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破戒石

「来了吗，赫蒂。」

见赫蒂自不远处疾驰而至，我并未感到任何意外，毕竟这种干扰感知的仪式，要么是引导仪式阵内的敌人集中到一点，以便一举歼灭，要么是迷惑仪式阵内的敌人，使之在原地兜兜转转，以便逐一击破。

而像这等大规模的仪式阵，光是锁定入阵者的具体位置便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要是入阵者有相当的数量的话更是如此，因此一般来说，这等大规模的干扰感知类仪式，往往会采取诱导敌人一举歼灭的做法。

正因如此，只要赫蒂进入到仪式阵内，那么迟早会和我们有汇合的一刻，现在她像这样来到我们这边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愧是王国军，真有钱啊。」

一开口就是这么势利的发言，现在的你是多拉格附体吗。

「身份没暴露吧？」

虽然觉得以赫蒂的水平不可能有如此低级的失误，但以防万一，我开始开口问道。

「当然，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波人，但全都不堪一击。不过身上的钱袋子倒是鼓囊囊的，可堪大用，大概是近年以来最大的一次收获。」

赫蒂很是满意地微微颔首。

既然有最大，便必然有最小。

既然是近年以来，便必然不止一年。

赫蒂，或许你比起勇者，更适应当强盗。

「好了，你的收获我不关系，现在的重点是这里——你有办法破开仪式的干扰吗？」

「办法总是有的，最笨的做法就是划直线。」

赫蒂将那根光秃秃的枝桠对着虚空猛地一挥，登时，狂暴的气流如剑刃般撕裂大地，留下一道长达十数米的笔直沟壑——不，应该说，是本该笔直的沟壑。

从赫蒂的发力模式来看，这沟壑是该呈现出直线的，但在我的视野中，那沟壑却是呈现出诡异的弧度。

「对视觉的干扰居然这么强烈吗……看来最笨的方法是不行的了。」

赫蒂似是也有些意外，略显无奈地耸耸肩，毕竟天知道下一挥的轨迹能不能和第一挥的轨迹连成一条直线。

在这道干扰感知的仪式阵之中，有关线条的基本概念都会被强行扭曲。

说实话，赫蒂的方案我也考虑到，但第一时间便被我否决，简单来说，就是因为这一方案太浪费时间。

在不知道圣十字碑具体方位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选择的路线是三百六十度，就算能描绘出绝对的直线，谁又能保证这条直线会穿过据点中心呢？

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要直接破开仪式，但遗憾的是，我虽然有着丰富的仪式方面知识，但也仅限于知识而已。

倘若是真正的〈月王〉与我同行的话，破开仪式应该是轻而易举，可现在与我在一起的是〈月王代理〉。

「我亲爱的魔王殿下，这种事情在暗地里想想就好，当着别人的面考虑可就太过分了，而且真正的〈月王〉可进不了这个新开辟的人族据点。」

「有点道理，但有三点。一，一般来说，是当着别人的面说才比较过分；二，你又忘记在外面的时候不能这么称呼我了；三，真正的〈月王〉比你想象中的更不可思议——魔族祭司，拜月一族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不然何苦费尽心思也要找到那两个人。

『……布列塔尼和维克多的线索中断，各种迹象显示他们进入人族领地……』

想起处理公务时所见的那一份报告，我不禁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但还是立刻切换状况，问道：

「既然你有最笨的办法，那么肯定也有最聪明的办法，说来听听，我亲爱的秘书小姐。」

「当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来，给你看个宝贝。」

赫蒂如变魔术般忽地手掌一翻，我有些诡异地瞥了她一眼，这才是定睛望向她的掌心，在那里的乃是三枚无比古怪的矿石。

这三枚矿石皆是呈现出纯净的漆黑，好似深渊又好似黑夜，仿佛能将一切意识都吞噬殆尽，而最为诡异的是，三枚矿石上有着无法解读的晦涩符号，像是涂鸦，又像是文字，但给我的感觉最像是诅咒，总之充斥着危险、神秘而妖异的气息。

「〈破戒石〉(Offender)？你手里居然有这种珍贵的东西？」

我眼角如触电般微微一跳，很是不可思议地望向赫蒂。

所谓的〈破戒石〉，正是我此前所提及到的，可以不受仪式干扰的特殊事物。

那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持有的异常稀有的矿物，至少任何一方的市面上都不可能有这种东西贩卖，几乎可以归类到国宝那种珍贵层面上去。

至于为何如此稀有，理由很是复杂也很是简单，因为正常人无法认知到〈破戒石〉的存在，只有某些特殊的教会人士才能认知到其存在。

形象地说，〈破戒石〉像是一块透明的石头，正常人无法触碰也无法窥视，只有被特殊的教会人士所认知到后，才会真正意义上显化出形态，那些诡异的符号便是这一外化。

而因为那些符号形似文字，这种矿物又能规避仪式干扰，因此很多人认为这些符号乃是实体化的〈界律〉，〈破戒石〉之名也便由此得来。

光从〈破戒石〉的由来便不难看出，那是为教会势力所牢牢掌控的稀有资源，整个魔族历经不下千年的岁月，甚至都只搜罗到区区百余块，而先代七人中枢失踪之时，更是将〈破戒石〉尽数带走，现在整个魔族内部一块〈破戒石〉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那是消耗品，根据仪式的效果与规模，〈破戒石〉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耗。

可想而知，赫蒂身为勇者公会的人，居然能拿出三块〈破戒石〉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是说了吗，以前在教会那边待过一段时间，他们想让我当下一届的人族圣女。一开始觉得有人供养我，倒也挺好的，但后来发现太没意思了，临走前就顺手摸走了点东西。」

「——」

信息量有点庞大，我永恒的思考居然会陷入暂停。

啪！

恰在此时，奥尔菲忽地皱起眉头，竟是一巴掌拍开赫蒂的手掌，那三枚无价的〈破戒石〉顿时滚到地上，旋即便听她近乎冰冷地沉声说道：

「我讨厌这个东西。」

「——」

惊讶与惊讶叠加之下，我瞬间恢复冷静状态，一边迅速捡起〈破戒石〉，一边对着奥尔菲说道：

「奥尔菲，不要浪费资源，物尽其用对它来说才是幸福，回归自然也得榨干它的剩余价值才行，不可以用喜好来判断事物的价值。」

「这句话特别有魔王——不，资本家的风范。」

赫蒂勾起嘴角笑出声来，但我注意到，她望着奥尔菲的眼神格外深邃，毕竟，对〈破戒石〉的强烈抗拒，某种意义上或许可以成为解读奥尔菲身份的突破口。

「总而言之，这下总算没有障碍了。」

我将三枚〈破戒石〉交还到赫蒂手里，她一个人不受仪式干扰，我和奥尔菲便能坐享其成，因为我们只要跟在她的身后就好，如此一来，奥尔菲也不至于心生反感。

「殿下，其实你不还给我也无所谓的。」

「有区别吗？你已经卖身给我，现在你的就是我的。」

我淡淡地望着赫蒂，而她静静与我对视着，忽地耸耸肩，苦笑着说道：

「真是……傲慢到清爽啊。」

「那还不快点走，有办法不早点说。」

简直是浪费时间。

天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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