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调整了一个坐姿,手支着下巴,等着看好戏,这种好事,寻常时候是看不到的,此时,当然是不容错过的。
七公主停住了笑声,她微微俯身,声音清晰的传入陈汉平的耳中,“陈大人,你去向父皇求亲可好?”
“求亲?”陈汉平终于微微惊诧,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却与七公主的目光对上,他自知失礼,急忙又想着垂下头去,只是在这一垂之间,眼角无意中一飞,仿佛看到了什么。
容溪看到他的动作,唇边的笑意放大了几分,嗯……陈大人,您总算肯抬头看一看了,这一看之下,您可还能低得下头去?
陈汉平不能再低下头去。
他的头本来往下低去,却在低了一半儿的时候,微微侧首,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斜视着那美人榻上的人影。
他木在那里,整个身子都僵住,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他忘记了所有,唯有那眼睛盯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陈家的独苗,他将来的指望。
七公主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带着明显的娇羞,“陈大人……您去向父皇求亲,本宫做陈家的儿媳,可好?呵呵……”银铃般的娇笑声此时让陈大人更加的紧张起来。
容溪无声短促的一笑,这便是在现代社会,非到逼不得已,女人也不会如此逼婚,何况是在这个封建的古代,七公主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居然能够开口说出这么种话来,也算是奇葩了。
果然,英王妃张着嘴一个劲儿的摇头,那模样像是被雷劈中,震惊无法形容。
陈汉平也被震得不轻,他想也没有想,断然拒绝道:“不可!”
两个字却如一声惊雷,在这院子中一炸。
七公主脸上的笑意短暂的一僵,随即比刚才更浓,只是笑意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婉,眼睛里的冷意刹那逼来,如一把利刃,闪着寒芒,直刺心头。
陈汉平说完自觉失口,他急忙失了一个礼道:“公主,微臣的意思是,公主您是极好的,是天之娇女,皇帝上的掌上明珠,是咱们大昭都应该宠着的公主,应该是住琼楼玉宇,喝玉液琼浆的。”
他这么一说,七公主的眼神微微缓和了一些,只是她却没有答话,只是抬手理了理发,手上的赤金手镯光芒一闪,让陈汉平的眼前一晃。
陈汉平的心如在火上烤,在油里煎,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恼恨儿子不知天高地厚、闹得出格了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微微庆幸,幸亏啊……没有执意去请圣旨,否则惊动了皇帝,万一皇帝爱女心切,真的赐了婚,那可真是成了定局了。
他刹那间把七公主做的那事情都在心里翻了翻,冷汗渗了出来,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那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了!
陈汉平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公主,臣……唉,臣的府中,可比不得宫中,向来粗食简陋,如果公主入了陈府,那岂不是明珠暗投?美玉蒙尘?这种事情,微臣断断做不出来!如果是犬子做了什么让公主恼恨的事,微臣这就去向皇上请辞,立即带着这该死孩子回府,好生责罚他!”
他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却只说如果公主入了陈府,而没有说“嫁入”,那个“嫁”字如同一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头,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那里顿足捶胸,恨不能把自己满腔的热血抛洒出来,让七公主真切的看到,自己真的是为她考虑的。
他说完,不见七公主开口,以为有缓儿,急忙上前几步,大跨度的来到美人榻前,伸手一拉靠在美人榻上的陈信磊,骂道:“你这个逆子!还不起来向公主赔罪,看为父回去定要好好治罪于你!”
陈信磊自然明白,父亲的责骂实际上是在为他开脱,他心中又燃起一分希望,奈何身上绵软没有力气,被陈汉平这么一拉,身子差一点从榻上栽下。
陈汉平本来就奇怪,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儿子还能坐得住,这一拉之下他心中大惊,他迅速抬头对上儿子的目光,那目光中尽是惶恐和幽怨,他的心中一凉,刹那间明白,原来不是儿子不懂事,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陈大人,”身后,七公主终于慢悠悠的开口,她的语气轻柔,字字却如刀,一下一下割在陈汉平的心头。
“你这是做什么呢?”七公主翻手看着自己的指甲,那鲜红的颜色映着她娇艳的脸,“本宫虽然让父皇宠爱着,可是为了心爱之人,断断没有不能吃苦的道理,再说,本宫嫁去了陈府,别说不会有什么不适应,就算是有,也有陈郎陪着,本宫也是甘之如饴。”
她说到这里,又是轻轻一笑,那娇艳的脸色与陈家父子忽白忽红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况,如果真的不可以,本宫也可以请父皇另起一座驸马府,吃穿用度与宫中一样便是,再不济,本宫也可以带着陈郎回宫来居住,想来父皇也是希望能够多多见到本宫的。”
容溪听着七公主的话,简直就想表达敬佩之情,这番说得……真是不要脸啊!偏偏她说的是事实,只要豁出脸去不要,那对于天之骄女的她,做到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啊。
陈汉平听得目瞪口呆,握着陈信磊的手指不知不觉的用力,他心中的怒火一下一下的烘着他的心,燃烧着他的理智,他的腿忍不住微微的颤抖,却又无从反驳公主的话。
七公主看了看陈信磊,她脸上又挂着温婉的笑意,眉眼间的春情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再有,陈大人,本宫……陈郎和本宫已经……已经……行过周公之礼,有过肌肤之亲了。”
“……”
陈汉平的身子终于忍不住晃了晃,但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他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在看到宝贝儿子如此装束的时候,他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只是……他想公主怎么也不能张嘴说出来,这种事情,哪里有女人开口出来的道理?现在先不管那些,最要紧的是赶快把儿子拖走。
等到离开了这里,到时候再说什么,来个不认帐便是,就算她尊贵是公主又如何,她又不是什么处子之身,又有什么证据呢?女人在这方面就是吃亏,身份再尊贵,男人不承认装傻,她也没有办法!
谁知!谁知!
“哟,”容溪对英王妃说道:“看这样子,这位陈大人是原本打算着不提这事儿,就装傻糊弄过去呢。”
英王妃的眼睛中也尽是鄙视,“这般人性,能是个什么好的,与七公主相配,倒是真的相配!”
容溪呼了一口气,这事儿啊……还没有定论噢。
“所以,”七公主不顾陈汉平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娇柔的说道:“还是请公爹快去向父皇求旨赐婚罢。”
一声“公爹”,把陈氏父子叫得抖了三抖。
陈汉平吞了一口唾沫,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说道:“公主说笑了,皇帝先前为公主您和苗疆世子指了婚事,已经昭告了天下,现在臣还能如何再去求?岂不是要触怒圣威了?若是皇上动怒了,恐怕……”
陈汉平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七公主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
“那婚事早已作罢。”七公主非但没有难堪,反而坦然道:“您应该知道的,那苗疆世子早已经不知所踪,本宫断定,他是不会回来了。”
容溪冷冷的一笑,她的指尖轻轻拈住一片树叶,在指尖轻轻的揉捻,呵呵……七公主当然敢断定,也只有她,才能够说得如此自信,如此理直气壮,因为,她知道,达克列去了哪里。
陈汉平倒抽了一口气,他实在心有不甘,好好的陈家,好好的儿子,如果平白娶进这么一位去,那还谈什么将来?
且不说依大昭律,一旦成了驸马便从此断了仕途,从此只能做一个徒有虚名没有任何实权的驸马,单是以后这府中要被七公主搅得七荤八素就断断让人不能忍受。
自己家的那位夫人在儿子的婚配问题是那是相当的谨慎,总是细细的甄选,那条件罗列了一堆,有一条不符合也是不行的,如今……
如果到时候娶回了这么位姑奶奶回去,夫人还不被气晕过去?公主绝计不会像其它的儿媳一样,向公婆早晚请安的,搞不好还要向她去请安,家务之事是更别指望她,立规矩更是免谈,她不给自己立规矩便是好的了!
最最主要的是……陈汉平在心中运气,七公主早先是赐婚过的,现在达克列不知去向,她要嫁到了陈家,那自己和儿子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如何去面对那些同僚的脸和假意的恭贺?
想到这里,陈汉平的心中便是火冒三丈,但是却又不能发火,因为此时的对象是七公主,不管怎样,自己作为臣子,怎么可能朝着七公主发火呢。
正在僵持着,突然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中带着笑意,“呀!这不是七公主吗?本宫在这里先恭喜啦,出游还会遇到这样的大喜事呀,真是缘份啊。”
容溪一听这个声音,差点笑喷,这话说得多损!下面的人影一晃,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一个是多彩艳丽,一个是朱红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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