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心眼

「连那种伤势都能自愈吗……果然一个个都是妖怪，但也罢。」

米纳斯终究是SS级勇者，很快便是取回冷静，异常淡漠地说道：

「这一次，只要让你背负上无法自愈的伤势就行。」

说着，他对着虚空轻轻一抓，便见一把无色的气剑瞬间凝聚于他掌心。

这气剑的凝练程度无疑比那无形壁障更高，因为我的肉眼无法窥见壁障，却能时不时窥见这把气剑的轮廓。

「之前的壁障转移的是融合〈不灭岩〉的水泥地的性质，本质上虽然还是水泥地，但硬度却堪比金刚石。不过很遗憾没能挡住你的一拳之威，所以这一次我直接转移了〈不灭岩〉的性质。」

「是吗，连谎都不会说吗……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无法同时转移两种事物的性质吗？」

我淡淡地回视着米纳斯，冷静地攻击起他的心理防线，说道：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完全可以用这一剑去砍你周身的壁障，反正伤害会直接转移到我身上来，你甚至没有必要挑衅我让我来发动攻击。可事实上，你没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听我一句劝，这么低等的心理战术就别拿出显摆了，光是拆穿你我都觉得丢人。」

唰！

米纳斯忽地将那气剑对着地面一斩，一瞬间地面便是四分五裂，而我只觉全身的肌肉微微震动，仿佛是在疾风中驰骋般的感觉。

「你看，转移的依旧是我的肉身的性质，你可能是想证明自己也是能威胁到我的，但不好意思，我的肉身强度不是你敲一拳砍一下就能破解的——当然，如果你只是转移一定程度的性质的话，比如转移个百分之一的强度，或许这把气剑很容易就会折断，可相应地，会转移到我身上的伤害也就会减弱到百分之一……不，应该会更低，介质到底是存在的，总会有损耗出现。」

米纳斯终于一言不发，而是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倏然对着我一剑挥来——

嗖！

那空气凝成的剑刃竟是诡异地伸长，好似一道鞭子般冲着我横扫而来，可能是因为质量不变而体积变化的缘故，原本若隐若现的气剑竟是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堂堂魔王总不能单方面挨打。

我轻轻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一瞬间放松全身的肌肉与神经。

视觉无法捕捉攻击并不构成问题，将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与触觉上即可。

这个世界是一个整体，每个部分相互关联相互牵引，每一次运动都如同滚雪球，起初可能难以观察到，但随着无数力的叠加与冲突，最终都会演变成雪崩般的直观景象。

遥想某位不知名的盲眼剑士曾经说过：「用耳去听，用心去斩。剑斩肉身，心斩灵魂。」

不需要去捕捉魔力的走向，不需要去窥探世界的本源。

只需要去感觉气流的变化，只需要去体会发肤的舞动。

将肉身锤炼到极致，将感官磨砺到极限。

——心眼。

狂暴的气流好似丝线般缠绕在我的身上，根据这复杂气流的运动，我却能演算出那无形剑刃的具体位置。

它已经接近到极近的位置，这个距离难以躲避，又不可直接迎击，否则伤害还是会转移到我身上来。

如此一来，我的选择自然只有一个。

我微微绷起浑身的肌肉，却并非紧绷得犹如钢铁，而是如充满柔性与韧性的流水一般。

——化劲。

唰！

那无形的剑刃来得不可不谓是迅猛无比，宛如一道铡刀般要将我拦腰斩断，可我第一时间屈身撤步，使那剑刃始终紧贴着我腹部的外衣，却又没办法直接接触到我的肉身。

在似闪电般撤出第三步的时候，我双掌不紧不慢地一接一托，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诱导那无形剑身向上倾斜，登时，凌厉的气流自我的头顶掠过，险些就要掀起我的兜帽。

至此，我顺利化解米纳斯的攻击，整个过程甚至不足一秒。

——不愧是我。

见米纳斯有些缺乏反应，我忍不住暗自点头，这意味着他未能理解现实。

只不过，光是化解可没有意义，既然我已经成功分析米纳斯的能力，那么接下来就是破局的方法。

就算不至于把他打得半死不活，至少也得让他失去意识或是无法行动。

毕竟一名SS级勇者要是执意选择骚扰战术的话，我也会感到非常棘手。

——实践出真知，还是试试吧。

我轻轻扭了扭手腕与脚踝，确保关节有足够的灵活度，不至于轻易因内外力而脱臼。

接下来的招数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己，面对米纳斯的〈恩赐〉特性便更是如此，正因如此——

「下一击就结束。」

我一本正经地宣告道，如果想让米纳斯的防御出现破绽，就必须动用一些心理上的战术。

「——」

米纳斯依旧愣在原地，但下一瞬间整个人蓦地一抖，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那般，漏出声音道：

「你！刚才——」

「下一击就结束。」

我一本正经地重复道，而这一次米纳斯总算听见我的话语，在短暂的沉默后，冷笑出声道：

「呵，你可以试试。」

米纳斯松开那握着无形剑刃的手掌，想来是重新构筑出了无形的壁障以作防御。

——气流的变化不够明显，心眼捕捉不到轮廓……有必要进行诱导。

我在原地轻轻一点脚尖，确保小腿肌肉处于柔韧状态，紧接着猛地一蹬地面加起速来，却并不是直接袭向米纳斯，而是如旋风般围绕着他疾驰起来。

嗖嗖嗖！

偌大的斗篷在气流中猎猎作响，转眼间我已经能看见自己的残影。

说实话，我甚至有种在与残影你追我赶的感觉。

「想靠速度迷惑我吗？确实是惊人的速度，我根本找不到你的本体，可能也就只有阿格尼斯能稳压你一筹了。但这是无用功，我已经把空气拉伸成一道罩子，连脚底都铺上了一层，无论你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都一样。」

东之〈风神〉——伊芙·阿格尼斯，以神速而闻名的SS级勇者，甚至被赫蒂都称为危险的女人。

有机会的话我自然要观察她的能力，整理出一份《四大SS级勇者实力分析报告》出来，最后分发到伊莎贝拉等人手中，想来应该有很大的用处。

至于斩杀，我暂时并不打算破坏两族间的实力平衡，所以有机会也不一定会出手，再者，这个层次的勇者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是时候了。

我心中微微一动，整个人自极动瞬间转入极静，极端突兀地止步在米纳斯的面前，距离他甚至不足半米，尤其是我还主动贴面迎上去，使他看不清我的全貌，却唯独能看见我的眼睛。

要知道，通过方才的高速移动，我大致摸清楚米纳斯的防御范围。

他所谓的防御罩真的只是覆盖他的周身，好似一具粗糙无比的铠甲，只能抵挡住极近距离的攻击。

可见他一旦转移性质，物质本体的质量也会原原本本地转移到空气上去，所以若是注重范围，他便必然会无法顾及厚度。

而这一刻，当我突兀地闯入到他的视野中时，而且又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必然会对他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理所当然地会有一定的应激反应。

比如说，将防御重心迁移到面前，而这也就意味着背后的防御会越发薄弱。

唰！

见米纳斯因受惊而微微后仰，我瞬间自极静转入极动，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绕到他的背后去。

与此同时，我将左手手掌不紧不慢地探出，手背自然触碰到那冰冷的无形壁障。

乍一看之下，可能会误以为我已经接触到米纳斯的后背，可实际上我与他之间还隔着一层薄冰般的壁障。

——这个厚度……可行。

我的手背悄然向内收回半寸，而后以腰肌为核心，右脚如扬沙般向后快速绘弧，如此整个人的重心自然左移，左肩会如负压般微沉，紧接着便是由肩入臂，由臂入腕，全身的力道自然集中于手腕部分，最后手腕连震，手背如闪电般敲击在那无形壁障之上。

一震未消，再叠一震。

正力反力，共化一劲。

——透劲。

砰！

我只觉体内一股爆炸般的力道蓦地掠过，引得内脏激荡却又并无实质伤害。

反观米纳斯，整个人好似破沙袋般猛地倒飞而去，在废墟中连滚好几圈，这才是陷入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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