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的话听到蓝淑羽的耳中,她微微震了震,随即脸上露出坚定之色,声音低沉道:“多谢王妃。”
“可是,小姐,”孝儿忍不住开口道:“您要面对的,是皇上啊……”
容溪摆了摆手,“我岂能不知道他是皇上?只是,越是在高位的人有时候越是会在意面子问题,所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神情有些疲倦靠在引枕上,孝儿也止了声,与蓝淑羽互递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窗外的阳光如金,从缝隙中照射进来,轻轻投在容溪的脸上,蓝淑羽望着微合着眼睛的容溪,只觉得一种惊心的艳与美迎面逼来,但是,容溪最为引人注意的还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眉宇间的那股傲然之气,睥睨天下,如含笑点江山。
蓝淑羽微微的抽了一口气,她紧紧握了握双手,指尖掐入掌心,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把容溪当成自己的榜样,努力成为她那样的人。
她轻轻回首,从马车的珠帘中看着那抹明亮的黄色,只觉得像是在她心头跳跃的火苗,灼得她浑身疼痛难安。
容溪微合着眼睛,也能够感觉到蓝淑羽的情绪变化,她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唇,噙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蓝淑羽是个可造之材,但是,必须要让她经历、让她成长才可能,给她一双翅膀是远远不够的,还要让她去学着飞。
皇帝对蓝淑羽的非份之想从未停止过,总归有一日她要面对,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倒不如早早让她得知,也好知道其中艰难,做个准备。
只是,却苦了苏公公。
“苏克青,”皇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苏公公急忙从车夫身边转到皇帝的车厢前,恭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队伍都调整过了吗?”皇帝声音中的不悦明显加了几分,“怎么不见我大昭选手的风姿?”
苏公公一直垂着眸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腰更弯了弯说道:“回皇上,那些选手与皇上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中间隔着禁卫军队,还有几个官员的轿子马车,选手是走在最后的。”
“无趣!”皇帝重重的低喝了一声,苏公公不敢答言,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
“罢了,去吧,去吧,告诉秋士居,让队伍回快些,晃来晃去,晃得朕头都晕了。”
“是。”苏公公垂首撤出来,转身下了马车。
他迈步向着走在队伍一侧,准备随时调节的秋士居而来。
秋士居的那颗心刚刚因为队伍的先后顺序得到了调整则稍稍松懈一点,一转头,却看到苏公公又向着自己而来。
那颗还没有回归原位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队伍,目光急切,以显示自己正在尽忠职守的办着差事,眼角却轻轻的瞄着苏公公的动向,见他方向不改的冲着自己而来,他的心都有点想哆嗦。
“秋大人,”苏公公的声音在一边响起,秋士居无法再装傻,只能陪着笑说道:“苏公公,有何吩咐?”
“老奴不敢,”苏公公微微鞠身,“是皇上有吩咐。”
秋士居一听到这话都觉得头疼,“啊,皇上有什么吩咐的?还请苏公公明示。”
“皇上说了,这队伍走得太慢,晃啊晃的,连头都晃晕了,”苏公公一甩拂尘,“还请秋大人加快速度。”
“啊,皇上龙体不适?”秋士居立即惊道:“可要臣下去请太医……”
“不必,”苏公公手中的拂尘按下他的手,“秋大人只要按照皇上的吩咐,让队伍回快速度即可。”
“……是。”秋士居看着苏公公的神情,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在官场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既然说了不需要,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急忙传令下去,好尽快的按照皇帝所说的去做,只是,他的眼珠转了转,怎么总感觉皇帝这次启程总有些不太对劲呢?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
他传了令,目光掠过官员队伍后面的一顶绿呢大轿,随即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
冷亦修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一锐,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刹那飞至。
他的目光一扫,向着周围围观的那些百姓人群看了看,随即目光再在秋士居身上一落。
人群中几个身着普通衣衫的“百姓”悄悄跟了上去,其中一人,伸出手指微微一弹,不远处的秋士居突然身子一歪。
“哎哟!”秋士居感觉自己的小腿突然一痛,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身边的侍卫急忙上前,“秋大人,您怎么了?”
“本官突然感觉腿有些酸痛,”秋士居吡牙咧嘴的说道。
侍卫一听,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他正想着让侍卫扶他上前几步,去那绿呢轿子附近,身后突然马蹄翻飞,他身上的汗毛一竖,扭头去看,果然见那匹性子刚烈的黑马如雷霆般冲了过来。
秋士居本来就酸痛的腿突然更软了几分,差点没有坐到地上,冷亦修伸手勒住了马缰绳,从马背上俯身看来。
容溪从车帘中看着这一幕,她指了指那顶绿呢大轿,问道:“那是谁的轿子?”
孝儿扭头望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那是齐王的轿子。”
“嗯?”容溪的声调微微上扬,她刚才还在想着,怎么这队伍中不见那位齐王殿下呢?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来啊。
原来,这位王爷没有骑马,而是坐了轿子,她轻笑了一声,“怎么齐王这次是坐了轿子,没有骑马呢?”
“谁知道,”孝儿的目光又扫了扫那轿子,“可能是因为齐王身子娇弱,又是多年的大病刚好了没有多久,又有些不适也说不定啊。”
容溪微着眼睛没有说话,那这么说来,秋士居刚才是想到齐王的轿子边跟他说些什么呢?
“秋大人可是身子不适?本王看你脸色发白,”冷亦修在马背上俯身问道。
“……不,不是……啊,下官只是……”秋士居看着那黑马铜铃一样的目光,那硕大的蹄子,便有些不安,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他心中暗道:你只要让这马儿离我远些,我就没事了。
“秋大人到底怎么了?”冷亦修问着扶着秋士居的侍卫。
“大人说是腿突然酸痛,差点摔倒。”其中一个侍卫道。
“如此……”冷亦修点了点头,“秋大人为秋游之事的主办官员,这还没有到地方便身子不适可不行,万一耽误了差事惹得父皇发怒岂不是更加不妙,不如趁着这点功夫,秋大人好生休息一下,来人……”
他说着,不等秋士居张着嘴想要拒绝,对着那两个侍卫一挥手,指了指那边的一顶软轿说道:“秋大人的轿子想必太硬,坐起来不舒服,就那顶软轿吧,舒服些,让秋大人好生休息。”
“是。”两个侍卫不容分说,直接把秋士居架到了软轿边,塞了进去。
“王爷,下官……”秋士居还想再说什么,冷亦修在马上淡淡的一笑,眸中却闪过冰凌般的冷意,“秋大人先养好身子罢,否则的话无法为父皇尽忠,岂不是为臣子的不是?”
一句话把秋士居想要说出来的话堵了回去。
容溪的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冷亦修干脆利落,肯定也觉察出了秋士居想要向齐王冷亦维说什么的想法,这才当即立断。
她的目光与他的在空中一撞,一抹了然的笑意撞入彼此的眼眸。
队伍一路前行,下午才在一座庄园前停了下来,庄园中门大开,朱红色的油漆门放着红光,上面钉着金黄色的大铜钉,高高的门上挂着一块黑木刻金字的牌匾,上面是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宿鸣山庄。”
宿鸣山庄依靠着宿鸣山而建,半边是山,半边是水,风景非常优美,现在正值秋季,树叶金黄,天空蔚蓝,庄园威严肃穆,像是一幅充满诗意的油彩画。
宿鸣山庄四皇子的产业,东疆容家年年都是纳税大户,每每来京城时皇帝都吩咐好好的款待,一方面是因为容贵妃的面子在,一方面则是因为东疆容家的势力不容小覤。
一来二去,容家便上奏了皇帝,买下了这么一块地,建了一座庄园,平时很少对外开放,也只有容家有人从东疆来京进项面圣之时才会在这里住下,所以,外人只知道这座庄园神秘奢华,能够真正看过的人却是极少数。
这一次,把地点定在这里,皇帝也很高兴,省得风餐露宿,也可以换换环境,其实本来这次秋游他大可不必亲自来的,只是,因为某一些原因,他还是来了。
容溪下了马车,冷亦修牵马走到她的身边说道:“这里便是宿鸣山庄的,里面很大,而且还有一些特殊的机关消息,四弟已经在昨日便吩咐人把那些可以伤及人性命的机关关掉,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跟手下人再交待一次。”
容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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