,何况,这种蛊毒……如果被传扬出去,皇帝的面子也没处放,他就算不顾忌公主,总归要顾忌自己的面子的。”
冷亦修听到这里,微微冷笑,“不错,你说得对。”
“那么……达克列呢?”容溪问道。
“他?”冷亦修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杀机,“他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有些债,欠下了总归是要还的。”
容溪又吃了一块核桃,沉默着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无比担忧的说道:“娃呀……但愿你现在在睡觉吧,否则的话,被你听到你的腹黑老爹这种话,一定会教坏你吧,要不然这样吧……等下次你老爹再发表这些不健康的言论时,为娘我就先不吃核桃了,省得你发育了脑子,把这些不该记的东西给记下了。”
冷亦修听着她的话,好气又好笑,长臂一捞,把她放在胸前的大引枕抛开,把她揽入怀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谁?咱们两个到底谁腹黑?谁教坏孩子?”
“当然是你。”容溪毫不脸红的说道:“我可没有,我一直都是按着健康的胎教程序走的。”
“是吗?”冷亦修的脸越来越逼近,鼻尖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早已经不用香,只是在沐浴的时候用一些自己调制的药材粉,那种药香和她身上自然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居然奇异的好闻,让他欲发的沉迷。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在诱惑我呢?”冷亦修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在黑夜中格外诱人。
“你休想,”容溪的脸色微红,“现在还早,他还没有睡,你要是惊动了他,他会踢你的。”
“是吗?”冷亦修拉长了声调,还没有说完,只感觉掌下的肚子上“咚咚”来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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