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人族领地的路途终究还是遇到一些麻烦,但并非是因为教会势力或是贵族势力的袭击,而是因为意图渡河离开这一带的人非常之多,造成数量有限的渡口变得极为拥堵。
我们离开荷鲁斯城赶往城外的渡口时,沿河已经有着大量的王国军在维持纪律,这一方面使得渡河活动得以正常进行,但另一方面也愈发地引得人心惶惶,毕竟王国军的风评远劣于勇者,趁乱强征高额费用的士兵比比皆是。
「你们怎么也来了?都准备去对岸避难吗?」
「废话,那么大一片空白区域,到现在还没有竖起新的十字碑,肯定是出什么乱子了。」
「魔族一个个又不是瞎子,那可是每时每刻都想着侵占我们领地的怪物,用脚趾想想他们都一定会来进攻的。」
「神殿和领主先不说,这次连公会那边都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这是山雨欲来啊。」
「啧啧啧,可怕可怕。」
类似的谈话不绝于耳,不得不说,居住在魔族领地这边的人族都有相当出色的判断能力与行动能力,至少并不是毫无考量便直接准备渡河,从一部分人竟然带着野营用的帐篷便可见一斑,多半是决定在最糟的情况下进行野外求生。
——不过,三大势力都还没对昨天的事情进行解释吗。
我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勇者公会被排除在计划外所以无法及时应对,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但贵族势力和教会势力不应该毫无反应才对。
要知道,舆论的风波一旦掀起,是不可能彻底根除的,因此要防范于未然,我的那位假想敌莫非是处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状况?
「不,殿下,还有一种可能性。」
赫蒂自说自话地接上我的心声,深深地环顾神色紧张的乘客,低声说道: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如果这是造势的一环呢?」
「造势……吗。」
赫蒂的话语令我心中微微一动,所谓的造势不过是正戏前的铺垫,而说到正戏,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性行——哦不,自然是那位来自异界的雪发女性。
「继拔出圣剑的赫丝蒂娜·卢莎之后,又出现一位冠绝天下的强者吗,而且不是勇者公会的一份子……这哪是什么造势,分明是造神。」
一方面教会势力可以得到在赫蒂之上的怪物棋子,而且不会如赫蒂这般肆意妄为,另一方面又可以借机打压勇者公会,可如此一来又有新的问题,那便是——贵族势力究竟处于怎样的立场?又究竟能获取怎样的利益?
「殿下,到我们了。」
在我暗自思忖的时候,我们终于是来到队列的前阵,渡船的一次横渡需要花费约莫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一次来回需要一个小时,而每一次的乘客上限是二十人。
一般情况下,在一个渡口的范围之内,一次性渡河的船只不会多于三艘,以免出现问题时造成重大损失——是的,渡过界河时出现问题的船只惟有死路一条。
不过在比如紧急军事行动之类的特殊情况时,会根据实际需求增加渡船,而今天乘客数量异常之多,已经算得上是特殊情况,因此王国军方面增调了一艘渡船,可饶是如此,轮到我们的时候也已是接近正午。
不出意外的是,那片偌大空白区域周边的渡口,应该也都面临着类似的情况,就我的粗略估计,总数可能会超过一座据点城的人口规模。
「哈——。」
「呼——。」
听着渡船上的或是叹息或是吐气的声音,我忍不住微微挑起眉梢,如此大量的人族回涌,必然会分流到对岸的各大据点城中,因此人口压力并不会构成问题,可这也理所当然地会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可若是有事实作为依据呢?若是这谣言是自所有的据点城中爆发出的呢?
——更何况,那真的只是谣言吗?
我轻轻敲击着甲板上的栏杆,只见对岸的轮廓愈发清晰起来,仿佛是渐渐明了的拼图。
进入人族领地之后,我们三人通过阿努比斯城的神殿,顺利回到王都的郊外,而后径直赶回我的住所。
「说起来,殿下你的身份不是暴露了不少吗?那么住的地方肯定也被人查过了吧?该不会被王国军的人一把火烧了吧?」
「这是不可能的。」
我若无其事地扫视后方的树木阴影,嘴角忍不住扬起讽刺的弧度,果然还是来了吗。
从行事风格上来看,应该是青幽军的士兵,气息隐藏得是非常出色,但避不开我的心眼感知。
要知道,只要你作为一种物质确实存在,那么我便能捕捉到你的位置。
「左边两个,右边一个,要抢——咳,废了他们吗?」
「为什么要采取更为恶劣的手段?」
我分外古怪地望着赫蒂,她显然也是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这才提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方案。
想来这些士兵都不知晓赫蒂的真实身份,只是被命令来尾随我们而已,否则断然不可能有勇气来针对这个堪称王国军杀手的女人,从托特斯的光头便可见一斑,或许艾泽尔的彩虹衣还是因为赫蒂将他弄成了色盲也不一定。
「嗯?怎么不见了?」
赫蒂忽然有些意外地回头望去,而那里自然是空无一人。
「都说了我的住处是不可能暴露的。」
我悠悠然地摇摇头,指出关键道:
「你难道忘了这是先代圣女布置的干扰仪式吗?她可是教会历史上最为出色的仪式天才。」
「殿下你难得这么坦诚地夸奖人呢。」
赫蒂略显狐疑地望着我,而后耸肩说道:
「但这位最出色的圣女大人还是被先代魔王掳走了,这可是人族史上最大的丑闻……拜其所赐,圣女制度废弃了近二十年的时间。」
「圣女制度……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曾被教会的人邀请过,去当他们的圣女是吗?」
「没错,是在我拔出〈莱瓦汀〉之后的事情……嗯?难道殿下你觉得教会打算重启圣女制度?」
「至少是个不错的噱头吧?用来临时转移目光的噱头。」
我微微眯起眼睛,一瞬间考虑到很多事情,而赫蒂下意识地回应道:
「可,教会会选谁来当圣女?好像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赫蒂忽地脚步一顿,而后倏然扭头望向我,恍然道:
「安洁儿。」
「安洁儿。」
我冲着赫蒂挑起眉梢,她也是不由勾起嘴角,魔王与勇者之间的默契,其实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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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作者
2018.12.30,外祖母过世,恰逢大雪封城。
我还能挤出几滴眼泪,对死却少了几分敬畏。
才发现我自以为世界变得冷漠,其实是我自己开始冷漠。
尝闻少年不识愁滋味,也不知自己称得上是少年否,只望与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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