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两军已经全面整备,随时准备出战。李泽言身披战袍,在军队前面巡视,不时偏过头,看向远处的傀赤胤。
战鼓擂擂,两军激战,死伤无数,但唯独不见那个病魔的影子。直到太阳落山,李泽言才下令鸣金收兵,退兵二十里。
于是战场的清理工作自然由周棋洛的军队接手,士兵们争先恐后去抢夺敌人尸体上的佩剑和皮甲,白起领着一队人马寻找伤员。
傀赤胤看着遍地的尸骸,一个又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员被抬了进去,内心很是伤感。他来到山腰处,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冷酒入愁肠,顿时让他的头脑发热起来,一股猛劲直冲鼻腔。
周棋洛:喝着呢。
傀赤胤:王子……让您见笑了。
周棋洛: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傀赤胤点了点头,又猛灌了一口酒。
周棋洛坐在他的身边,吹着晚风,沙漠的气候瞬息万变,不久前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便是狂风沙暴。
周棋洛:第一次上战场,什么感觉?
傀赤胤:恐惧、害怕?但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我是个连头砍下都能复活的怪物。
傀赤胤:看着别人死亡,为别人送葬,直到那一天到来时,都是如此。
周棋洛:那一天……
傀赤胤:好了,王子,天晚了,待会儿又要刮风了。
周棋洛:走吧。
伤员的帐篷内,大家已经休息了,可是其中一张病床上的人突然坐起身,从床上下来,在帐篷里走了一圈。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罂粟花香,一个又一个人沉沉地睡去。
他看了看那些熟睡的人,满心欢喜地准备走出帐篷,去祸害其他人。不料,他刚一掀开布帘,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回来,紧接着,一把浑身散发红光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把他钉在了地上,那些躺在床上的伤员突然一同起来,把他死死地按住。
傀赤胤:被刺穿的滋味怎么样,小妖怪?
那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十分诧异,他说道:“你这个妖魔!使了什么妖法,他们怎么没有死?”
傀赤胤:当然是吃过药了啊,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会有药吗?奸细!
“你早就看出我了!”
傀赤胤:是啊,你藏得还挺深的。
傀赤胤:你说,胸口插着一把剑,要怎么拔出来呢?
傀赤胤:是一点一点抽出来,还是这样呢?
傀赤胤把剑慢慢按下,来回转动,他痛苦得嚎叫着,渴求一死。但傀赤胤没那么做,血剑封印了他部分力量,无法化雾逃走,他现在只能任人宰割,听天由命。
傀赤胤:很痛吧?
傀赤胤:不过你要是说出一些情报,我还可以对你温柔一点。反正你们病魔死后明年还会重生,人间的事你也没有义务保密。
“好……我说……”
傀赤胤松开了手,他的剑插在他的身体里有些歪了,他腹腔的骨头几乎都给折断了。
“他……他们,打算将士兵都炼化成妖怪,会把囚犯拿去当试验品,等到试验成功的那一天,就是你们灭亡之日。”
傀赤胤:区区凡人,还想逆天改命……
傀赤胤把剑拔了出来,一剑砍断了他的头颅,他的身体顿时化作灰烬,冒着丝丝白气。
傀赤胤:愚蠢至极!
“伯……伯爵……”
傀赤胤:清理干净,这个帐篷不能要了,烧掉。
“是。”
傀赤胤走出帐篷,里面的士兵们纷纷出来,拿来石油和火把,把帐篷烧了个精光。
傀赤胤背对着火焰,望着海的另一边。内心祈祷着:掌柜的,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祭坛上,男人被绑在那里,浑身都是鞭伤和烙印,许墨在远处看着,内心十分恼火。
他心想:那种人,为什么要为那种人做到这份上?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他值得你这样吗?
许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招还是不招!
他艰难地抬起头,绝望地说道:“你们这群魔鬼,不得好死。你看看这里,几百年来饱受两国的摧残,从来没想过我们。”
“但是,唯有他,让我看到了一线光明,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甚至愿意拿出自己的身体偿还他的恩情,可是他拒绝了我。”
“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能留在他的身边,我就知足了。”
“我的爱如此卑微,配不上他,只能藏在心底里。如今,老天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能在最后一刻,心里怀有心爱之人死去,我也死而无憾。”
许墨:放火,烧死他,把他的魂魄炼成凶煞!
他薄唇轻启,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爱你,傀赤胤。”
滚滚浓烟升腾起来,大火剧烈蔓延,火舌舔舐着他的头发和肌肤。他感觉不到痛苦,他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俊美的小伙子坐在他的床榻边,温柔地解开他的绳索,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就那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傀赤胤呆站在原地,看着远方火光冲天,他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他直直地跪了下去,向着天空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怨世道的不公,怨天地的不公。
傀赤胤:你还不如不爱我,你应该恨我啊!恨我一辈子!
傀赤胤:你应该……恨我……恨我……
傀赤胤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正如他的心,已经缺失不完整了。
阿卡多:胤……
傀赤胤:阿卡多,我要杀了他们……
阿卡多:你冷静,否则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的,出了事我也帮不了你。
傀赤胤:不管了,我已经什么都不管了!杀了他们,让他们陪葬!
阿卡多:可是……
傀赤胤: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你能吗!
傀赤胤快速地跑上了一艘船,呼唤施瑞德,船马上快速行驶起来,只身一人往敌营冲去。
阿卡多: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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