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电视台,温予骞驱车去了,B市最近很火的一家餐厅。
香榭丽舍不愧是米其林星级餐厅,每一处细节都充盈着华贵浪漫的法式风情。正值午餐时段,米白色的卷草纹窗帘低垂,被顺滑的布料筛过的阳光再洒进来,只余碎之美,而无烈日之炙,十分舒适清爽。
香槟色的雕花餐椅上,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正襟危坐,他衣着体面,神态硬朗,剑眉目中透着一股子贵气。
温予骞朝他走过去,男人站起来,稍显威严的脸上展露慈爱的笑容:
吴正坤:阿予,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意气风发啊,跟当年一样!
温予骞笑笑:
温予骞:吴叔,你也没变。
吴正坤:唉,不行了,老喽!
吴正坤从新落座,叹道:
吴正坤:这葡萄酒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温予骞不接话了,他不喜欢应酬和恭维,跟吴正坤这样的老熟人也没必要应酬,他直入主题:
温予骞:东方酒业的资料你的带来了?
吴正坤:带来了。
吴正坤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语气颇为无奈无奈:
吴正坤:以前东方酒业和许氏还是势均力敌,各占葡萄酒市场的半壁江山。可惜市场无常,商场无情,你不在的这几年,许氏的发展不得了。许建山那只老狐狸无所不用其极,害得我快要经营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会游说你从出江湖,东方酒业的兴衰以后全指望你了。
温予骞外表虽冷,实则是个重情之人,他把吴叔视为为半个父亲:
温予骞:你严重了,我尽力而为。
吴正坤提前点好了头盘、汤羹、沙拉和主菜,都是适合温予骞的清淡口味,可他用的极少。
吴正坤:你在镇上待的脸口味都变了?
吴正坤打趣道:
吴正坤:莫不是你连米其林大厨的手艺都瞧不上眼了?
温予骞放下餐叉,云淡风轻地说:
温予骞:不是,只是突然想喝鱼头汤了。
饕餮盛宴,在某个瞬间,出奇意外的没抵过那出自某人之手的乳白色鱼头汤。
吴正坤看着他,倏的一愣,到底是怎样的美味回忆,竟会令这位历来冷酷的男人嘴角含笑?
看着那久违的笑容,吴正坤记忆也没打个招呼,出来就翻涌上来。
三年前某初春,把自己关在别墅酒窖里整整三天的男人,终于走出那扇厚重的木门。他在随后召开的记者会上,宣布自己从此退出品酒界。
那一天,作为看着温予骞从小长大的长辈,吴正坤也在场。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温予骞做出那个决定的表情。
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温予骞从头到尾都是份平静。
但往往就是这种西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让人更加捉摸不透,因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暗涌。不过,以吴正坤对温予骞的了解,他很快意识到温予骞最后的那点平静之下,暗涌的东西应该叫做——
绝望。
只有面对的灭顶的绝望,才能让让这样一个坚如磐石的男人不惜狠狠亲手碾碎光环,割裂过去,然后躲进沉默里。
时光似水,悄无声息逝去,那深陷在沉默中的男人,亦如水般安静。
三年了,吴正坤一直在等,等待今天——
这个男人终于走出过去的这一天。
吴正坤:阿予,谁能想到徐建山当年不甘心许宴输给你,机会坐着,竟会做出这种下三烂的事情,回了你的一切啊!不瞒你说,我跟你一样,这些年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我知道你这次回来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我,我十分欣慰。咱们这回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必须把徐家欠我们的都拿回来。正好上节目能为你打响复出的第一炮,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吴正坤是商人,条理清楚又语重心长地的说道。
温予骞很久很久没有回话,他也陷在一时的回忆中,只不过那是并不算久远的回忆。
乐彤:温予骞,你觉自己很了不起,很超脱,很清高,福是吧?啊呸!要我说,你是哪门子品酒大事啊,你就算个怂货!你不敢面对你原本的职业、原来的生活,甚至不敢面对你自己……
就是乐彤那番话,害他那晚整夜都没睡好。
她就酒醉后的大放厥词如把锋利的匕手,在那一刻,狠戳进温予骞心脏最软弱的那一处,以至于克制如他,都忍不住心窝狠狠一颤——鲜血淋淋,确是从未有过地清醒。
人的一生,有人求荣华富贵,有人求现世安稳,也有人在勘破红尘后无欲无求。但有时你并不知道,你以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放下是卓然,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你连自己的心都没有看透。
如此简单的道理,却从来没有人跟温予骞说过,只有她。
发现对面的人走神了,吴正坤作势轻咳一声:
吴正坤:阿予,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回来的?
温予骞这回笑得由衷了:
温予骞:因为有个女人说我是个‘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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