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族的天气是时阴时晴毫无规律的,但它的雪却极少停歇下来,它们纷纷扬扬地洒落带来的那种透明美感便是幻雪帝国的象征。似乎是为了映衬今天这场庆功宴的欢愉气氛,天色难得放晴,湛蓝如同大海般深邃的苍穹上空簌簌洒落着皑皑白雪,相争地绽放在刃雪城的每一个角落。
广阔的冰族广场上,已经簇拥了满满的人群。他们好奇地探头望着远处,听说那里已经抓获了一只百年罕见的金凰,即将作为织夜王后祈福的猎物。
由远及近,广场后方是冰族王室以及各族首领的座位。那位年轻的冰王眉目淡然地端坐在宽大王座之上,即使呼啸的风雪吹拂过他俊美的眉眼,吹过他翻飞的衣袍袖沿,他丝毫不受影响,就像一座雕塑那样**。
樱空释蹙了蹙眉,凝眸看着正前方提裙走上高台的女子。织夜及地的裙摆披曳在通达高台的层层阶砌上,水袖的剧烈翻动让她纤弱的身段看上去弱不禁风。她缓慢地走上了那座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看着最高处盛放的雕弓,不免颔首,低声嗤笑。
为了让她露出马脚,还真是让他们煞费苦心啊。织夜眯瞳,很好地收敛了如眼底如血液般透出猩红色的紫瞳,流露狠毒的瞬息无可查证。
那把通体湛蓝接近透明的长弓安静摆置;美玉的雕琢让它看上去举世无双,有着无可方比的神圣与苍凉;宝石质感的环扣坠在它的首尾。不过最令人好奇的——这是一把没有弦的弓,同样,它也没有匹配箭矢。
只是孤弓吗?织夜的眼瞳越发暗沉,风刮起她幽蓝倾泻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拂过绝美的面庞。没有人注意到看似冷静的她,却在袖下握紧了拳。
没有弦的弓,没有配箭的弓。织夜承认这是一把好弓,可是要驾驭神弓的,必须是拥有一定幻术水平的神祗,这样才有幻化出虚无弓弦和幻术之箭的基础保障。
台下涌动的人群仰望着那位美丽的王后,因为她赋有兴味的神态让她看上去泰然自若,处事不惊。那只比弓身还要精致的柔夷握住那把弓,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却迟迟没有抬起来。
半晌,织夜侧过头,眯眸看向远处安静屹立的蓝袍男子,如她意料之中地相视。裂歌隐忍不发,他咬紧牙关压抑住即将迸发的暴怒和担忧,强忍着向织夜轻轻点了点头。
织夜在耗时间,在竭尽全力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射中金凰,还要让那些流言蜚语消失。
远处,皇柝掩不住好奇,他倾身凑近月神,急切地问道:“月神,为什么要让织夜王后射箭祈福啊?”
月神抬头幽幽地瞧了皇柝一眼,又回头继续观澜全场,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和不耐烦:“好好看你的,不要多话。”
潮涯女王看向身旁的卡索,他正和梨落一齐紧张地关注着场面。
织夜动用禁术以至于短暂性失去灵力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就连卡索也毫不知情。
这摆明了就是那群长老已经发现了什么来不及销毁的蛛丝马迹,接着这个机会,冠冕堂皇地说是祈福,不过是要查出织夜是否还可以使用幻术,来推测出织夜是否用用过禁术。
织夜王后能武,三界尽知。新任冰王冰后携手同逐入侵者的美谈像热风一般刮过,便沸沸扬扬地传达到了整个三界。
年迈的卡梵长老用法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面:“冰后,可以开始了吗?”
织夜轻吸一口气,又浅浅叹出,她那如玫瑰般妖冶的笑容,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气质清冷而魅惑。
“可以了。”
卡梵长老似乎是气恼于织夜的态度,但好像她不施舍他们半分目光又没有错。他只好忍气吞声地点了点头,走到冰族广场上的那座护城桥前,拍了拍手。
织夜的紫瞳被印进上璀璨金色的那一刻就开始警觉。天地微微颤动,从极远的地方闪起一道光柱,通达天穹,柱身光芒散尽,一只全身金黄却尚未成年的金凰腾空出世。它似乎是被禁锢了太久,连羽翼上笼罩着一种黯淡的色彩。展翅所过之处,如有星蕴。
人群里泛起感叹声,这样稀少的一幕能够亲眼见到,真是荣幸。织夜眯瞳看着那只愉快翱翔的神凰,慢慢地有一丝不忍。
一众长老大臣都站了起来,他们极其迫切地看着织夜,对她接下来的表现期待无比。
织夜左手握在弓身中部,随后沉重地抬起了那把弓。她掌心收缩紧握神弓,骨骼都在咯吱作响,美丽的紫瞳笼上少见的杀意,她轻抬右手,在半空里虚虚一张合,微弱的紫色幻术光辉潺潺凝结。
她极低地呜咽一身,元神开始从背脊里丝丝缕缕地抽出,极其痛苦煎熬。织夜挺直了背,面色还是那样冰冷,至少,要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自信又没有压力的模样。
终于,时间在煎熬中漫长流逝,指尖淡紫色的幻术光辉已经要逐渐成型。霎时,一只彻骨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右手手腕,紧接着,织夜被一阵力道带过向后跌撞。
泠然的樱花暗香徜徉缥缈,织夜无措地侧脸看去,樱空释雪白而线条分明的下颚颈脖在阳光下更加白皙。她僵了半晌,等到樱空释抬手将她握在弓身上的手包入掌中,那阵冰凉触感瞬间叫她绷紧了神经。
“王?”织夜不解地想要挣脱开樱空释的桎梏,她曲起右手手肘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却又被樱空释擒住右手手腕。
“当下这样的局面,提炼元神是多么愚蠢。万一祈福没成,人先倒是先躺下了,要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吗?”樱空释低低地嗤笑了一声,随后垂眸看了看靠在身前的织夜。
潮涯一行人大惊,方才在织夜准备幻化箭矢的时候,樱空释突然就站起身,再以极恐怖的速度瞬间消失,再朝前看去,樱空释就已经压制住了织夜的一切动作,还将她死死禁锢。
紫眸闪烁了数下,复而低低垂落,她没有说什么,任由樱空释抬起她的右手,随后五指张合,冰冷的蕴蓝色神辉从樱空释的指尖渡余过来,再在她的指尖上疾速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幻术凝霜。只有离樱空释最近的织夜才能看见,那星蕴般闪耀的幻术凝霜里,有一团焰火。
台下一片惊呼,一声叫喊让樱空释顿住了动作,他轻飘飘地看向了急切呼唤他的卡梵长老,眉宇微蹙,王者仪态展露。
“王——!您若是替冰后射这一箭,这祈福还有什么作用!请王务必不要插手!”
他大喊着,在织夜眼里颇有倚老卖老的意味,好像坚定樱空释就一定会听听从他,不会反抗他的要求和命令。
樱空释嗤笑,蓝瞳缱倦着一丝烦躁,他俯视着台下的一众人,语调冰冷“你是说,本王的祈福就不叫祈福吗?卡梵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藐视冰王吗?”
危险的语气透露着恶魔般的邪恶,瞬间就把卡梵的气焰扑灭,连火星都无法再碰擦成功。他低下头唯唯诺诺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咬牙道:“臣该死,请王息怒。”
“所以,本王到底能不能跟我的王后一起祈福呢?”樱空释轻柔的语气听起来悦耳无比,带着男性的磁性魅力。却像是一把沾满毒药的利刃,抵在卡梵的喉间。
“可以……可以…!”
另一个长老瞬间被樱空释的施压吓垮,他狂点着头,满口的可以得到了一阵附和。
织夜淡薄地收回目光,她侧目轻瞥樱空释一眼,那样浅淡,然后开始配合着樱空释调动全身的经脉。
有冷水一样彻骨的寒意顺着右手臂上每一根血管蜿蜒前蔓,最后纯白的幻术神辉闪耀在她的指尖,一把锋锐箭矢瞬间凝结成型,反折出灭世的剔透强光。
二人婚戒相贴,在极小的一声脆响过后,潺潺的幻术从两戒相贴处溢出,丝丝缕缕,像游蛇一样富有生命力,它们绕上了那把幻术之箭,箭身瞬间被渡上了一层金色的,艳阳般的光辉,美丽如同晚霞。紫色的假弦从朝下的那头开始生长,最后紧紧缠绕在弓身上,是那样缥缈。
樱空释锁眉,带着织夜将那箭搭在弓身上,随即向后挽拉,磅礴连贯又带着潇洒,硬生生将那弓拉成满月。
织夜缓笑,在一种无形默契的相促下,她和樱空释同时松指,那柄箭矢以破空之速度奔往了湛蓝的苍穹,却在半空突然出现一丝裂纹,爆破之音响彻在整个广场,欲意刮破众人耳膜。
那柄箭,在缥缈幻术光辉中分支成了三柄较小的冰棱,改变轨道冲向那只展翅翱翔的金凰。
金凰振翅迎风飞举,随着那三枚箭矢的疾速奔行,以它们为中心点,整片天幕都好似被撕裂成两瓣,空间都在随之剧烈颤抖,周围的人感受到那种灵力波动带来的压力,不免都阵阵颤栗。
最终,万众瞩目之下,那枚箭矢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只金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金凰必死之时,冰箭却突然萎软,只是射下了它的一片羽翼。
那片羽翼随着纷然飘落,在高空中却突然被拖起。随着那道湛蓝色的幻术光辉看去,高台上的那位冰王正挥手捏诀,那片羽翼瞬间爆破开来,变成无尽纷纷扬扬的樱花花瓣,洒落在广场的每一寸沃土上,代替了寒冷的雪花。
不知何时,象征冰族这个神圣国度的霰雪鸟飞来,它们的啼叫悠扬又空灵。
人鱼圣尊看着眼前一幕幕的华丽瞬息景象,只是诡异地张大了眼瞳,又深深叹息。
欢呼声和鼓掌声响起,从某一处开始蔓延,像一阵热风刮过那般,整个广场上的人群都在欢呼叫好,所有人都在由衷地感叹樱空释的强大。
封天婆婆的脸色已经白的和她一头银发是一个色调,她拄着法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蹒跚地走下王室观台,安静地谢幕了这场戏剧。
难道,樱空释真的会逆转天命,成为比卡索还要值得期待的,三界之王吗?还有那个叫织夜的女孩……封天眯了眯眼,咳嗽声那样频繁,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倾倒出来。
织夜风雪狂澜的紫眸逐渐平静,她荒凉的面容裂开一丝难以察觉的悸动。她侧过头看去,看着那个靠自己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一切都在这一眼里,开始陷入狼狈。
这个怀抱是那么冰冷陌生,那双手也是如此冰冷,织夜深知樱空释是无情无欲之人,但那种令她沉醉的樱花香却让他变得有无限魅力。
樱空释轻轻地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分开了他们拥抱时紧贴的后背前胸,随即淡淡地看了织夜一眼,他转身走下高台,却在半截停驻,回头习惯性地把手递给了织夜。
织夜看着他,紫眸清澈到绝对透彻的程度,像无尽海那般。她浅缓的笑,将手交付给樱空释,随他一起步下高台。
掌心残留的冰冷寒气,是那两枚对戒相叩所溢出的,仿佛止不住一般,像织夜的情绪一样,她的双手很冷,却没有她的心冷,那是在一种极其惶恐下的害怕。
就好像,被推入肮脏又冰冷的污水里那样,在挣扎上岸后,看见了曙光,却狼狈无比,象征着失败和痛苦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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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的狂欢持续了好几日,当热闹和喧嚣在这座雪白的城堡里逐渐褪去时,就只留下了肃然的**。
纵观当下,似乎有所异同。樱空释在政策上的改革,让昔往冷清的刃雪城随处可见外族使臣,神民繁忙劳作,一切都那么祥和美好。
自然,樱空释作为冰王,对外族开放的政策刚刚颁布实行,他是务必要接待各族使臣的。这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相比之下织夜倒是落得清闲,她只是偶尔迎接一些他族女眷,这对从小就经受各种培训的织夜而言,无比轻松。
湛蓝的宫厥内,长桌横置在大殿中央,桌案一共有八只冰椅,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被移动过了。桌案上是洁白如雪的桌垫,案上是各种精致的膳食。
织夜拿捏着手里光滑的玉箸,轻轻翻动着眼前的珊瑚糕。她突然记起,自从几月前嫁到冰族来,她就再无认认真真闲下来进食了。
是啊,不是在刃雪城里漫目地寻找那人,就是在大殿帮樱空释处理政务。织夜低低笑出声,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称职,居然还跟着樱空释去驰骋沙场。
冰冷的宫厥空荡无人,面前琳琅精致的各种食物使人垂涎。可她却觉得有些恍惚,笑容霎时消散,唇角平复最初的冰冷。
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织夜刚举起玉箸的手腕一顿,凝眸蹙眉,却没有看推门而入的来人,只是继续了夹食的动作。
再熟悉不过的冷冽的樱花香浮盈在她鼻尖,织夜抬眸看着落座在她身旁主位上的樱空释,半晌,才轻轻地笑,声音清脆如同银铃,悦耳如同天籁。
“不忙了吗?”
樱空释抬眸看了看织夜,对上她深紫接近蓝色的的眼瞳,只是淡然地轻轻移开。
“还好。”
织夜恍然大悟一般轻挑秀眉,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挑起那块珊瑚糕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的软绵带着来自无尽海的清香,在舌尖上跳跃舞蹈。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毕竟是冰族人做出来的食物,丝毫不比人鱼族的温和,相反尝着是一口冰冷。
樱空释微微颔首把玩着右手上那两枚华贵精致的戒环,眉目无情。他想了想,道:“庆功宴刚刚结束,冰火的对持局面应该是告一段落了。火族那边已经全面退兵,我方的残余军火和幸存的士兵也都回归冰族,过段时间我会重新整顿。”
织夜了然地轻点头,她轻轻地瞥了樱空释一眼:“王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牺牲的将士?”
樱空释微怔,他把玩摩挲着右手上扣戴的两枚戒环,目光无意地瞥过织夜握筷的右手,随后收回视线,淡淡道:“安葬。”
织夜蹙眉,戳着盘碗的玉箸顿住:“然后呢?”
“除了庆功宴上的那些功臣,我会对在战争中不幸罹难的将士追加爵位。”樱空释拿起了一旁码放的玉勺,朝盛满冰雪莲羹的盘中舀起一点,优雅而缓慢地送入口中。
织夜闻言,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一瞬不移地看着樱空释用食时的优雅,冷清的气场萦绕出他难得的柔和,凰琊幻袍和雪白长袍勾勒出世间绝色,发前抹额高贵。织夜打量半晌,一时觉得他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那抓到的那些火族人呢?”
“地牢里。”樱空释的眉目突然变得冰冷,嗜血的冰冷光芒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然后消失不见。
“打算处死,放走,还是纳为己用?”
“纳为己用?”樱空释不解。
织夜轻弯唇角:“那些虾兵蟹将就不说了吧,据我所知,那冰族地牢里关的,还有几名名声不错的火族大将吧?”她轻轻啧了一声,紫眸带着玩味。
“火族人怎么会为冰族效力。”樱空释握着玉勺的手顿了顿,又道:“还不如杀了。”
“为什么不善良一回呢?”织夜忽然调皮地眨了眨睫翼,她用左手拖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樱空释,“就比如,要是有朝一日你被火族人抓去了,他们也会谅你家中有妻,然后放你走。”
樱空释仿佛被她的话逗笑,冰冷的唇角微动,蓝瞳柔和几分。
战火,是一切罪恶的起源。这天底下没有人会愿意放下家中妻儿,去征战无归,他们都是有骨血、有牵挂的男儿,却被命运和硝烟残忍地推上沙场,最后,也没有谁会记得他们曾经的付出,还有为挥洒疆土的血汗。
紫瞳流露出一丝不忍,她道:“留他们一条活路吧,何必急着赶尽杀绝呢?”
樱空释左右斟酌,依织夜所言行之也没有什么不妥。给那些原就本性善良火族人一条生路,警告他们不要再挑起战事,总比滥杀无辜来的好。
“恩,好。”樱空释答应下来。
“还有烁罡……”织夜垂下了眼眸,语气降了一调。
“他死了。”此话像是叙事,又像是个问句,微微扬高的语调流露出了樱空释的担忧和疑惑。
“死的无影无踪?这有可能吗?”织夜锁深眉心,大惑不解。
“可能。”樱空释倏然抬眸,寒气四溢的蓝瞳微眯,他侧目和织夜轻轻对视,看着织夜越发清澈的眼底,他了然织夜已经会意到他的想法。
冰族和火族,这是两个相对立的族落,它们的幻术都有利弊相消的特点。就比如冰族的幻术,在使用过后总会留下幻术痕迹,而火族的幻术,因为是以焰火为主,在使用幻术后的残留烧灰,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冰火两重,利弊相消。
织夜觉得脑袋有一丝锤痛,樱空释那只金灿灿的眼瞳在她的脑海中闪烁,伴随着另一个名字在她脑中响彻,模糊不定。
冰焰族狂神,渊祭。
樱空释垂下眸,没有点破。
织夜无言,她见樱空释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只好将视线凝固到眼前的那盘盛着水晶花瓣的瓷盘,眸光闪了闪,伸手用玉箸拈了一块。“罢了,事已昔往,何必再纠。”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红发红衣的火族公主。她还记得在战场之上,火族公主步步紧逼,招招狠毒,意欲取她性命的模样,如今想想还是脊背发寒。
织夜玩味而戏谑地看着樱空释,笑容冰冷却魅惑十足:“王,您的旧情缘……”
樱空释微不可见地抽了抽眼角,他清冷地道:“我和那个火族公主,没有什么。”
“是啊,没什么。”织夜失笑,心情愉悦地看着樱空释窘迫眯眸的模样,暗叹有趣。
樱空释并没有注意到,织夜垂下头含住筷间花瓣的那一刻,嘴角带着犹豫的苦涩,她紧紧地握着拳,酝酿的那句谢谢始终没有说出口,被她硬生生吞咽进肚。
相顾无言,氛围陷入绝对的沉默。桌案旁的台子上摆放着雪色沙漏,每一颗雪沙的流逝,对于织夜而言都是那么地漫长煎熬。
一声器物相撞的叮铃声打破这一场寂静,织夜和樱空释同时有些错愕地看着盘中的两对玉箸。
几乎是瞬息之间,樱空释快速夹起了那瓣樱花。正要临近碗沿,另一双玉箸凑来,夹住他的筷身,往下快速一滑,那片樱花瓣被带走。
樱空释眯眸看向她。织夜凝着眸,眼底带着丝丝狡黠,笑容妩媚,带着蛊惑人心的波涛。
樱空释蹙眉,反手卡住织夜即将抽走的玉箸,玉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叮当脆响。餐桌上似乎有刀光剑影,疏影纵横。明明只是两对筷子,一份食物,却让他们两却格外幼稚地角逐。
最后落幕,织夜手执玉箸将那瓣樱花按在盘中,伸手将樱空释的手轻移开,浅笑里含着得意。
樱空释刹那凝眸,狂澜的冰雪带着末世的寒冷徜徉在他的眼底,还流露出一丝微小的恶意。
织夜满载愉悦地笑着,笑容绯丽,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粹。她心满意足地夹起那瓣樱花,却被猛的扼住手腕。
一道强劲的力道牵制住她的行止,她被措不及防地拉起身。一阵转换过后,天旋地转,未待她起手防御,便身下一稳,俨然被纳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幽深的樱花暗香比她手中的樱花瓣更加惊艳,她眯眸惊愕地看着眼前樱空释俊朗的眉眼,下意识地后退,左手置在樱空释胸前,意图起身。
她侧身落座在他的大腿上,左手被他紧紧扼住,暧昧至极。那临近的眉眼是那么淡漠无情。
樱空释就这么无悲无喜地看着她,眼底方才徜徉的恶意和玩味瞬间被他埋没的烟消云散,毫无踪影。他扶上她柔软的腰肢,织夜一怔,却轻轻弯起了唇角笑得愈发妖娆,置在他胸前的手向上攀沿,轻轻揽住了他的颈脖。
他们同时撇头看了看玉箸上那片剔透晶莹的樱花花瓣。织夜俏皮地将那瓣花半含口中,将计就计地搂住了樱空释的颈脖,倾身靠近。樱空释也弯起嘴角,难得的兴味促使他玩意大发。他抬手扣住织夜的后脑,探口去接过织夜口中的那瓣樱花。
织夜用垂眸来掩盖自己那一瞬的无措,眼底波光粼粼,揽住樱空释颈后的指尖轻曲。
樱空释的唇已经触到那瓣樱花,在一突兀的开门声中被猛的打断。织夜木讷地侧目,看着门口那一列僵在原地的人。
皇柝死死捂着嘴,眼瞳睁大写满正经。月神和潮涯齐齐轻咳,辽溅迷茫地红着个耳朵,挠着后脑勺说不出话。裂歌立在一旁,只是眼波有所颤动,面无表情。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们无意撞到的,织夜倾身正坐樱空释怀中,整个大殿都徜徉着不明的氛围。织夜快速放下了揽在樱空释脖间的手,提裙起身。
樱空释挑眉,似乎是毫不在意。众人无措地看着那个身形闲庭地绕过织夜,走到他们面前,眉目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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