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的大师兄正在外采莲蓬,听说他的好师弟在外夜猎伤了脑子,点在荷叶上的脚尖一用力,哗啦掉进了水里。他扑腾几下,一跃上了船,抓起船稿就拼命往回划。
魏婴赶回莲花坞时,江澄正赶走一波嘘寒问暖的人,连着急匆匆赶回的魏婴也一起扫出了房门。可魏婴哪是省油的灯,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当即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拍起了房门。
“江澄!开门!开门!”
江澄隔着绷带按了按太阳穴,再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塞住了耳朵,可惜依旧于事无补。
这是个很吵的人。江澄想着打开了门。他没想到魏婴如此不拘小节,居然直接坐在他门口,靠在门上,他像里拉门,魏婴身子一栽恰好撞到了大腿上,鼻尖还对着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江澄老脸一红,匆匆退了几步。魏婴倒也不在意忙爬了起来,双手捧住江澄的脸,乌黑的眼珠子直转着,似要把江澄的脑子都看出洞来。
江澄被惊了,一下来不及推开魏婴,带他反应过来时魏婴已经收回了手,嘴里说着“还好还好”。江澄皱眉,下意识拉开了与魏婴的距离,在魏婴伸手拦他腰时,冷不丁地开口:“你谁啊?”
晴空万里一道雷,魏婴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抖,瞪大了眼:“江澄,你脑子坏了?”
毫不意外,魏婴被江澄一脚踹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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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莲花坞可出了件大事!”说书人将醒木一拍,气沉丹田道,引得台下一群看客望断了眼等后文 他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润润喉扯扯嗓子继续道:“众所周知 夷陵老祖献舍归来已有三年,在莲花坞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但他这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咯!”说书人小扇子一摇,眯着眼,从头到尾絮叨起来。
世人都说大了,魏婴还没有那么惨,不过也差不多了。
江澄失忆了。他谁都记得起,甚至连莲花坞的码头工人都能叫上名来 却偏偏忘了魏婴。魏婴叫老医生过来,望闻问切,老医生宽袖一甩表示江宗主身子好得很。魏婴听了背着江澄朝老医生挤眉弄眼,指着脑袋手舞足蹈。老医生还没领悟魏婴的意思,魏婴的小动作就被江澄看到了。江宗主冷笑一声,紫电刷得抽了出来,魏婴又一次被扫地出门了。
魏婴委屈,欲哭无泪。他拍拍屁股,唉声叹气后又去爬墙角那棵歪脖子树了。
江澄谁都记得,只忘了魏婴,魏婴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他是江澄独一无二的,要是叫江澄听去,又会被踹出去了。说来也奇怪,江澄虽不记得魏婴了,却依旧由着魏婴在莲花坞造作。大概是习惯了?对此,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鬼修说,那就是因为爱!
魏婴脸皮厚,也不管江澄记不记得,愿不愿意听他废话,一下午都跟着江澄屁股后面絮絮叨叨,添油加醋说着两人的竹马之情。江澄听腻了 抬脚要踹人,魏婴眼尖,一下抱住江澄的大腿痛哭起来:“师弟啊,我可是你的道侣啊!”
江澄大惊,脚抬了一半,踹也不是放也不是,细眉一拧,憋着红脸吐出了个“滚”字。
魏婴见江澄没抽紫电,得寸进尺起来,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江澄身上,“好阿澄~你就不心疼我这个道侣吗?”
江澄咬了咬牙,狠狠掰开魏婴的手,蹲下身来与魏婴鼻尖对鼻尖的对视道:“当真?你当真是我道侣?”
“如假包换!我可是你的童养媳!”
江澄皱眉,魏婴忙高呼改口:“童养媳!童养媳!”
江澄眉头还没松开,但魏婴知道他开始动摇了,又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嘴贱了起来。
“阿澄~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
好了,江澄的眉头是松开了,魏婴却又一次被扫地出门了。魏婴委屈,其实他还没和江澄上过床。
江澄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魏婴来,可又很奇怪,魏婴触碰他时他不会想要躲开,甚至渴望更深入的拥抱,他把这些归根结底为他脑子受了伤。魏婴同他说了许多从前的事,什么打山鸡掏了马蜂窝,什么偷地瓜被狗追得满田野里跑……江澄完全没有印象,可他却觉得这些都是真的。他开始选择去相信魏婴,然后被惊到了。
不是那句道侣,而是那**裸的爱,缠了他一天。
入夜了,魏婴也不走,坐在门槛上数星星。江澄开门就见他回头朝他笑,还撒着娇:“好师弟,可以让师兄进去么?”
他们像极了平常的道侣。江澄这么想着,拉开门叫魏婴进来了。
江澄不给魏婴和他睡一头,他始终还输有些怀疑的。江澄睡不着点灯看书,魏婴也不睡 托着下巴望着江澄,偶尔那小腿蹭着江澄的大腿根。直到魏婴的脚不安分的伸向某关键部位,江澄才拧着眉,“啪”地将书甩向魏婴好看的脸上。
“魏婴!”
魏婴笑着捧着书,还不忘朝江澄抛媚眼:“阿澄,我在。”
“你!你……”江澄想把人踹下床,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那双桃花眼实在是太漂亮了——满满当当的,真真切切的,一个完整的他。
“魏婴,我今天揍了你几次?”
魏婴桃花眼一弯,很快答道:“上手两次,踹了三脚,紫电两鞭,总计七次。”
江澄沉默了,没想到魏婴会记得那么清,,片刻才犹豫着道:“那你还要同我睡觉,不怕我打死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
魏婴听罢狂笑起来,江澄想骂人,狠狠瞪了魏婴一眼:“笑什么?笑死你算了。”
“哈……怎么舍得?”魏婴的桃花眼都泛了泪水,突然一眯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下扑倒江澄,将江澄压在身下,四目相对着道,“还不是阿澄刀子嘴豆腐心,说要打断我的腿,却从来没下过狠手,连疤都未留过。”他又凑近了几分,唇都快贴上江澄的唇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是。”
他们一直都是,相爱着,信看来日方长且乐此不疲。
江澄没来得及反驳,魏婴的唇已经压了下来。直到魏婴扒开他的衣服,江澄才破口大骂起来,当然一切都无计于补。毕竟没有男人可以在抱着心心念念许久的爱人时不兽性大发,魏婴在第二天被江澄踹下床后如此解释。
第二日腰酸背痛的江澄一脚将魏婴踹下了床,毫无怜惜之情,甚至有些冷漠。
魏婴对上那对水润的杏眸,眨了眨眼,似要寄出泪来,却被江澄凝重的表情和吐出的字眼又一次雷到了。
昨夜被吻的有些红肿的唇轻轻开合着,冷眼道:“你是谁?”
魏婴想骂人,实际上他也骂了,然后他就被江澄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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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江澄依旧记不起魏婴,今天的魏婴依旧在造作。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哪怕魏婴使劲浑身解数,江澄的记忆也只能保存一天,十二个时辰后,魏婴又从他的记忆里被抹去了。
他记得一切,独独不记得魏婴 这对魏婴是残忍的。有人和魏婴说过,魏婴笑了笑:“没关系,我记得。我可以跟他说,每一件事我都会记住。”
“你不像是个有耐心的人。”江澄如是说着,在魏婴埋怨他已经第五十六次忘了他的时候。
那时魏婴没有笑,他望着江澄,揉了揉江澄因为困惑皱起的眉头道:“是,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句话你说了很多遍。因为那是我这辈子的所有耐心都用在等你身上——这句话,我也说了很多遍。反正你明天也会忘了,不在乎多着一遍。”
“魏婴,你不累吗?”江澄又问到。魏婴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突然狠狠扣住江澄的后脑,深深地吻了江澄一下,才笑着道:“我今天是不是还没和你说你曾经等了我十三年这件事。江澄,你喜欢我啊……而我,夜深爱着你。”
若是喜欢,怎么会累?魏婴笑着,又被江澄一脚踹出了房门。
他们互相深爱着,彼此折磨着且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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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魏婴仍在造作,今天的江澄依旧记不起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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