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破格提拔

对机关的年轻人来说，政治进步是最大的期盼。工作了好几年，谁不想弄个一官半职，混的体体面面。但未良鑫给年轻干部设置了若干个隐形台阶。所谓隐形台阶，就是同一个级别又设置了若干个门槛，跨越每个门槛都要一到两年时间。在他的操纵下，好多干部在同一个级别里一晃荡就是好几年。就像当年大地主刘文彩向穷人收租子，年景不好，他用小斗，年景好了，他换大斗，斗量满了，他又说你租子质量不好，然后按租子质量再给你分出好几个等级。总之，让你欲罢不能，欲哭无泪。

但也有异常情况。2004年春节前后，H县就择优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下面简要介绍其中几位代表人物。

县工商局局长陈米兰，也就是方子的老上级，他的儿子陈小品，二十来岁，左腿略有残疾，走起路来抱怨路面不平，总是抬高左肩保持平衡，简单地说，就是个瘸子。还是在工商局时，老局长总抓着方子去家里辅导陈小品作业，这货腿瘸脑也残，方子给他讲着课，他却呼呼睡起大觉。末了，老陈还得抓着方子去学校替小陈考试。此次干部调整，陈小品就任某乡副乡长，副科级。

徐家少，男人，二十岁，英俊潇洒，珠光宝气，由于头发较长，偶尔扎起小辫。在那个女人还未时兴撒香水的年代，徐家少首开洒香水先河，满身尽闻绮罗香。作为早期伪娘，他为所有少女树立了时尚前卫的典范。其父徐老万，为县政协副主席兼H县良棉厂厂长。此次干部调整，徐家少就任某镇副镇长，副科级。

罗权弚，男，二十岁，走路罗圈着腿，说话结结巴巴，更令人惊艳的是，小小年纪就谢了顶，连地方支援中央的毛发都没有，光着大脑袋，留着哈喇子，口齿含糊地吹嘘着，“俺老爸是咱县建筑公司董事长，俺想要么就有么”。此次干部调整，罗权弚就任H县检察院副科级检察官，副科级。

如此优秀人才得以破格提拔，就不再一一罗列。其实际内幕是，回海民书记为了进一步笼络人心，巩固地位，对在职的正科级以上实职干部法外开恩，只要他们子女在H县的机关或者乡镇工作，便可择优破格提拔。

调整干部就像粜米一般，好的赖的搀合着来。否则，光好米那就赔本了，光赖米那就扎眼了，为了顺利粜米，只有好的坏的对半开，粗细罗一起下。干部调整也是一样，有背景的掺和着没背景的，干得好的掺和着资格老的，能干的掺和着领导打过招呼的，林林总总一并上会研究。

县委办一些少有背景的人，便有几位掺和着这些有背景的人得到提拔。秘书行政那边的柳尚惠、恽山啸担任科长时间较长，资历较老，这次都提拔成了副科级别。另外按照全市统一规定，县委研究室升级为正科级机构，研究室主任孟薇婞自然升格为正科级。

甄浩鑫是县委书记的专职生活秘书，又有未良鑫尽力活动，也再此次调整中升任副科。

干部调整完了，巫澜波也被省委研究室退回了。其实巫澜波和柳尚惠、恽山啸是一批进入县委办的，只是巫澜波眼界较高，不肯在县委办这样窝下去，于是相尽一切办法借调到省委研究室，连帮忙带学习，以求留在省委研究室，可是由于学历和能力均不达标，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来，这下眼高手低的巫澜波彻底尴尬了。

方子由于任正股期限未满，与调整失之交臂，方子柔弱的内心又一次被伤着了。在综合科里，游蔚光翘着二郎腿，有意无意地说着俏皮话：“过了一年又一年，年年提干没有咱，啦里格朗，啦里格朗”，一边说一边拿眼神往方子这边瞄。

对桌，正在写材料的庞子涛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在低头生闷气的方子，回过身来对着游蔚光说道：“咱们提不起来，那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爹，这没啥可念叨的。你快别**说了，我都写不下去了，思路全让你打断了”。游蔚光毫不示弱，“你写你的，管我个球毛。难道你屙不出屎来，还怨我没给你扣扣**门儿”。

方子不怨自己没有当官的爹，他这会儿最恨未良鑫这个昧良心的孙子。说实话，方子心里虽然恨，可对这种荒唐的干部调整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有电话打进来，方子无心接电话，他示意庞子涛接住电话。还是秘书科苏珊珊高傲发迭的声音，“喂？谁呀？木头哥哥在吗？范主任有请”，依然是未等搭话，直接挂了。“有请谁？喂，喂。嘿—嘿—，他马拉个币币的，这小娘们整天拽的不行不行滴，我还没说话，她就挂电话，牛掰个球啊”，庞子涛拖着长音，不满地牢骚道。放下电话，老庞愣了半天，好像还在回味苏珊珊甜甜的声音。方子等了半天，问道：“诶！诶！庞弟，啥事”。庞子涛这才回过神来，大声扯着细破锣嗓子对方子喊道：“传谕旨，范主任有请木木哥觐见——”。我嘞个去，庞子涛入错行了，该去当御前太监，白白胖胖公公相，蛮合格的。

办公室里，贾崇福招呼方子坐下，然后笑着看着方子，“咋嘞？心里难过？”贾崇福问道。“没有没有”，方子唯心地回答道。“不必难过，机会还多的是，研究室升格为正科级别后，孟主任成了正科，按照编制，还有一个副科级副主任，我给你小子留着呢”范崇福笑嘻嘻地看着方子，“你小子不要想太多，只要我老贾在这里，不会亏待你的，放下心理包袱，继续干好工作”。“谢谢范主任”堵在方子心口的那股闷气稍微疏散了一些。

说实话，方子对范崇福主任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个人自从当了县委办主任，见到办公室的人总是笑嘻嘻的，一点挂架子也没有。说话直来直去，把什么事情都放到桌面上商量，从不像姜大年和纪先胜那样深不可测。

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喜欢拿他原来所在的县和H县相比，和人商量事情时，总喜欢说“这事要是搁在我们县是如何如何处理的”“这钱要是搁在我们县是如何如何花销的”“这人要是搁在我们县是如何如何安排的”......总之，他们县什么都是好的。

就像和方子结束谈话时一样，“你们H县的人都喜欢当官，干部调整前都挤破头似的乱找领导，张嘴要官，官迷心窍。这要是搁在我们县，就不会出现这档子事”。方子漠然了，看来只能等范主任亲授研究室副主任一职，不能再主动找范主任要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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