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环视了一下房间,里面的东西非竹即石,透出竹子淡淡的清香和石头微微的凉意,墙上有一幅石画,虽然粗犷,但是也算别致,窗外隐约有流水声,她推开窗子望了望,果然看到有一条溪流从窗下流过,几片花瓣从水中飘过,水面波光闪动,刺得她眼睛一痛。
合上窗子,心中的烦躁微微平复了一些,丫环过来道:“夫人,您想吃点什么?奴婢去拿,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新奇,想吃的东西都在那边摆着,需要自己过去拿。”
“有什么好新奇的?”容秋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冷亦修负责的,这前后又少不了容溪的手笔,她的心情愈发的烦躁,“现在还不想吃什么,随便拿些喝的来,压压火气。”
丫环不敢再多说一句,转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放下了帘子。
房间里很静,窗下那流水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这房间中似乎有淡淡的香气,似乎……和冷亦修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往事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冷亦修在以为自己是容溪的那段日子里,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微笑,向来都是对着自己,他那般好……
她的手指不禁轻轻抚着手腕间的伤痕,那是冷亦维留下来的印记,他给她表面上的容光,让她头戴着荣华光环,却从不对她用心,更没有丝毫的疼惜,人人以为的儒雅王爷,不过是把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如那一床载着温情的锦被,谁知道里面竟是千疮百孔的肮脏棉絮?
而自己,便是那锦缎下面千疮百孔的……
她心中五味杂陈,怒、恨、悲、凉似乎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一层层的逼过来,像一团团的阴云,把她围在中间。
她垂下头,双臂抱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门却在此时开了。
声音很轻,容秋并没有抬起头来,进来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见她没有反应,只能低声唤了一句:“夫人。”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容秋立即抬起头来,满脸的悲伤瞬间退去,她的目光一冷,看着进来的人,脸色便是一沉,“你来做什么?”
来人的目光闪烁,从窗子里流泄进来的日光笼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眼中的惶恐丝丝分明,赫然正是小瑞子。
小瑞子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您交待给小人的事,小人做好了,您……”
“你想做什么?”容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的东西,本夫人都给你了,你还想如何?”
小瑞子上前一步,脸上是急切的神情,手指探进怀里。
容秋一见他上前,此时又没有丫环在身边,不禁有些警惕,她直了直身子,“你要干什么?”
小瑞子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锭子和一只玉镯,捧在手间,向前一递。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秋看着那些东西,脑子里却是在飞快的转着。
“夫人,小的不敢有其它的要求,”小瑞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声音低低,似吹在窗棱上的风,“只求夫人放过小人。”
容秋微微拧了拧眉,心中尽是疑惑,眼中却现出几分焦躁,她不时的望着门口,生怕被人撞见自己和一个小太监在这里。
“本夫人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休得在这里停留,快带着这些东西滚吧。”容秋摆了摆手,连声催促。
见她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小瑞子也有些急了,他感觉自己肚子里那种微微疼痛的感觉似乎又清晰了一些,这一个认知让他又出了一层冷汗,下定了决心。
他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里面却添了几分决绝,“夫人,您这是非要赶尽杀绝吗?”
那四个字冰冷如刀,容秋感觉皮肤紧了紧,她隐约觉得这太监的话中有话,她拢了拢衣领,目光盯住小太监的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赶尽杀绝?”
“夫人休要装糊涂!”小瑞子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几分疯狂,事关生死,对方却一直在装傻,他如何能够不疯狂?
“你在跟谁说话?”容秋也怒了,她腾的一下子站起,头上的珠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响声似乎让小瑞子微微怔了怔,他看着眼前愤怒的容秋,眼角眉梢尽是凌厉的气息,他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中又多了几发哀求,“夫人,小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虽然结果没有达到您想要的,但是,辰阳风少将军的手指却是伤了,至于……后面的事情,真的是不受小的控制……”
“闭嘴!”容秋又惊又怒,她快步退到窗边,轻轻打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什么地方?你说这些做什么?”
容秋却不知道,在隔壁的流星赶月里,她的丈夫,齐王冷亦维正在居中而坐,透过墙上的那幅石画,清楚的看到了她的一举一动,连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得分明。
冷亦维心中的怒火腾腾,此时,又像是泼了一滚油,烟火四溢,让他差一点掀桌而起,原来如此!
他早在台下的时候就发现那抽签的箱子中有异常,而后来容溪那目光狠狠的看来,他更加断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一定是台上的箱子出了问题,而容溪以为,自己动过手脚了。
但是,他冷亦维还能蠢到那种地步?在那种明显的地方,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动手脚?那么局限的地方局限的人数,稍稍一查就能够查出来,他若是如此做事不经过大脑,他早死多年了!
这种背黑锅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在对上容溪目光的那一刻起,便在心中下了决定,一定要把做这件事情的人给揪出来!
而此刻,做这事儿的人就与他有一墙之隔。
容秋在那边仍旧不知,她看着小瑞子,微微闭了闭眼,努力的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说这些?不是说好了,拿了东西就走人的吗?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冷亦维轻轻挑了挑唇,真是愚蠢至极的女人!
小瑞子此时也豁出去了,他在宫中年数虽然不长,但是宫中的争斗他也见过不少,那些表面风光的主子们,心中都有一些隐痛,谁都有把柄生怕被人握住。
他看着此时的容秋,脸上的凌厉不改,眼神深处却现了惊慌,他心中反而安定了几分。
容溪喝了一碗汤,滋味果然不错,仔细的辨别了一下这里面的药材,思索着回去是不是也叫李海江给配一份,没事的时候煲来喝喝。
她放下汤碗,微微侧首,目光望向墙角的一只一人高的琉璃花瓶,花瓶上被打了几个小孔,能够看到隔壁屋子的情况。
那里,齐王冷亦维正坐在桌前,一脸的怒气。
哟,这是听到了吧?
她的身边站在孝儿和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猛然看上去和自己极其相似的阿矩。
容溪托着腮,低声问道:“东西洒在水里了吗?”
阿矩回道:“回王妃,在属下引齐王来此的时候便已经洒了。”
“嗯。”容溪点了点头,那药粉其实并没有什么毒性,不过是让人的心情微微烦躁,情绪容易冲动罢了。
小瑞子上前一步,抛出了实情,“夫人,与您实说了罢,小的遇到一位名医,说小的中了毒,现在小的无福消受您给的钱财,您还是收回去,把解药给小的吧。”
“什么……毒?”容秋听得有些疑惑,脑子里一团混乱,“你中了毒,和本夫人有什么关系?真是笑话!”
小瑞子眼光一厉,“夫人莫装糊涂了!小的听完您的吩咐,拿这些钱财的时候,您赐给小的一块点心,您敢说,您没有在点心中下毒?”
容秋这才听懂他的意思,不禁气极反笑,她额头中心的红宝石细钿闪着如血的光,笑声尖尖却房间压低,“你这个蠢货!别人说你就信了?本夫人为什么要给你下毒?”
“为了杀小的灭口!”小瑞子飞快的接口道。
“杀你灭口有更好的法子,本夫人手下人多的是!随意出来一个都可以轻松的杀死你灭口!何必下毒如此麻烦!”容秋说得更快。
“下毒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小的小命一条,死了也没有人问,更不会有人联想到夫人的头上!”小瑞子此时脑子里就认准了是容秋给他下了毒,要害死他。
容秋又笑了两声,“你哪里有中毒的样子?偏偏在本夫人这里胡搅蛮缠,要是本夫人有意毒你,早用了厉害的毒,让你活不到现在!”
“夫人好狠的心!”小瑞子向后了一步,脸色发白,眸光闪动着凄然的光,“到底给不给解药?”
“本夫人没有下毒害你,何来解药?”容秋双手撑着桌子,狠狠的拒绝。
“好,好!”小瑞子凄厉的笑了起来,他喘了几口气,声音低冷道:“小人这就去找齐王,不行就找宁王,再不行还有陛下!不容夫人如此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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